“說了多少次她不會來了,你沒告訴她你的身份,她一個嚮導,周圍的哨兵多了去了,你以為她還會記得你?”

林雅面無表情的看著又雙叒站在門口跟個望妻石一樣的顧恆蠱。

時間倒退回前天,也就是顧恆蠱入住這裡的第二天早上。

林雅就“不小心”在這附近迷路,且她的ai電量不足關機了,她“沒辦法”只能去敲了周圍住戶的門。

門確實開啟了,但開門的不是顧恆蠱,而是熱情的家用機器人,對方還友好的要給她叫一個附近巡邏的ai機器狗。

林雅為了能夠靠近他,厚著臉皮拒絕,說自已肚子餓,問能不能進去坐坐吃點兒東西。

結果熱情的ai機器人毫不猶豫拒絕了,她又不想走,只能僵持在門口。

過了幾分鐘屋子裡的顧恆蠱就走出來了。

就在林雅做美夢想著對方是不是不忍心看她這麼尷尬的時候,顧恆蠱站在門口不動了,也不說話,眼睛就盯著路口的方向。

林雅:“……”

林雅走近一步,臉上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你的家用機器人有點兒過分哎,我只是太累了,想進去坐坐,喝口水休息一下而已,它都不答應。”

ai家用機器人在旁邊兒道:“不能進去。”

林雅:“你看!”

聲音又甜又軟,她自已都覺得要憐愛自已了。

顧恆蠱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在林雅期待的目光中把視線放在她身上,一句話讓她如墜冰窖。

“你知道我是誰。”

林雅愣了兩秒,厚著臉皮假裝茫然,“什麼跟什麼啊,你不是這家的主人?我只是想找個地方歇歇腳而已!”

很蠢,裝聰明,一眼可以看透的慾望。

如果是從前,他並不介意跟她玩玩兒,畢竟跟人精打交道多了,看一個人破綻百出還自以為偽裝很好的樣子也算解悶。

這種蠢還硬裝的人,在他身邊從來都沒出現過,幾乎是個珍稀動物。

可現在,他沒有任何演戲的想法。

他也不想等她來看他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不知所謂的人纏著他,他不想讓她誤會他。

“你想要錢?還是地位?我都可以給你,不過不是以……”他目光輕掃她,嘴角的笑意輕慢,那是一種高高在上可以輕易刺穿那些自尊心過高的存在地笑容。

“你預想的那種方式。”

林雅確實被刺到了。

哪怕在重生回來的那一刻已經決定這輩子厚著臉皮攻略人,拋卻上輩子放不下的身段跟自尊。

但在對方輕慢的眼神下,她感覺自已就像個不自量力的貨物。

臉上的笑都有些維持不住。

她沉默著,心裡突兀的升起火氣。

“我不行?你喜歡哪樣的?還不都是跟我一樣衝著你的錢跟地位?”她同樣挑剔的看著他,想刺回去,狠狠刺傷他。

她知道,自已已經錯過了救他的時候,既然挽回不了,那就乾脆不挽回,拖人下水好了,“沒錢沒地位的話,你以為就憑你,你能吸引到誰?”

顧恆蠱倒是十分期望救他的那位女士是貪圖這些,那樣他就比別人更具有競爭力一些。

他沒有一丁點兒被刺傷,“你惱羞成怒的樣子很難看啊,女士。”

林雅真的差點直接崩潰哭出來了。

她轉身就跑。

嘴這麼賤的男人,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想攻略了!

不過到底是不甘心。

這兩天她每天都會過來一次,眼睜睜看著顧恆蠱的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差,從一開始的從容到現在眼睛佈滿了紅血絲。

狼狽。

他也有這天。

林雅抱著手臂靠在牆上,笑著說:“看,也就只有我能看得上你了。”

顧恆蠱看了她一眼,佈滿血絲的眼裡充斥著暴戾跟厭惡,冰冷的跟在看死人一樣。

林雅呼吸一窒。

站直身體面色難看。

她其實還對顧恆蠱抱著一點兒攻略的心,否則不會每天都過來。

可……顧恆蠱真的能被攻略嗎?

這麼想想,未來的他在演講時候說的故事,會不會是假的?

他其實對那個幫助了他的嚮導沒什麼別的想法?說出來只是為了洗清對手給他潑的冷血動物的髒水?

是了,按照這幾天的接觸,按照他這種性格,如果真的放在心裡了,怎麼可能以後拿出來作為演講材料?

應該是珍視著誰都不讓看才是!

所以顧恆蠱天生冷血,誰都不愛,就算未來偽裝的溫文爾雅,那也只是偽裝而已!

顧恆蠱不可攻略!

這麼一想,她的失敗似乎也不那麼難受了。

第二天,林雅給自已說著她最後來看一次就放棄。

這麼想著,她按照前幾天的時間朝那個地方走過去。

越走越近,周圍幾乎沒什麼人了,她發現自已身後一直墜著一個腳步聲。

……跟蹤狂?

她有ai,不怕。

不過誰這麼膽大,敢在烏院周圍跟蹤嚮導啊,不怕被太空流放嗎?

林雅回頭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古怪。

不是跟蹤狂,是……艾爾那個裝貨。

之前還是瞪她,現在已經進化到跟蹤了?就因為誤會她跟她未婚夫接吻了?有必要嗎?瘋婆子!

不過正好可以把這個用來在安斐洛斯那裡刷好感度…林雅收回視線,假裝沒發現身後的人。

一直走到顧恆蠱的住處。

他又在門口站著了。

臉上的氣色更差了,整個人都有點兒陰鬱。

聽到腳步聲走近,他忽的扭頭看過來。

那速度看的林雅一驚,緊接著就是受寵若驚。

這還是她來了這麼幾次,他第一次反應這麼大。

難道是終於把她的話聽進去了?決定不等了,就選她了?

林雅挑了挑眉毛,站定不動了。

就等著顧恆蠱過來。

顧恆蠱確實朝她過來了,剛開始是走,後面幾步直接用的跑。

他略微遮住眼睛的髮絲被風吹的往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烏黑的眼中陰霾散去,裡面有光出現。

他這一瞬間像極了被人輕輕掃去塵埃的頂級寶石。

林雅都看呆了。

她看著他朝她跑過來,看著他——越過她。

她呆呆的轉頭看過去,顧恆蠱微微俯身用力抱住了戴著口罩的艾爾。

光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就能看出他有多珍惜有多喜歡她。

他把臉埋在女人的髮絲跟脖頸間,抱的女人離地了幾秒,才在對方受到驚嚇一樣的輕呼聲中把人放在地上,卻依舊捨不得把人鬆開。

聲音黏黏糊糊,彷彿一直被主人遺忘後委屈的寵物,“我以為你把我扔在這裡不管了。”

他的手臂難以剋制的收緊,手指撫摸著綢緞一樣烏黑的長髮,整個人像不滿足的怪物。

慾壑難填。

“…抱歉,我不應該在外面這樣,我們先進去。”

他單手輕鬆抱起她,另一隻手提起她原本提著,但在被他抱住之後就掉在地上的東西,腳步輕快的朝大門走過去。

林雅呆呆的跟從他肩膀上露出半張臉的艾爾對視。

她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的茫然無措。

像食草動物突然被大型食肉動物叼著帶回巢穴一樣,因為受到過多驚嚇而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

黑色的長髮散落,像柔軟的絲線,包裹住未來權勢滔天的哨兵,哨兵縱容著一切。

或者說,他巴不得。

“砰”

門被從裡面關上了。

林雅後知後覺,穿著高跟鞋的腳有些疼。

她蹬掉高跟鞋,光腳踩在地面上,站了好一會兒,忽然抬腳踢飛了旁邊兒的劣質高跟鞋。

她胸口劇烈起伏,口腔蔓延著濃烈的血腥氣。

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那個裝貨那麼好命!

林雅看出來了,原來救顧恆蠱的人就是艾爾。

多好的命啊。

憑什麼都是垃圾星出身,但艾爾就那麼好運能夠幫到元帥的父親,藉機要來婚約。

憑什麼她找了顧恆蠱那麼久,但最後還是艾爾救了他!

“系統。”林雅在腦海裡問:“有沒有什麼辦法讓顧恆蠱變成廢物?”

艾爾不是想攀附哨兵嗎,她就讓那些哨兵變成廢物!這樣看艾爾還怎麼攀附!

系統:[系統沒有更改非凡人物人生的能力,宿主可以努力升級,成為高階嚮導後親手報復回去]

“…我知道了。”

廢物

它也是廢物!

為什麼她周圍都是廢物!!!

·

瓊花渾身僵硬,她能感覺到顧恆蠱在走動的時候,一直把臉挨在她的頭髮跟脖頸上,熱氣噴在那裡,讓她一動不敢動。

她人都是懵的。

她昏迷的這幾天是失憶了?她怎麼記得她跟這人沒有那麼親近?

她聽到了心跳聲,很快。

她心跳這麼快的?

等到關上門,抱著她的人才把她放下來。

顧恆蠱伸手小心的把貼在她臉頰上的髮絲順到她耳後。

瓊花下意識偏頭躲了一下。

顧恆蠱放下手,“抱歉,剛才我看到你走在一個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的人身後,有些害怕你受傷,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儘快帶著你過來了。”

精神……不太穩定?

是說女主?

等等……

瓊花想起來了,她過來是為了一個任務!

【支線任務:看望顧恆蠱的時候發現顧恆蠱縱容林雅進入屋子,兩人姿態親暱0\/1】

所以走在她前面一點兒的那個是女主?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顧恆蠱會說女主精神狀態有問題?

瓊花感覺腦袋裡一大團謎團。

以及特別重要的一點——她的支線任務是不是失敗了?

顧恆蠱在旁邊兒,她沒好開啟看,但心裡已經篤定自已失敗了。

她眉頭微皺,“你怎麼知道她……?”

她沒有說完,因為她知道女主精神沒問題。

成了,笨笨的嚮導果然沒有再在意他剛才抱著她走了一路,還悄悄聞她的事兒了。

顧恆蠱抿了抿唇,眼睛看著地面,眼睫輕顫,“…我不知道她從哪兒打聽到的我的訊息,你沒來的這些天,她一直在跟我說,說你很討厭我,覺得我是麻煩累贅,身邊又有其他人圍著,所以早就忘了還有我在這裡……”

沒經歷男茶女茶的瓊花聽了覺得很不舒服。

她沒有這樣想過,她不覺得他是累贅,只不過剛好事堆事堆在一塊兒了而已。

溫暖的手握住她的手,動作很輕柔。

瓊花把手縮回去。

顧恆蠱:“我不信她說的那些話,感覺她跟個瘋婆子一樣,說不準會突然打人。你……會不會因為這個討厭我?”

……啊?

為什麼要討厭?

怎麼都是字,但組合在一塊兒她就聽不懂了?

瓊花朝顧恆蠱看過去,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睛。

思緒還沉浸在支線任務失敗一個會不會影響獎勵的瓊花搖搖頭,“不討厭,你別想那麼多。”

顧恆蠱點點頭,他把自已另一隻手上的東西提起來,“這些都是你買給我的?這麼多菜夠吃幾頓了,我這兩天也學了兩道菜,做給你嚐嚐好嗎?”

本來習慣性準備自已做飯的瓊花遲疑的看著他,“…你行嗎?”

顧恆蠱:“…當然行!”

他眨眨深邃好看的眼睛,“不過可能不熟練,你可以在旁邊監工嗎?”

瓊花覺得有些麻煩,“要不,我自已做?”

顧恆蠱:“……”

他認真的看著她,想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他的心思了,故意作弄他。

水光瀲灩的明眸,清澈見底,黑白分明。眼裡是骨子裡帶著的溫柔和悲憫,她的氣質充滿破碎感。

明明是被保護在烏院裡長大的嚮導,卻擁有這麼一雙彷彿見過了世間悲苦的雙眼。

就跟被打碎過,經歷過別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一樣。

顧恆蠱狼狽的移開眼睛。

短短几秒的對視,他差點兒控制不住自已輕輕吻過去。

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

“…還是我來吧。”

聲音在短暫的喑啞後迅速恢復清雅乾淨,“不過我可能需要你幫我打下手,你會不會覺得麻煩?”

……確實有一些。

只是做個飯而已。

她三兩下就能收拾好。

不過他都這麼說了,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應。

“不會。”

於是顧恆蠱提著東西進廚房,動作還算利落的收拾著蔬菜跟肉。

他沒有說謊,他是真的認真練習了廚藝的。

以前十幾歲的時候也學過,不過就是普通學學,能把食物弄熟之後他就不感興趣的不學了。

多年以後再撿起來,他的學習速度還是很快的。

瓊花在旁邊兒動作利落的洗菜,準備配菜。

都是零碎的活兒。

廚房不算特別大,兩人偶爾會碰到。

有時候是腰胯,有時候是手臂或者手指。

瓊花沒覺得有什麼,碰到一次之後就注意著,避免第二次碰撞。

顧恆蠱沒注意,他耳根紅透了,低著頭切肉。

等終於把飯菜弄好之後,瓊花覺得意外的累。

果然做飯還是適合一個人來,兩個人弄起來磨磨唧唧只能浪費時間。

把飯菜讓機器人端出去擺好,瓊花剛在椅子上坐下,眼前就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手裡拿著一個調味碟,裡面是冒著熱氣的湯。

顧恆蠱:“這是我昨天就燉上的湯,這會兒終於好了。你幫我嚐嚐味道。”

瓊花想接過來,但味碟已經湊到了她唇邊。

於是她只能低頭就著顧恆蠱的手嚐了一口。

很醇厚很好喝。

味碟還在原地沒動,她想說話只能往後撤離,微微仰頭,唇瓣上的水光在燈光下溼潤柔軟,“很好喝。”

“嗯。”

顧恆蠱拿著餐巾紙在瓊花的唇瓣上按了按,在她疑惑的視線中道:“油沾到嘴角了。”

瓊花:“…謝謝。”

馬上就吃飯了,有什麼擦的必要?

顧恆蠱匆匆嗯了一聲,轉身進入廚房,過了一會兒,他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海碗放在餐桌上。

飯菜味道還可以,吃完擦了擦嘴,在機器人收拾碗筷的時候瓊花道:“你的情況怎麼樣了?精神體呢?”

“最近感覺不是很好。”

顧恆蠱把自已的精神體放出來,他看到瓊花的身體從放鬆狀態變得微微僵硬,然後俯身湊近自已的精神體。

“我看看。”

瓊花仔細觀察了一下蟒蛇的身體,深色的鱗片在燈光下跟貝殼一樣折射著不同的顏色。

精美的跟藝術品一樣。

蟒蛇身上的傷痕差不多消失了,她抬手,暖黃色的光散出來,蟒蛇感覺到熟悉的溫暖,抬頭想要觸碰她掌心。

那被鱗片密密麻麻包裹的頭顱抬起,嘴巴里還有伸出來的細長分辨舌頭……

瓊花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手收回來了。

“瓊花?”

在廚房裡一起做飯的時候他們已經交換了名字。

顧恆蠱看到她大幅度縮手的樣子,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有些緊張的湊過來,“你沒事吧?”

在精神梳理途中,被自已的精神屏障包裹著的瓊花對外界沒什麼感知,沒聽到他的問話。

顧恆蠱情不自禁走近,看到了她放空的雙眼。

他的精神體在被治癒。

被溫暖包裹,冷血動物從未感受過這種感覺。

他很暖和,很舒服。

精神體跟人類之間的聯絡親密,但在某些時候又不是特別的親密。

如果精神體死亡,那對人類絕對會造成接近於毀滅性的打擊。

當然,反過來也一樣。

但平時,人類跟自已精神體之間其實是可以隔絕感官溝通的。

在精神體不想分享此時的感受的時候,它們是可以努力隔絕這種感官傳遞的。

現在就是這樣。

他的精神體切斷了他跟精神體之間的感官,貪婪地獨佔她的溫柔。

但那種被治療,被毫無罅隙的溫暖的感覺太過讓人眷戀,精神體在短暫的隔絕之後就把這事兒拋諸腦後了。

顧恆蠱在被衝擊。

兩次治療,第一次是在他半瘋的狀態。

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

第二次是現在。

很溫暖。

不是情慾的酥癢,而是溫暖。

他像是早就習慣了冬日的蛇類,這一生第一次接觸到冬日暖陽。

舒服的整個人從骨子裡冒出一點,又一點兒的貪婪。

想要更多……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屈膝蹲在她身旁了。

身為哨兵,敏銳的五感讓他能夠輕鬆窺探到她呼吸的頻率,身上淡雅的花香,還有雪白到有種脆弱感的面板。

很香,很軟。

胸腔像是開了一個大洞。

從前從沒擁有過,現在卻渴求的東西在他的理智上來回拉鋸。

是的,不行,不應該這麼做。

他的理智在腦海裡振振有詞的指指點點。

他的身體雙手伸出,雙膝跪地,弓著身體,虔誠的從身後輕輕抱住了瓊花。

胸膛貼著脊背,他感受到了她的心跳。靈魂在此刻都發出了舒適的嘆息。

抱歉。

他弓著身體,額頭抵在她的脊背上,感受著她的溫度,心跳忽然跳的很快。

從前經過高等級耐力測試的他以一種充滿佔有慾的姿態包裹著她,他的手指在顫抖。

不再更進一步,已經耗費掉了他所有的自制力。

不可以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