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漾的槍裡已經沒有子彈,她慌亂的後退一步,喊道:“厲霆深!”

男人甚至來不及拿槍,下意識用身體去擋。

子彈射進他的後背,穿透胸口,血濺到徐漾臉上。

厲霆深對上女人冷血的眼神,苦澀的扯了扯唇,意識強撐著,無聲道:“滿意了嗎?”

“爸爸!!!”小七望著男人倒下來的背影,哭喊道。

韓芷溪見自己打中的不是徐漾,是厲霆深,眸光顫了顫,手微微發抖。

她沒想殺厲霆深……

小七兇戾的瞪著韓芷溪,衝過去狠狠推了她一把。

韓芷溪身體控制不住的後退,臉色驚慌恐懼,掉下樓的一瞬間,她眸底浮現殺意,伸手扯住小七。

她就算死,也要讓徐漾痛苦一輩子!

拖著她最在意的人!

小七失聲尖叫,徐漾望著兩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栽了下去。

樓下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傳來,冷意從腳下傳到頭頂。

腦子裡一根緊繃的弦。

斷了。

徐漾冷漠的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厲霆深,從他身上跨過去,走到頂樓邊緣,垂眸望著下面的兩具屍體。

狂風吹著她的髮絲,襯得她臉色森白。

整個天台,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輕聲道:“小七,以後擦亮眼睛,別認賊做母,知道嗎,你永遠是媽媽的女兒。”

……

楚江聽到那一道墜樓響聲,就從樓下跑上來。

一到天台,就看見站在頂樓邊緣的徐漾,躺在地上的厲霆深。

“厲總!”楚江臉色大變,狂衝過去,一邊大吼著吩咐,“叫醫生過來!快!!!”

很快,天台兵荒馬亂,混亂不堪。

醫生,護士亂糟糟一片,都在搶救厲霆深。

馮非譽穿過混亂的人群,走到徐漾身邊,“撞她的人是韓芷溪?”

徐漾點頭,“她已經死了。”

馮非譽佈滿血絲的眸子低垂著,沉默了幾秒,道:“等她醒了,我想和她結婚。”

徐漾看向他,“我姐姐半身不遂,以後連去洗手間都需要人照顧。”

馮非譽堅定不移道:“我會照顧她。”

“你的愛經得起消耗麼?”徐漾咄咄逼人,“我姐姐已經成了半個廢人,你能照顧她幾年?三年?五年?十年?”

“我能照顧她一輩子!”馮非譽重重道:“徐漾,這個世界,是有真情的,只是那些愛你的人,佔有慾遠遠勝過愛,我對你姐姐不是,我愛她,用性命發誓。”

佔有慾遠遠勝過愛……

徐漾蒼白的笑,眼底都溼了,“你說得對。”

馮非譽道:“你預產期什麼時候?”

徐漾道:“十二月二十八。”

還有十多天,她的女兒就要出生了。

馮非譽望著清冷的月亮,道:“希望到那天,她能醒。”

徐漾嗯了聲,聲音輕的,似是能被風吹散。

顧家別墅。

書房內,一室黑暗。

顧風澤靠牆坐在地上,一條腿曲著,手臂搭在膝蓋上,頭低垂著,身影透著暗沉孤寂的氣息。

腦中韓芷溪和徐漾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折磨著他的神經。

把韓芷溪放出來時,他就在她身上放了竊聽器。

剛才天台上的聲音,一字不落的傳到他的電腦裡。

他的漾漾,真狠啊,滴血不沾,親手策劃的謀殺案,算計自己的親生女兒。

讓韓芷溪和厲子柒互相殘殺。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他的漾漾,卻狠的令人不寒而慄。

難怪她明知道六年前的事,是他一手策劃的,還能若無其事的和他相處。

他從來都知道,他的漾漾不是不諳世事的女孩。

她的聰明,沒幾個女孩比得上。

所以她的冷血絕情,也發揮的那麼淋漓盡致。

她不動聲色,偽裝著自己所有的情緒,每一個人都被她算計在內。

包括他。

厲霆深砸錢誓要讓顧氏在榮城消失。

顧氏如今瀕臨破產的結局,只怕也是她一手籌謀。

顧風澤苦笑一聲。

漾漾,你真的變了。

他算計厲霆深,想要讓厲霆深和她決裂,欺騙她,卻從沒想過傷害她。

他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他真的做錯了嗎?

他把自己最愛的女孩一手毀了嗎?

顧風澤攥緊了拳頭,身體緊繃到發抖。

……

厲霆深雖然中了一槍,但是所幸心臟並沒有被傷到要害,至今昏迷,躺在ICU。

五六天的時間,足夠讓楚江和祁遇想明白。

那一夜。

厲霆深中槍,小七和韓芷溪墜樓而亡的事,是誰一手算計的。

祁遇跟楚江提起徐漾,兩人如出一轍的沉默。

厲霆深,徐漾,厲子柒,顧風澤,韓芷溪。

每個人都在失望和絕望後選擇了報復,到頭來,死的死傷的傷。

六年前,徐漾最無辜。

六年後,徐漾心狠手辣的理所當然。

……

平安夜這天。

徐漾在徐煙病房門口,和馮非譽兩個人,一人吃了兩個蘋果。

都幫徐煙吃了一個。

祈願她平平安安。

吃完蘋果,徐漾穿上無菌服,走進病房。

徐煙病床周圍,堆滿了各種儀器,滴滴作響,觸目驚心。

徐漾走過去,緩緩握住徐煙的手,輕聲開口。

“姐姐,你睡了好久了,打算什麼時候醒?”

“你知道麼,寶寶馬上就要出生了,我決定把她留給厲霆深,我這身體,撐不了多少年,我不想孩子和我經歷死別。”

“有了小七在前,厲霆深一定會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至於你和爸爸……,馮非譽說他會照顧你和爸爸,我很放心,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參加你和馮非譽的婚禮。”

“而我自己……”

“這座城市對我來說,已經滿目瘡痍,以後去哪裡,我還沒決定,也許走到哪裡算哪裡吧。”

……

徐漾和徐煙說了很久的話,她這一年都沒說過這麼多話。

像是在交代後事。

從病房裡出來,馮非譽看了眼徐漾發紅的眼睛,道:“去休息吧,不早了,你還懷著孕。”

徐漾點頭,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

腿邁出去幾步,突然,一陣強烈的宮縮感襲來。

徐漾臉色驟然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