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家主已串通一氣,早已想好。

十文,是他們的底線,無論如何不可能再降哪怕一文錢。

只要蘇哲表明不夠,他們便照往常一樣,充耳不聞!

方家家主更是早已準備好了人手。

只要談不攏,蘇哲要用強硬手段。

他派的人就會直接擊鼓鳴冤,討要工錢,來幫他們唱完這出戏。

上官婉在旁靜靜看著蘇哲。

她很不解,先前展現才華的蘇哲,怎今日像是犯蠢一般?

胡永更是暗暗搖頭。

什麼巡察使,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蘇哲身上。

蘇哲卻是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水後,看向三人道:“本官何時說要讓你們降價了?”

這話一出,三人頓時傻眼:“大人此言何意?”

蘇哲神情淡漠:“本官尋你們來,是要你們將如今的一斗一百五十文價格,即日起上調至二百文!”

“可高於二百文,但若是誰敢低於這個價格,莫要怪本官不留情面!”

轟!

一番話,如若炸雷,頓時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面面相覷,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蘇哲這話是什麼意思?

找他們來,不是要勒令他們降價,反而是提高糧價?

而且還提高這麼多,只准高於二百文?!

他這是要幹什麼?

胡永更是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難不成蘇哲已經收了這三大糧商的好處,在這演戲呢?

私自定價一百五十文,糧商是在冒風險。

但官定二百文,糧商便徹底沒了最後一點顧慮!

所有後果,便等同於讓官府承擔!

胡永頓時有些忍不住,想要當面質問。

但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巡察使不知比自己高上多少品級。

他有怨氣,也不好當面發作!

一旁的上官婉更是花容失色。

陛下派蘇哲來是為了控制糧價,他猛地抬高五十文,這是何意?

“怎麼,本官的話聽不懂嗎?”

蘇哲卻是冷冷掃視三人,低聲問道。

方家家主一頭霧水:“大人,我等……不是聽不懂,只是……當真要抬高價格?”

這番話,直接把他都整不自信了。

怎麼有種天降橫財的感覺?

“本官改主意了。”

蘇哲厲聲道:“即日起不得低於二百五十文一斗!”

還在漲?!

懵了,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這哪裡是什麼巡察使?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本官話就放在這,若是不照做,休怪本官問罪!”

蘇哲眉毛一橫,將茶杯摔在桌上。

三人面面相覷,很快便激動不已。

他們賺錢,官府擔責,還有這種好事?!

這巡察使哪裡是來找麻煩的?簡直就是來助他們一臂之力的!

方家家主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身旁這兩人給了蘇哲什麼好處。

儘管如此,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問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

“不知大人此令,可會昭告全城,是官府的意思?”

雖然不明白蘇哲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那是自然,本官即刻便會下令,昭告全城。”

蘇哲大手一揮道。

這下,三人頓時難掩內心狂喜之意。

無論蘇哲想要幹什麼,只要昭告全城,這口黑鍋便只能官府來背!

他們有了由頭,是為遵循官府之意辦事,站著就能把錢給掙了!

蘇哲哪裡是什麼巡察使?

對於他們而言,簡直就是活菩薩!

“我等即刻去操辦,絕不辜負巡察使大人信任!”

方家家主二話不說,直接率先開口道:“調控糧價頗為繁瑣,我等便先行一步,回去通報。”

說罷,他使了個眼神,帶著其餘二人匆匆離開,生怕蘇哲後悔。

蘇哲也不阻攔,看著三人匆匆離去的背影,繼續喝了一口茶。

“大人,你……你來武陽城,不是為了降低糧價嗎?”

“一百五十文已是天價,百姓一斗米都買不起。”

“二百五十文一斗,大人這……這是打算要了全城百姓的命嗎?”

胡永再也忍不住了,急忙上前問道。

蘇哲不慌不忙吹著茶水,淡淡道:“本官說了,一切事宜都要聽取本官調遣。”

“若有不從,莫要怪本官不留情面。”

胡永頓時目眥欲裂,差點沒背過氣去。

但蘇哲話已經定死,他縱使不滿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想到這,他憤慨之下,率領手下官員拂袖而去。

上官婉眉頭緊蹙:“蘇哲,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難道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

蘇哲一挑眉毛:“上官大人,一路上你可一直都在我身邊,我收錢與否,你怎會不知?”

上官婉臉色一沉:“那你這是何意?”

蘇哲笑道:“自然是和來的目的一樣。”

“看著便是。”

見蘇哲不像是開玩笑,上官婉更是不解。

她追隨女帝,什麼樣的貪官清官沒見過?

像是蘇哲這種不按常理行事的存在,她還是第一次見。

“我會將此事如實上報。”

“若出了什麼事,後果自負。”

上官婉捉摸不透,只得開口警告一番。

蘇哲卻仍舊一臉不緊不慢,喝著茶水。

直到上官婉離開,他臉上才緩緩浮現出些許笑容。

好戲,才剛剛開始。

正當蘇哲打算離開時。

胡永卻是急衝衝趕了回來。

沒等蘇哲開口,他頓時“撲通”跪在蘇哲面前:“還請蘇大人念在百姓疾苦,收回成命!”

“此舉一旦昭告全城,百姓勢必大亂!”

“且不論百姓買不買得起糧食,光是頒佈此令,都定然會引起民憤!”

“若……若是有有心之人扇動,甚至可能會有人被逼無奈造反!”

“咚!咚!咚!”

說罷,他直接對著蘇哲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驟然滲出鮮血:“我胡永從未如此懇求於他人。”

“大人,此令斷不可頒!”

蘇哲看著眼前的一切,內心嘆息一聲。

這胡永,著實是個為民的好官,自己倒也是運氣好,接連碰到的兩個縣令都是這般剛烈清廉之士。

只不過,僅憑剛烈清廉,是不夠治國的。

蘇哲一擺手,厲聲下令:“行了,你只管照做,出了問題本官擔責。”

“莫要再多過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