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見義勇為

八九月份的暑氣落在南城一中寬敞的林蔭路上，夏日的蟬鳴像是奏響著一曲纏綿悠長的華麗樂章，青春的喧囂聲隨著清風淹沒在夏夜。

秦悠見一個人漫步在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陽光的影子斑駁輕晃，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我去！哥你人呢？去哪了？教導主任過來了！”電話裡的聲音越來越大，秦悠見嘴裡隨意地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然後十分嫌棄似的將手機拿得遠遠的。

“哥！秦哥！你在聽沒有！”

“逃課了。”秦悠見揉了揉耳朵，聲音淡淡的。

要不是怕他哥揍他，陸隨很想說一句……我特麼不知道你逃課了嗎？我問的是你人在哪！

“哥……我知道你逃課了，是去網咖還是去哪了？”那邊的聲音頓了片刻，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一陣深深的無語。

“打架，少管，掛了。”秦悠見絲毫不顧電話裡頭委屈的聲音，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現在正是快要上課的時間，學校周邊零零星星的人步履匆匆，校門口的小販大聲吆喝著，幾群不三不四的學生們吆五喝六地嬉鬧作一團。

手裡拿著煙，卻把打火機忘在教室了，秦悠見顯得有些煩躁，快步轉過巷子想去買，巷子深處卻傳來了一陣吵鬧，讓秦悠見停了步子。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竟敢反抗？”

“要不是看你長得不錯，你以為誰會多看你一眼？”

“你他媽的，別給臉不要臉！”

“小模樣長成這樣，操起來更爽吧！”

幾個小混混染著各色的頭髮，衣服隨意地跨在身上，將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的男生一把推倒在地，男生手掌撐著地，垂著頭沒有說話。

秦悠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對於剛出校門就碰到這樣晦氣的場面感到煩躁，抬眼看過去那男生半綰起的袖子下面板很白，手掌磨地似乎蹭出了血痕。

這種情形已經很常見了，同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在發生，看那個被欺負的男生一聲不吭，想來也是被欺負習慣了，他不打算多管，抬腳就走。

崔秩抿了抿唇，手掌的刺痛讓他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面前似乎有五六個人，每個人的聲音都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但他不想說話，因為沒必要。

這群人聲稱自己的老大看上了他，他向來是不理會這種冒犯的言語，本來只是想默默走遠，但是奈何這群人不依不饒的，說什麼要將自己抓過來教訓一番。

“砰！”一聲悶哼突然響起，緊接著是好幾聲慘叫。

“他媽的誰啊！”

“哪個傻逼敢打老子！”

好幾聲叫罵此起彼伏，崔秩聽得清楚，是拳腳相交的聲音，他們打起來了，在這群雜亂無章的聲音中，一個人的腳步聲始終沉穩有序。

“滾！”低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不屑，有些沙啞卻格外好聽。

“……”那群混混似乎被揍狠了，一言不發地落荒而逃，沉穩的步子在一片混亂的腳步聲中緩緩靠近自己，崔秩的手忍不住緊緊攥起來。

“人都跑了，還坐在地上看戲？”

話音在面前響起，崔秩下意識仰頭看過去，只能看見一個十分模糊的輪廓，遮住了一片光影，一束目光似乎打在自己的身上，像是一陣風穿過重重山崗，落在無聲無息的空谷。

“謝謝……”崔秩聲音有些顫抖，卻努力扯起一抹笑，掙扎著站起來，卻差點又被絆倒。

“嘖……蠢死了。”面前的人十分不耐煩，暴躁地扯過他的手臂，他這才沒有摔倒。

“那個……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學校。”崔秩揪著面前人的衣袖，像是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方向一般，輕輕地開口，他的聲音帶著少年的清爽，幾欲衝破秦悠見的耳膜。

“不識路？”秦悠見嗤笑了一聲，今天心情不好教訓幾個混混，沒想到這個人還賴上自己了，自己純粹是多管閒事了。

“我……我看不見，剛剛是被他們拖過來的，所以……”所以他根本分不清這是哪裡，而且他的盲杖也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崔秩的聲音越來越弱，他能感受到面前人的不耐煩，手指輕輕一鬆，似乎為自己的唐突感到抱歉，畢竟眼前的人救了自己，自己卻這樣麻煩他，“對不起……”

“一中的？”秦悠見愣了片刻，打斷了崔秩的道歉，他方才沒注意到，眼前的人斂下的眸子好似沒有焦距，抓著自己衣袖的時候視線沒有落點，但是抬頭的時候一雙黝黑的眼珠透亮，讓他恍惚以為他在看自己。

有些繾綣的桃花眼含著水光，五官不似尋常男生一般鋒利，眉眼溫和內斂，帶著點難言的書卷氣息，少年看起來年紀很小，有些瘦弱，斂眸的時候不自覺讓他升起保護欲。

秦悠見舔了舔唇角，腦海中一瞬間升起了無數的念頭，他幾近搜尋了他所有的詞彙，卻仍舊找不到能夠形容眼前人的，最後只得感嘆一句。

這小瞎子怎麼比女孩還長得好看！

“不，不是，一中旁邊的盲校！”崔秩擺了擺手，聽見他的話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他的頭髮因為剛剛被揉推有些雜亂，但是臉上卻乾淨無暇，笑容更是純淨得像是一張白紙。

秦悠見輕輕點頭，又察覺到眼前的人似乎看不見，後知後覺應了一聲，抬腳走了兩步之後發現那人還站在原地，步子挪得有些小心翼翼。

“嘖，麻煩，牽著。”秦悠見嫌棄似的嘆了口氣，將自己的衣角伸到那人手中，狀似兇巴巴地說。

“嗯，謝謝你。”崔秩立刻揚起臉朝著聲音的源頭笑了笑，然後乖巧地跟在秦悠見身側，由於多了一個類似盲杖的著落點，崔秩探尋式的小碎步逐漸變得正常起來。

站在盲校的門口，秦悠見臉色一沉，大門被鎖上了，保安不知道去了哪裡，他不禁偏頭看向惴惴不安的小瞎子，心道今天真是不宜出門。

“鎖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