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兩側的護欄早已經被無數掌心磨得發亮，山道之上人頭攢動，從山腳到半山腰，密密麻麻的都是往山上擁擠的行人。
至於直通半山腰的纜車早已經被迫暫停運營，畢竟前來拜見‘仙人’‘守護神’的人太多，為了搶奪纜車的位置，已經先後出現了好幾次踩踏事故，為了避免弄出更大的亂子，旅遊開發公司只能忍痛暫停了纜車執行。
當然···有特別通道的人例外。
誰沒有個長生夢呢？
掌握了權力和金錢的人，就不會太相信所謂的‘緣分’了，一切都是安排到位和還沒到位。
穿灰藍大褂的老婦人攥著三支線香，三步一叩首的往山頂慢吞吞的走，嘴裡還唸叨著許多聽不清的話，生活在她的臉上縱橫交錯，留下了太多歲月的痕跡。
或許是太過投入，老婦人枯瘦的指節不經意的擦過前排小夥子的自拍杆，香灰簌簌落在對方印著卡通圖案的衛衣肩頭。
小夥子扭頭，看著老婦人那虔誠的模樣，不由大聲道：“大娘！你這三步一叩，是拜菩薩、拜佛祖才興講究的，拜道爺、拜仙人不用。”
老婦人回以一個迷茫的眼神。
倒是一旁的一名大叔，顯然是天津衛來的，聽不得話茬落地上，立刻跟了一句：“喲！這是為嘛？您給掰扯、掰扯！”
小夥子道：“你頭磕的多，菩薩可能會喜歡，覺得你虔誠，但是道爺不在乎，看不上你，你把地球磕穿都沒用。”
大叔道：“嚯！這氣性，您這話···有嘛來歷？”
小夥子也來了聊興，立刻就‘引經據典’起來。
只是聽他這話裡表現出的內容，大多也都是一些網路上的段子，其實也不能當真。
無人機群在人群頭頂織出銀色蛛網，螺旋槳攪碎晨霧的剎那，二十米外突然爆開帶著哭腔的驚呼。
前方，一名穿漢服的姑娘踮腳時踩到身後老者的腳尖，髮間步搖纏住旁邊小男孩的氣球繩，從而引起了一陣小混亂···人群還是太擁擠了。
只要稍微有一點小意外，就有可能引發一場大災禍。
小男孩緊握著氣球繩，一邊嚎著，一邊用力的拉拽，漢服姑娘也是嬌生慣養，受不了頭髮被根根扯斷的疼痛，開始逐漸亂了方寸。
眼看著就要往後栽倒，天穹雲端，一抹金光垂落，糾纏的髮絲與氣球繩自行鬆開，稍微有些混亂的人群，也一瞬間感受到了寧靜，更奇妙的是，一陣清爽的山風吹來，將山道上的沉悶盡數吹散。
伴隨著空氣的清明，人群裡的煩躁和厭悶，也消除了大半。
很快，就有人用無人機運貨，開始在山道各個節點處分發食物和飲水，同時也在開闊處，搭建了一些臨時的小帳篷，用來給男士和孩子們暫時解決生理問題，那些正常的衛生間，則是全都暫時分配給不方便的女性遊客。
山頂，丘處機結束通話電話，切斷了來自一位‘同道’試探的同時，也予以了狠辣的還擊。
丘處機出了好大的風頭，自然也會被集中盯上。
這是難免的。
這些歸鄉的穿越者們，並不是要爭奪所謂的‘信仰’，雖然性質似乎差不多。
他們奪取的是關注度，以及關注之後的個人訊息留存率。
這就像一些網路名梗，有些火熱一時就過了，但有一些卻會生根發芽、經久不衰，同時衍生出更多的梗，如‘練習兩年半’。
祖地裡開出一朵花，諸天萬界裡就生出一片花海。
擴大‘我’在祖地的影響力，即相當於變相的在諸天萬界增加個人的存在與權重。
“網上現在的風向很不好，有很多方面帶節奏，說你要以人煉丹，所謂的傳播仙道，賜下仙果，就像是在魚塘裡養魚，養肥了就會抓起來吃掉。”
清冷的女聲，在丘處機的身後響起，隨後一團模糊的人影，剎那閃現到了丘處機的左側。
隨著霧氣收斂，模糊的人影變成了丘處機認識的‘小白’。
但她（他）？並不是真正的小白，而是那個即將晉升大羅的白蛇傳‘故事’。
她亦是這一次的歸鄉者，不過卻並非是丘處機之前感應到的另外三名金仙之一。
依她之前所言，她距離成就大羅比丘處機更近，只要在祖地稍微再掀起一波‘白蛇傳’情懷熱即可，她甚至都不必為自己尋摸個所謂的神位，來證明自己。
之所以會來找丘處機，完全是因為彼此之間有一段勉強算得上的‘師徒’緣分。
如今，是來償還因果。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似乎也算是南極仙翁的佈局。
‘小白’勉強可以算是他的幫手亦或者說是護道者。
“說就說！不必理會！”丘處機並不在意。
只要影響力擴散，聲勢浩大且能夠有話題性，能夠經久不衰，好名聲還是壞名聲，都無所謂。
因為他要的並不是所謂的‘信仰’，人們信不信他不重要，但是不是知道他，傳播他···很重要。
二郎神的名聲，在有段時間也不算好，古早一些版本里‘沉香救母’的故事之中，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也曾先後為難過哪吒、孫悟空，算是神話故事裡的專用反派。
也是在後來口碑慢慢反轉。
從這個角度來看，做一個人盡皆知的殺神、魔頭，似乎更方便傳播名聲。
不過卻會觸犯底線，畢竟傳播的基礎還是要有人。
如果祖地整體人口減員太多，最終影響的還是所有人的收益。
“這個訊息你不在意，但是另一個你肯定會感興趣。”
“有人也藉機打出了‘守護神’的名號，並且願意接受大眾督促，從零開始傳授健體、強生直至長生之術，一步步的來，而非是一步登天，更加的公開、透明，且惠及大眾。”‘小白’說道。
丘處機臉上的神情立刻變了。
名聲如何他不在乎，傳播出去即可。
但有人想要挖的根，他絕不容許。
世界很大，或許可以容得下兩個甚至更多個‘守護神’，但這種容得下，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模糊。
直到有一天混淆視聽，甚至是張冠李戴。
丘處機可不會辛苦一番，為他人做嫁衣。
“是誰？”丘處機問出這個問題時，元神便已經掃蕩了出去。他不擔心撞到另外三個金仙，或者別的隱藏起來的同級強者。
因為‘守護神’這個神位是存在‘缺陷’的，它現在還只貫通了人們的生存問題，而沒有關係到毀滅。
同級別的存在，哪怕是看透了他一些後續的安排，但與其與他這樣在一個‘半成品’上爭鋒，還不如直接去搶那些熱門神位。
會這樣投機取巧的，大機率是一些有點野心，但底氣卻不太夠的。
“找到了！”丘處機沒有等到‘小白’回答，便已經化分出幾道念頭分身，劃破空間直往南韓而去。
一場‘神戰’很快就在南韓的上空打響。
天空五光十色，電閃雷鳴，雷霆之聲就這樣以震撼人心的姿態響了半個小時。
隨後，一條無毛無鱗，黑白配色的怪龍從天空中墜落，龍血灑滿了江水，頭顱卻已經被摘掉。
南韓為數不多的歸鄉者們，看著那沉入江底的半截龍屍，皆陷入了沉默。
這是他們中的佼佼者，足以媲美大仙的‘無植君’，前幾日還與他們一道躊躇滿志的飲酒，並計劃著收攏南韓龐大且複雜的宗教體系，把那些散落在海外，且影響力巨大的（）教團體，全都收編入麾下，用來充當擴大影響力的爪牙。
不曾想，計劃還未展開，提倡者便已經身死。
南韓歸鄉者們，一時間也不知該是悲是喜。
此戰結束不到十分鐘，丘處機便在各個社交媒體上曝露了暫時封存好的龍首，讓它看起來就像是藝術品，而不是血腥可怖的新鮮龍首。
隨後丘處機還評論表示可以拿到一些博物館去展覽，絕不額外收取任何的門票費用。
而南韓的網民們在收到訊息後，則陷入了憤怒，開始瘋狂的攻擊丘處機。
並將他稱之為新世紀最兇惡的儈子手，來自漆黑地獄的魔鬼，禍亂人間的罪魁禍首等等。
這些南韓網民的詆譭，變相的推動了丘處機在國內，甚至是東亞地區的名聲。
在‘歸鄉’圈子裡，丘處機則更是兇名赫赫。
畢竟，現在是爭奪神位的初期，撞神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說那幾個熱門神位，相對冷門，但作用不小的神位，同樣被惦記，各國都有一些類似的神位曝光。
甚至有一些人，會暗中搗亂。
哪怕是沒有對應的歸鄉者需要某部分的神位，也會暫時虛構一個人出來，與人爭奪···為的就是混淆視聽，轉移一部分大眾的注意力。
大家的心思都很清晰，那便是自己固然沒有取得優勢，但旁的人也別想先跑。
畢竟爭奪人心所向，它不是一步步的攻城略地，而更像是滾雪球，一步領先就會步步領先，直到佔據核心。
就像鋼鐵俠原本不過是漫威二流英雄，但隨著一部鋼鐵俠給漫威開啟局面，電影連同電視劇、漫畫等等世界裡，鋼鐵俠都逐漸成為了核心。
道理都是一樣的！
這一次，丘處機因為神位競爭，直接狠辣下手，便是撕開了大家表面上的和平與剋制，將血腥的一面殘忍的展露出來。
在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不少歸鄉者對於丘處機的‘霸道’都表示不滿，並且想要聯合起來，對丘處機進行討伐。
······鵬城，企鵝大廈，丘處機再次找到馬連誠。
安靜的茶室內，只有隔壁的古琴聲一點點若有若無的傳來，嫋嫋茶香味卻衝不散此刻逐漸緊張的氛圍。
“你想我幫你宣傳，將你打造成諸神公敵？”馬連誠黑著臉看向丘處機，好像不理解這個人是怎麼有臉，直接登門提要求，還不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的。
“話說的很明白，好像沒什麼需要再解釋的地方吧！”丘處機反問。
馬連誠道：“我幫你，就等於公開給你站臺，沒有人是傻子，哪怕我把你宣傳的再惡，我也等於是打上了與你同流的標籤，針對你的人，或許奈何不了你，但我該如何自處？而這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你的野心很大，但你的實力不夠，所以你才先用網際網路之神做過渡，打算等到中後期直接篡改某些關鍵的訊息節點，盜取別人的經營成果···我說的可對？”丘處機一句話，道出了馬連誠隱藏起來的心思。
馬連誠大驚失色，手中的茶碗都潑灑在了桌面上。
“我給你的好處，就是不揭穿你！”丘處機說道。
馬連誠立刻怒意勃發：“丘處機···你這是欺負我？”
“是！我欺負你！”
“你待如何？”丘處機很是囂張，絲毫沒有將馬連誠放在眼裡的模樣。
馬連誠豁然起身，忍耐不住···伸手掐印，一道血光籠罩向丘處機。
只是這血光還未凝聚，卻又突然起伏不定的散去，反而讓馬連誠即將承受反噬。
就在此刻，丘處機突身猛進，手中玉虛鍾浮現，在馬連誠的頭頂一晃，發出清脆的鐘鳴之聲。
馬連誠的身影搖晃，出現了兩道迭影。
丘處機指尖五行流轉，造化自己生，化作了一個暫時構建的小世界。
小世界籠罩下來，拉出馬連誠身上的一道重影，將它塞進了小世界之中。
而馬連誠剩下的那道身影則氣息快速跌落，須臾之間便已然與普通人相差不大，但他臉上的神情，卻顯得亢奮，看向丘處機的目光之中，帶著深深的感激。
“多謝！”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馬連誠說道。
接著又趕忙補充：“其實我不叫馬連誠，而是孫玉白，您可以叫我小孫。”
“一開始！”丘處機沒有再提哪吒的提醒。
馬連誠既然一開始選擇成為‘網際網路之神’這個相對比較安全的神位，那就說明他本身有著比較保守的部分，而這樣的人，卻會主動的試探，甚至是窺視丘處機這樣的‘大佬’，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在祖地，他們有著共同的身份，歸鄉的穿越者。
但是剝離了這層表象，丘處機是金仙大佬，孫玉白（馬連誠）是堪堪摸到大仙門檻的‘普通’仙人，二者之間的差距之大，難以計數。
他憑什麼來試探丘處機？結合其身上寄生的‘系統’，丘處機不用多想，都知道他的真實意圖。
看似挑釁，其實是想要展現價值，然後借丘處機的手，替他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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