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宴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可真是恭喜舅兄了，舅兄既然要常住京中，必得置辦個好宅子才行。”
“侯府產業中有幾處不錯的房舍，改日我帶舅兄去看看，舅兄挑個喜歡的住下。”
周渡想了想：“不必麻煩了，昭哥可以住在周府，那裡伺候的人都是齊全的。”
聞昭還沒來得及說話，顧宴山就反對道：“那怎麼能行？”
周府是周家人為周渡置辦的宅院，若是周家人上京來也是個歇腳的住處，聞昭一個外人，怎麼能住在那裡呢？
周渡自然地說道：“有什麼不行的？昭哥是我的家人。而且就算我不開口，爹孃和兄長也會讓昭哥住進去的。”
“那麼大的宅院，沒個主人家的，總是少了些人氣，下人們做事也不會盡心。”
顧宴山還真沒辦法對周家的宅院指手畫腳。
他只能寄希望於聞昭能夠懂事一些，有分寸感一些。
但聞昭註定要讓他失望了。
聞昭笑道：“阿渡都這樣說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一定替你看好你家的宅子。”
顧宴山氣了個仰倒，但無人在意。
因他在兩人中間看賊似的盯著，弄得周渡和聞昭也很不自在，又說了會兒話就各自去忙了。
顧宴山越想越氣，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顧宴川院子的附近。
“大哥？”顧宴川正在溫書，見顧宴山進來，有些意外，但還是立馬讓下人給顧宴山上茶。
“不喝了，剛在聞昭那裡喝了一肚子茶。”顧宴山在顧宴川面前也不裝了，對聞昭的厭煩顯而易見。
顧宴川見顧宴山滿腹怨氣，聯想到之前自己在聞昭和周渡面前那種被無視的感受，心中一下子對顧宴山生出了些許同情。
顧宴川將書合上：“大哥找我可是有事嗎？”
顧宴山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覺得……聞昭是個什麼樣的人？”
提起聞昭，顧宴川心中雖然也有些鬱悶，但看到顧宴山這個樣子，他咬了咬唇，才強忍著沒笑出來。
顧宴川認真地說道：“舅兄武功高強，性情豪爽，是大男子真丈夫，大哥為什麼問這些？可是也想與舅兄相交嗎？”
“……”這弟弟不能要了。
顧宴山冷哼一聲：“他救你一命，你當然崇敬他。”
顧宴川沒說話，手摩挲著書本，低著頭，面對顧宴山的怪異脾氣，像是有些手足無措。
“行了行了，你別又擺出那副樣子，被你嫂嫂看見了又要以為是我欺負你了。”
顧宴山覺得自己也是賤，聞昭討厭，顧宴川就不討厭了？
一個想撬牆角，一個裝可憐求關心，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聞昭一巴掌，顧宴川更是兩巴掌。
顧宴山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你考中秀才的事一傳出去，就有媒人上門要為你說親，還有些家中有女兒的官宦高門也遞請帖來，明裡暗裡與你嫂嫂提及你的婚事，你有什麼想法嗎？”
顧宴川驚訝又慌張地抬起頭：“大哥，我如今只想專心科舉，婚姻一事，等我金榜題名再談不遲。”
顧宴山不在意地說道：“只是相看而已，看中了還要定親、備婚，又不耽誤你考科舉。”
見顧宴川臉上的牴觸越來越明顯，顧宴山愉悅地勾起了嘴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如今也是到了相看的年紀了，你嫂嫂還說要好好給你挑一挑，不然一直拖下去，好姑娘都名花有主了。”
“不……大哥，你幫我跟嫂嫂說一聲，此事不著急，不……我親自去跟嫂嫂說……”顧宴川真有些心焦了。
見顧宴川急得都要冒汗了，顧宴山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誒誒誒，你小子，讓你娶媳婦，又不是要你的命，用得著這樣嗎？”
“大哥，我……”顧宴川想要解釋，顧宴山卻像突然猜到了“真相”。
“你不會是有心上人了吧？”顧宴山有些輕佻的話語落在顧宴川耳朵裡卻如同驚雷一般，炸得他一動不敢動。
心上人……
顧宴山搖了搖頭，接著自顧自地說道：“不對不對，你小子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只一心顧著讀書，去哪兒遇見心上人？”
“再說了，你若是有心上人，不應該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提出來嗎？你嫂嫂那麼關心你，她若是知道了，肯定會高高興興地替你上門提親的。”
顧宴川突然就不慌了，僵硬的肩膀也放鬆了下來。
他大哥是會自洽的，他一句話都不用說，大哥自然會圓出一個“真相”來。
顧宴山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看不上現在這些想與你結親的人家對不對？你嘴上說著專心科舉，其實是想取得功名後娶高門貴女！”
高門貴女？顧宴川在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
他大哥也沒說錯，他確實想娶一個高門貴女，不過只有那一個。
顧宴川面色微紅，像是被顧宴山戳穿了內心，很是慚愧羞赧的樣子：“大哥……別說了……我、我實在慚愧。”
顧宴山哼笑一聲：“你小子野心不小啊，不過也沒什麼，人各有志。”
“好了，我會跟你嫂嫂說，讓她先把你的婚事放一放。”
“多謝大哥。”顧宴川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可下一秒，他嚇得汗毛倒立，心都要吐出來了。
顧宴山的目光落在顧宴川身後的書櫃上：“這本書是你從你嫂嫂那裡借來的？我在她那裡看見過。”
說著他已經將那本遊記從書架上拿了下來：“咦，你在裡面夾了什麼？書似乎厚了不少。”
“大哥！”顧宴川按住他的手，血氣上湧，腦子從來沒轉得這麼快過：“大哥，我怕弄髒了嫂嫂的書，所以將讀書心得寫在紙上夾在了中間，還沒來得及整理，你別給我弄亂了。”
裡面……是他隨手畫的周渡的小像……
沒想到顧宴山反而來了興趣：“這書我也讀過，我看看你寫了什麼，不會給你弄亂的。”
說著他又要翻開書。
顧宴川恨不得將書奪過來整本吃下去。
“世子，世子！我可算找到您了！”長鬆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世子，派去接餘姨娘的人回來了，餘姨娘一行人進府時正好碰見青姨娘……這會兒鬧、鬧起來了……”
顧宴川眼疾手快地將書奪了回來，面上擺出擔心的樣子：“什麼？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大哥你快去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