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檀感覺天旋地轉。

這輩子她從沒懷疑過樑珩對她的感情,因為他一直表現得很明顯。

從小時候開始,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王爺的小兒子,他父親繼承皇位的可能幾乎為零。她是太子太傅的外孫女,被眾多前途遠大的皇孫們圍繞,梁珩自卑得只敢遠遠看著。

太子都曾經跟外公提過,等長大一些就給她和太子嫡子定下親事。

只是親事沒定下來,就發生驚天大變,太子沒了,其他圍繞著她的人也消失。

成為皇帝嫡子的梁珩,光明正大地站在她旁邊。

不過他心裡依然保留著小時候對她的自卑,對她從來都是痴迷,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褻瀆。

她一直以為,無論發生什麼事,梁珩都是她手裡的風箏,感情永遠由她操控。

但這枚雙龍戲珠玉佩,讓曲若檀忽然懷疑,自我懷疑。

原來梁珩想送給自己的東西,也會轉頭送給別人?

還是她最看不起的曲念恩。

他真的愛自己嗎?

“妹妹喜歡這枚玉佩?”

曲若檀目光太明顯,曲念和柳夫人都發現了,曲念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甜蜜地笑著:“這是王爺送的。”

“我看看。”曲若檀僵硬地說。

她不信,她要親自確認。

入手溫潤暖和的觸感,尾指處微微的凹陷,讓曲若檀一顆心往下沉。

沒錯,是梁珩那枚暖玉。

她緊緊抓著玉佩,用力地雙手青筋暴起,把它當成曲念恩那張臉,恨不得直接抓碎。

柳夫人連忙打圓場:“你妹妹太喜歡了。”

曲念裝出為難的樣子,最後不捨又大方地說:“妹妹這麼喜歡,我送給妹妹吧!”

誰稀罕你送?

曲若檀差點吼出來,這不過是她不要的東西!

柳夫人袖子下的手狠狠掐她,曲若檀才低下頭,收斂住眼裡的兇光。

“還不謝謝你姐姐?”

曲若檀沒說話,她不想謝,完全不想。

柳夫人暗中皺眉,自己女兒一向進退得體,怎麼突然這麼失態?

她瞥了一眼雙龍戲珠玉佩,不明所以。

但見曲念好奇又關心地看著女兒,柳夫人擔心被這蠢貨看出女兒的異樣,連忙岔開話題:“你今天來,可是有什麼事?”

曲念如她所願地被轉移注意力,她收回目光,歡天喜地地看著柳夫人:“母親,女兒今天是有喜事要宣佈,大喜事。”

“哦,什麼喜事?”柳夫人微笑著,心裡卻滿是不屑。

王府能有什麼大喜事?

最大的喜事就是瑞王準備迎娶自己女兒。

不過這對曲念恩來說,是天塌了。

肯定不是什麼大事,要真有大事,瑞王昨天不會不告訴女兒。

大概是這沒見識的鄉下丫頭瞎嚷嚷罷了。

柳夫人高高在上地想著,就聽曲念笑著宣佈:“王府有喜訊了。”

“什麼?”柳夫人微笑的表情僵住,破碎成一塊塊粉末,化作厲光射向曲念,她一字一頓問,“你說什麼?”

“您沒聽錯,明年王爺就要當爹了。”

曲若檀手中的玉佩掉在地毯上。

她人也摔倒在地。

今天她受到的打擊太多了,彷彿一輩子的苦難都在此刻爆發,驕傲的曲家二小姐承受不住。

“你撒謊!”曲若檀大聲喊,“你絕對在騙人。”

他承諾過,絕不會有孩子的。

柳夫人連忙解釋:“你妹妹是問訊息可信嗎?沒被人騙吧?”

她語重心長地教曲念,“你要小心王府那些通房,他們可不是我們這種好人家,一個個不擇手段的,說不定是在給你設局,王府的府醫也不可信,他們可能被收買了。”

“是這樣嗎?不過喜脈是母后派來的太醫診斷出來的。”曲念一臉茫然,小心翼翼地問,“他也會被收買嗎?”

“太醫確實可信點。”柳夫人咬著後槽牙,才沒有露出扭曲面容。

她沒心思應付曲念,正要打發她離開,趕緊想對策弄掉那個胎兒。

就聽曲念又笑著說:“忘了說最重要的好訊息。”

柳夫人很想說一句:她不想聽。

她現在就想讓曲念恩滾。

滾的越遠越好,因為檀兒快要爆發了。

曲念用最溫柔的語調,最歡快的語氣,吟唱一般地說:“最重要的是,懷孕的不是一個,是九個,老天爺真是開恩,給了我們王爺這麼大恩賜。”

柳夫人只感覺天旋地轉。

曲若檀已經暈過去。

——

接到家裡的急信,曲元和急匆匆趕回家,發現廳堂裡一片狼藉。

花瓶擺件珍奇古玩,全部被砸得碎的碎,破了破,家裡的桌子椅子,也被砸的七零八落,連他掛在牆上的古畫,都被撕爛了。

簡直像進了一群強盜。

“好大的膽子,誰敢來本官府邸鬧事?來人,拿上本官的名帖,去找五城都察院,讓他們來處理。”曲元和怒火中燒,“立刻!”

卻見下人訕訕然,曲若棣也連忙攔住他:“爹,沒人來鬧事。”

造成現在這模樣的,是曲元和的掌上明珠,他從小疼到大的小女兒。

此時她一臉陰沉地坐在廢墟里,渾身冒著殺氣,狀若瘋癲。

柳夫人則是氣喘吁吁,一副隨時要背過氣去的模樣。

往日的端莊優雅一絲不存。

曲元和差點被嚇到:“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爹。”曲若檀撲到他懷裡,“女兒不想嫁瑞王了。”

“胡鬧,箭到弦上哪裡還有不發的道理?”曲元和怒喝,他看向兒子,“你來說,究竟出了何事?”

“瑞王府裡有人懷孕了。”

曲元和鬆了口氣:“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懷孕而已,弄掉就是,為父保證生不下來。”

“是九個。”曲若棣木然說。

曲元和:“……………”

老奸巨猾如曲元和,也是呆滯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他也無力地坐在地上,但對女兒說的不嫁,他絕不可能答應。

曲若檀也只是憤怒之下的發洩而已,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她能決定。

她主動撩撥了梁珩,若現在再拒絕他,梁珩絕對會以為她在戲耍他,輕則強取豪奪,重則展開報復。

那都不是她和曲家能承受的。

除非,她能搭上皇帝。

搭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