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年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一句:大少爺,我天天和你提你媽媽,你當沒聽到嗎?

這是老闆安排的,每天在小季總面前提一提夫人,讓小季總心裡有這個底,別到時候見到夫人大驚小怪,別和林少爺、景少爺一樣對夫人有牴觸情緒。

這會聽小季總這麼一問,敢情他這幾天說的話,小季總是一句沒聽進去。

“你的母親……”秦年不得不再次提起。

“董事長找了其他女人?”季辰逸眼底彷彿有一層冰霜襲來,淹沒了他僅存的一點溫暖。

“不是,是你的母親,親生母親……”

秦年恨不得大聲說出來,可惜場合不合適。

“我母親沒有墓,不用去祭拜。”

季辰逸宣佈會議繼續,秦年滿頭黑線。

之前小季總是完全不接他的話,現在接話,竟然是這個調調,小季總智商那麼高,怎麼就沒體現在情商上呢……

算了,先去告訴夫人。

沒人知道季辰逸此時心裡在想什麼,他故意不接秦年的話,就是不想刻意想起母親。

母親已經消失十年了,都說母親死了,可沒有葬禮沒有墓碑,也沒人敢去問他父親他們的母親去了哪裡,就這樣過了十年。

父親的特助忽然和他說了好幾次,提及了好幾次夫人這個話題,季辰逸只覺得秦年是得了失心瘋所以被他父親趕到了他這裡來。

另一邊,秦年默默退出了會議室,去了小季總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林夏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人物雜記看起來,封面是韓深。

韓深……

林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再一看,逸寶的辦公桌上還放著照片擺臺,照片上是韓深和一個年輕的男子,這個年輕的男子和季墨塵長得有幾分相似,林夏想,這個年輕的男子應該就是逸寶。

她的逸寶,很精神。

只是,韓深搭在逸寶身上的手……讓人很不適。

她沒在,誰都惦記著她的孩子們呢。

季墨塵就什麼都不管?

有敲門聲傳來,林夏放下手裡的書,帶著笑意回頭,發現進來的人是秦年後,笑意有所收斂,她問:“逸寶呢?”

“小季總在開會,他讓夫人等一會。”秦年端著一杯水走進來,放在林夏身邊:“老闆特意吩咐過,夫人不能喝咖啡,其他飲料也有新增劑,所以我自作主張就端了開水過來。”

林夏淡淡一笑:“謝謝。”

秦年躲開林夏看過來的眼神,心虛的搓著手指,忽然聽到林夏問:“是逸寶不相信我回來了吧?所以他才沒來。”

在她幾個孩子中,逸寶是最聰明,最早熟的一個,逸寶穿尿不溼的時候就喜歡老神態態的看新聞聯播,哭鬧的逸寶只要一到公司就會安靜下來,上小學就會在週末去公司學習,九歲時就跟著他父親出差,十歲就能處理一些簡單的公司事務。

那時候,季墨塵很喜歡逸寶,也願意帶著逸寶。

季墨塵也知道韓深做的那些事,若非是看在季墨竹的面子上,韓深早就該被韓家拋棄了……

聯想到陸之言和秦年、管家在她耳邊說的那些,林夏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林夏總感覺,她聽到的那些肯定是被美化了的。

這些年,季墨塵是有多不正常……

“……”秦年尷尬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在這裡等逸寶。”

秦年退出了辦公室。

林夏也沒了心思看雜誌,她站起身,走到辦公室的那個書架旁,隨意拿了出一本,是世界經濟論。

再拿一本,是鋼鐵怎麼練成的。

林夏一看看過,這本書其實挺無聊的,但能從裡面看到一個浮躁的生活裡看不到的平凡和堅韌。

其實林夏不愛看書,她乾脆走到落地窗前看風景。

季氏集團大樓位於市中心,逸寶的辦公室在二十八樓,這裡看出去視野還不錯。

對面大樓有一個很大的顯示屏播放器,上面正播放著一個洗髮水廣告,拍攝方式和運鏡模式和十年前大不相同,但很有美感。

林夏正看得入迷,身後有動靜傳來,她回頭,對上一雙冰冷到極致的眼神。

沒錯了,是她的逸寶。

“她誰?”季辰逸問的是跟在身後的秦年。

秦年被季辰逸的氣場震撼到,他回:“是夫人,你的親生母親。”

從會議室回來的路上,秦年就和季辰逸講過,夫人在辦公室等他,現在看來,小季總依舊沒把那些話聽進去。

秦年發現,小季總是故意在逃避關於夫人的任何話題。

季辰逸一副剛剛聽到的表情,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微微低眉邁著大長腿走到林夏身邊。

“聽說你這幾年在某個秘密基地養病?”

“……”秦年默默嚥下一口吐沫,心想,這小季總也不是完全沒聽進去他的畫啊。

“對,因為某些原因……”

看到大兒子,林夏眼裡的欣喜完全表露,她的逸寶幾乎是等比例長大,除了眼裡的那抹冷意。

“我不聽那些解釋,我只知道你消失了十年。”

“……”林夏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逸寶對她的距離感,甚至可以說,是恨。

“你現在回來,是想我給你養老?”

雖然看起來林夏並不老,和十年前記憶裡的媽媽一模一樣。

“那我可以給你答案,我只養你十年,因為你也只養了我十年,如果你想和我算得更清楚些,我可以養你二十年。”

“……”

這邏輯,讓林夏都不知如何接話。

“但,我只是單純的給你錢,別指望從我這裡得到任何的情緒價值,或者說兒子對母親的愛。”

“那些,在你拋棄我們離開時,就已經全然不存在,別和我說你是因為生病不得不離開的話,當時連個解釋都沒有,也別指望更多了。”

“我要說的說完了,秦年送夫人出去。”

季辰逸是個乾脆的人,說完後,就走過去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趕人意味十足……

林夏只感覺到一陣風從耳邊吹過,有點涼,但心裡好似有股暖流流過。

她的逸寶,甚至沒有懷疑過她是假的,這足夠讓她開心了。

“我給你帶了午餐,記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