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
下午。
陳家，一處小院中。
陳江河看著風無止和風雪：“他還把自已關著嗎？”
兩人點頭。風雪委屈的把嘴抿了起來。
陳江河少有的嘆了一口氣。他輕聲的安慰著風雪。
“吱呀”一聲，房門開啟了。三人驚喜地朝著風啟的房間看去。風起一臉憔悴的走出來。他看上去消瘦了許多。
按理來說，以他現在的體質，他就算半年不吃不喝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更不要說消瘦。
但他就是瘦了。
陳江河笑了起來，他大大咧咧的走上去，拍了拍風啟的肩膀。
“你這傢伙，這幾天有些不讓人省心啊。好歹也是幹掉過傳奇的人，你看你這幾天，把無止和小雪擔心的。”
風雪“哇”的哭了起來，撲過來抱住風啟。
風啟抱住風雪，他的身子輕輕晃了一下。
風無止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安慰著將風雪抱了過去。
風啟看著三人，他眼神中的無力是幾人從來未見過的。風雪的眼眶更紅了起來，但她不再哭出聲音來。
風啟的聲音有些虛弱，他對陳江河說：“有酒嗎？”
三人都是一愣，風啟此前從不喝酒。
還是陳江河反應的快。
“有，有。酒多得是。”
很快房間裡就準備好了火鍋、配菜和酒。四人圍桌而坐，誰都沒有說話。
風起給自已倒了一杯酒。酒很烈，一股濃烈的酒氣嗆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這是陳江河特意找的專門為天級及以上職業者釀製的特製酒。
陳江河給風無止和風雪使了一個眼色。風無止和風雪快速的吃了幾口就離開了。
陳江河把酒杯撤下，換上了大碗。他給自已倒了一碗，又給風起倒了一碗。
“來，瘋子，喝一個。”
風啟一飲而盡，隨後他嗆咳了幾聲。他又給自已倒了幾碗，都是一飲而盡。
陳江河沒有阻止他。他也是一一碗一碗的喝著。
幾瓶酒下肚，兩人的眼神都開始有了一絲醉意。
風啟抬起頭，有些迷茫的看著陳江河。
“你說我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陳江河沒有回答，他自顧自的喝著酒。
風啟也沒有等他回答，他繼續說道：“那時我一直猶豫不定。但其實我更想的是，要不就放過他們吧，總有一些人是無辜的。但是之後進入到無我之境。在那樣的狀態裡，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放過他們，那些被放過的人，他們會感激我嗎？當然不會。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會有多少人，會放棄仇恨。如果他們不放棄仇恨，以後他們來尋仇，與華夏作對。哪怕只有一個人因為這件事情而犧牲，我都會因此而寢食難安。”
他又悶了一碗酒，他的臉變得潮紅：“但是當我下達那個命令的時候，即使在那樣的狀態裡，我仍然是，感到頭皮發麻。”
他的手有些發抖。
他說：“我此前殺的那些人，包括那些正朝我們奔湧而來的人。我不對他們有半分的憐憫，因為我知道他們該死。但是那些更多的人呢？那些手無寸鐵的人，那些甚至還沒有啟靈的人呢？他們很多人甚至還不懂什麼是戰爭，什麼是侵略，什麼是仇恨，我們的刀就落到了他們的身上。”
“這段時間，我一直感覺有無數的冤魂圍在我的身邊。他們的眼睛流著血，就那樣定定的看著我。我不怕他們，但是我怕我做錯了。”
他抬頭看著陳江河，他的眼睛裡已經有了許多的醉意。他問：“江河，你告訴我，我真的做錯了嗎？”
陳江河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
”你恨那些殺死陳叔叔的魔怪嗎？”
“恨。”
“你不想殺了它們，為陳叔叔報仇嗎。”
“我當然會。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這太難了。”
陳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
“瘋子，我知道。誰做這個決定都會非常非常的難，哪怕是我。我恨他們。如果沒有他們，我爺爺就不會死。以前，爺爺在的時候，我總是跟他鬧彆扭。現在我想盡孝我都沒有辦法了。我恨他們，我恨每一個大和國的人。但是如果讓我來下那個命令，我不一定能夠說得出口。其實那個時候，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大家都會支援你。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沒有對錯。我只有一點要問你。”
他紅著眼睛看著風啟：“你後悔嗎？”
風起毫不猶豫的搖頭：“我不後悔。”
“那就是了，這個決定會讓你痛苦，但做這個決定你並沒有後悔。所以你做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對不對？”
“我痛苦，我不後悔。所以，這是正確的決定。”風起的眼裡漸漸的有了光。
陳江河看到，哈哈大笑：“來，喝酒。”
當晚，兩人喝得酩酊大醉。
半夜，今夜無月。
城市的燈光將天空染成一片昏黃。院子房頂，兩人躺在瓦背上。
陳江河說：“瘋子，我決定了。我要走爺爺的路。”
風啟轉頭用微醺的眼睛看著他。
陳江河笑了起來：“是不是不可思議，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我竟然想要放棄戰士的夢想，我是不是瘋了。”
他雙手張開伸了個懶腰：“瘋子，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要這樣做。但我知道我應該這樣做。”
“你信我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戰士嗎？”
“信。”
“我也堅信。如果我堅持戰士的道路，我一定會是一個勇敢的戰士。但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雙天賦。我還有一個天賦，叫極致推演，橙色天賦。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爺爺說我適合符文的道路了吧。”
風啟坐起來，他認真的看著陳江河：“你剛剛問我後悔嗎，我現在也想問你，你會後悔嗎？”
陳江河笑了：“會啊。我現在就後悔了。”
他也坐起來，一把拍在風啟的肩膀上：“但是，那條路不是有你會幫我一直走下去嗎？我這樣一想，我就不那麼後悔了。反正需要人打架的時候，我喊你就是了。”
風啟也摟住他的肩膀：“那就這樣說定了。我負責幫你打架，你把你研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先給我用。”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