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前一天,林楚開車去了一趟戒毒所。
再見章濤,他的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已經兩天沒吃藥了。”
林楚笑著豎起大拇指,“很厲害。”
章濤難得露出幾分不自然。
“我諮詢過醫生,如果我能堅持半年,體測說不定就能過關,到時候就可以做移植準備。”
能救下兒子,無論是前世還是此刻,都是章濤的第一心願。
“等你從這裡出去,或許你還有機會。”
林楚的話讓章濤愣了愣。
片刻後搖了搖頭。
“算了,我這種有案底的人,就不給他們娘倆添麻煩了,而且……”
他的眸光沉了沉。
“現在暫時還沒有人關注到我,隨著投資金額的加大,我們做的事,很快會被人查到,到時候這汪池水又要泛起浪來。我提醒你,你的身份特殊,如果波及到……”
“我有準備,放心。”
林楚當然清楚。
“投資的事你來定,律師團隊和相對應的公司我找人安排,你有信得過的助手可以臨時啟用,將來的攤子會更大,你一個人肯定不行。”
章濤看著眼前過於年少的男生,再次忍不住好奇。
“你真的只有十八嗎?”
林楚聳聳肩,“你可以查我的履歷,網上就有。”
章濤也不瞞著。
“我查過,因為查過所以更奇怪。你一個富二代,還是國家隊球員,未來有無限可能,為什麼冒這樣的風險?你肯定不缺錢花啊。”
林楚切了一聲。
“誰嫌錢燙手。”
這話,章濤不信。
林楚忽又道,“有備無患,將來的事情誰也難講,而且,無論是球隊還是商場,哪裡有乾乾淨淨的地方。我不想我的未來有一天掐在別人的手裡,而我卻無能為力。”
章濤的心被震撼到。
以前他玩投資,也有著成皇的決心。
他自詡聰明絕頂,傲視一切。
可真正被打入地獄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的命運自始至終都沒有掌握在他的手裡。
如今新的機會出現,曾經的鬥志再次燃起。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給那些髒手任何機會。
“我的人都廢了,如果你有合適的,可以推給我。”
林楚有些詫異。
“你信我?”
前世這傢伙那麼難都沒有求助過任何人,因為被背刺,所以根本難以建立信任度。
章濤咧嘴笑道,“我好像找不到不信你的理由。”
做了短期總結以後,林楚驅車離開了戒毒所,他沒有回總局,而是去了二環路的一條商業街。
將車子停在了一家律所門口,剛準備下車,一個人就被兩個保安從辦公樓裡扔了出來,踉踉蹌蹌的撞在了他的車頭上,手裡的檔案撒了一片。
透過擋風玻璃,林楚瞥見了檔案上的內容,立刻轉頭看向狼狽的站在車門外的眼鏡男。
李昊,畢業兩年的實習律師,因為一個地皮侵佔案為底層人員發聲而惹到了權貴,被全行業的人排擠。
可也就是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毫無前途的人,在四年後,扭轉了一場不可能勝利的官司,從此在律師界一鳴驚人。
而這場險些害得他活不下去的地皮侵佔案也在四年後終於重見天日。
他推開車門,嚇了李昊一跳。
“抱歉,我很快收拾好。”
他著胳膊夠擋風玻璃上散落的檔案,也不知道在辦公樓裡經歷了什麼,眼鏡都碎了一塊。
林楚幫忙將檔案撿了起來,隨後道,“你這個案子,暫時推進不了。”
李昊愣了愣,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
“我知道,但不發聲,這件事就只會越沉越低,最後煙消雲散。”
林楚挑了下眉。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在這個時候的發聲,對你的辯護人來說,利遠遠大於弊。”
李昊終於抬眼看向林楚,眼底有些意外林楚的年輕。
“你是什麼人?”
林楚開口,“找你談合作的人。”
李昊自嘲的笑了笑。
“你別逗我了,我已經被趕出律所,現在就是個無業遊民。”
“可你的律師證並沒有被吊銷。”
林楚的話讓李昊愣在原地,狐疑的打量了他好一陣。
“你為什麼找上我?”
林楚開啟車門重新坐了進去。
“上車,我請你吃飯。”
李昊本想拒絕,可肚子卻傳來一陣飢腸轆轆的聲音,他尷尬的抱著檔案坐進了副駕駛。
雖狼狽,卻堅守著不變的原則。
“先說好,我不幹違法的事。”
林楚啟動車子,同時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林楚,國家隊乒乓球運動員。”
經他這麼一說,李昊才忽然反應過來,為什麼剛剛會覺得有點熟悉。
“你真是林楚啊?那個摔拍禁賽的天才少年?”
林楚抿了下嘴角。
“你可以把摔拍禁賽四個字去掉。”
李昊有些激動。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看過你的比賽,你打的很好,就是脾氣差點。”
林楚……
“你誇我的時候,可以光單純的誇嗎?”
李昊又打量了他幾眼。
“不過,我覺得你跟網上描述的,似乎不太一樣。”
“如果是誇獎你可以盡情說,如果不是,那就算了。”
林楚將車子拐了個彎,停在了附近一家看上去挺高檔的飯店。
“就這裡吧。”
李昊跟著下了車。
“這裡挺貴的,如果談不攏,這頓你就白請了。”
林楚前世並沒有接觸過李昊,只看過他的新聞,知道他將來是個很厲害的律師,對他不畏強權堅持原則的品性很欣賞。
可沒想到,嘴還挺碎。
他要了個包間,問了李昊的口味後點了幾道招牌菜,等菜的時候就開門見山說了合作的計劃。
李昊喝了兩口溫水,再次推了推碎掉的眼鏡。
“你跟戒毒所的人合作?”
“你很歧視他們?”
林楚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
李昊搖了搖頭。
“我畢業之前,做過社會調查。有很大比例的癮君子,並不是主動沾染的,有的是教育普及不到,有的是好奇害死貓,但無論是哪一種,我不能說百分之百,但至少八九成都是後悔的,只可惜……”
他嘆了口氣,又轉頭看向自已放在桌上的檔案。
“這個社會,對他們的包容度很小很小,就像這群沒有話語權的人一樣,他們知道該怎麼走正途,可沒有人給他們機會,他們還能怎麼辦?只能一路走到黑,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