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鎮並不大,跑馬幫的總壇處卻是規模不小。

馮二有些意外的看著回來了的李開和趙雙二人。

那個跑出去的少年同樣的走了進來,只是少年旁邊,多了一個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著灰黃色的長袍,一條長辮十分隨意的綁在後面,渾身上下並無特別之處,更是沒有多少的法力波動的樣子,但是給馮二的感覺卻是十分的危險。

李開的樣子更是悽慘一些,只用一隻腳點地行走著,左腿膝蓋之下的地方,正無力的耷拉著,顯然已經知何故斷折掉了。

若不是李開好歹也是個修士,就這樣的情況,普通凡人可就走不到這裡了。

趙雙面露苦笑之色,有些戰戰兢兢的走向馮二,小聲說道,

“馮幫主,此人要來見楊餘他們!”

“找楊餘?”

馮二有些不解的看向門口的中年男子。

楊餘一家大小,是御獸山曲執事交待他們去抓來處置的,曲執事可沒有多說什麼,他也見過那幾人,只不過都是些普通凡人,如今此人找上門來,顯然楊餘他們也是身後有人,只是不知道此人是何來歷了!

馮二暗自慶幸自己並未對楊餘一家下什麼狠手,只不過是給關進了幫中地牢裡,只要人還在,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的。

當下臉上堆起了笑容,哪有先前對待李開趙雙二人那樣的狠厲,朝著中年男子拱了拱手,說道,

“在下跑馬幫幫主馮二,閣下光臨鄙幫,不知有何指教?”

馮二一番話倒是說的不卑不亢,此人看起來雖然有些並不簡單,但是並未馬上翻臉,先看看情況再說。

中年男子自然就是齊羽,街道上不費多少力氣的就將跑馬幫那一波人輕易的收拾下來,李開,趙雙二人雖然是聚氣期修士,在鎮裡也算是兩個不錯的好手,但是在法凝修士面前,依然如雞狗一般不堪一擊的。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李開二人自然心裡十分明白。

當下也無二話,只能順順利利的將齊羽給帶了過來。

至於這個中年人能夠給幫主帶來多大的麻煩,這可就不是他們二人所要考慮的事情了,畢竟自己的小命得先保住了才是要緊的事情。

馮幫主自有一番眼力見兒,這一番低姿態反而令齊羽有些意想不到。

“馮幫主如此有心,在下倒不用再想著如何說辭了!”

齊羽不慌不忙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一指旁邊的少年,

“這位小哥家人,與在下有些故舊,馮幫主若是能將他們囫圇的送出來,在下也不願多找事端的。”

齊羽說道。

既然這個跑馬幫的幫主看起來識相一些,齊羽也沒有必要非得打打殺殺的來解決問題了。

馮二心裡一鬆,只要此人不是一下子立刻翻臉,他這邊的安全性可就大有保障起來。

當下就吩咐了李開,趙雙二人出去帶人,這邊卻是把齊羽留了下來,十分熟絡的從後面拿出來一袋茶葉,又招呼了兩個年輕女子過來將茶水泡上。

馮二親自將泡好的茶水放在了齊羽旁邊的桌子上,看了一眼齊羽,說道,

“這是平山有名的津生茶,具有提神醒腦,蘊氣養生功效,請尊客慢用。”

齊羽輕拿茶杯,微抿了一口。

進去法凝期之後,口腹之慾的需求已經降低了許多,在沒有服用辟穀丹的情況下,一兩個月的不飲不食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一些修士藉助於辟穀丹藥,甚至能夠做到兩三人無須飲食,對於閉關突破,功法進階修煉可是十分關鍵。

雖然如此,一些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卻並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改變過來的。

茶水微香,一種淡然的清韻在嘴邊彌散,令人有些心神舒暢。

“入口清潤,回味甘甜,確實是不錯的茶。”

“前輩面生,想必並不常來本鎮,不知來自何方?”

閒聊了一會,馮二看齊羽不像是個窮兇極惡之人,言談舉止得體,態度從容,也就大著膽子問上一句。

不過他已經十分確定,這個中年男子的氣威壓,可絕不比那個曲執事弱上一點。

“在下御獸山養仙堂之人,姓吳!”

齊羽看了他一眼,將空了的茶杯放了下來,淡淡的說道。

旁邊的女子很快繼續將茶杯續上了茶水。

“原來是御獸山的吳前輩!失敬失敬!不知前輩可認得,御獸山執事堂在平山鎮的曲影執事?”

馮二臉色更為恭敬了起來,暗暗有些不安的感覺,不由問道。

“在下正是為她而來,只不過在先前院子中並未碰到,馮幫主可知她去了何處了?”

“曲執事向來事忙,在下也並不知道他是前往何處,還請吳前輩勿怪!”

馮二說道。

兩人又閒聊了會,馮二刻意配合之下,但也顯得頗為融洽,絲毫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樣子。

一盞茶的功夫,門外響起了一陣嘈雜的動靜,很快就有幾聲女孩的話語聲音響了起來。

“爹,爹!”

有女孩喊道。

“爹,娘!”

那個少年聽到聲響,已是急不可待的從門口跑了出去。

幾個黑衣人帶進來的幾人之中,齊羽差點沒有把楊餘給認了出來。

面板黝黑不說,身子骨更是變得瘦小了幾分,就連腰槓都變得彎了一些,雙目之中原來作為修士的那道精光已經消失無蹤,反而是如同流浪貓犬一樣的瑟縮小心之意。

就算是看到這個“吳師兄”站在面前,楊餘也只是囁嚅著嘴唇,抖擻了幾下,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卻是沒有發出聲音來,只是朝著齊羽露出一絲比哭著還難看的笑臉。

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女孩,更是怯生生的看著屋裡的一切,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渾身更是衣裳襤褸,披著的幾塊布片更是顯得骯髒無比,絲絲縷縷,在這寒冷之中凍得有些瑟瑟發抖。

站在最後的顯然是楊餘的髮妻,原本有些嬌容的樣子此刻已經蕩然無存,左臉上更是一塊觸目驚心的疤痕,就像是被燒紅的鐵片撕下了半邊麵皮一般,顯得十分猙獰。

左眼珠已是發白,顯然已是不能視物,女子用僅剩的右眼上下打量著齊羽,終於想起來什麼,渾身開始有些激動的抖動起來!

女子的雙手搭在最小的女孩的肩頭,此刻卻是從後面走到前來,撲通一聲跪在了齊羽前面!

“吳師兄,求求你,看在和楊餘同門的份上,救救我那三個可憐的孩子吧!”

女子嗚咽起來,楊餘的雙目卻是有些茫然的看著齊羽,

“吳師兄,你還記得我們?”

“楊兄弟,這才一年不見,你們如何變成這幅模樣了?”

齊羽走上前來,一手扶起來地上的女子,一邊看了下旁邊的馮二,身上的氣息十分冰寒。

“不關我們的事!吳前輩,曲執事將他們送來時,就已經是這幅模樣了,曲執事交待我們好生看管,期間只是死去了一個老太婆,他們可不是我們的緣故變成這樣的!”

馮二生怕齊羽暴起,語速十分飛快的講了一遍。

齊羽看向楊餘,問道,

“楊兄弟,期間事情如何,你可與我說說。放心,在下既然今日到此,自然有把握把你們帶出去的!”

齊羽話音落下,卻是眉頭一皺,突然看向了門外。

“哈~哈~哈~”

外面突然一聲大笑,卻是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來人一襲白衣,面白膚嫩,看起來似男像女,腰間掛著一顆金色小葫蘆,足蹬銀靴,手搖蒲扇,十分輕佻的樣子走了進來。

細長睫毛之下那雙丹鳳三角眼朝著齊羽上下打量了一下,臉露詫異之色,嘴裡卻是並不客氣的說道,

“吳凡,你既前來,可是完成了你我約定之事了?那人的人頭呢,帶來了嗎?”

來人正是一年多以前齊羽在鎮上遇到的那個曲影,御獸山執事堂在平橋鎮裡的一個小小的執事,卻是顯得派頭十足。

分明已經看出齊羽進階到了法凝期的實力,卻是依然有恃無恐,絲毫不懼的樣子。

齊羽的眉頭微微一皺,環顧一下之後說道,

“曲執事可別忘了,之前約定是兩年的時間,而今只是過了一年多的時間,這些人如何變成這種模樣,曲執事難道不給在下一個解釋嗎?”

“解釋?”

曲影一把將旁邊的楊餘拉了過來,丟在了齊羽前面。

“除了老太婆年高體弱死去之外,這幾個人不還是活生生的留到了現在?兩年內保他們不死,我可有食言?”

“你撒謊!我是被你們百般折磨才變成這幅模樣的!我娘,也是因為受不了你們的摧殘才死去的!”

楊餘的妻子站了起來,一隻眼睛充滿了怒火一樣的盯著曲影,嘶啞著聲音說道。

“哼!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曲影看也不看一眼,手掌一伸,卻是一道影子劈頭蓋臉的往楊餘的妻子頭上蓋去!

“砰!”

一道土黃掌印立在了前面,將曲影的掌影擋了下來!

“曲執事莫非當真以為,在下不敢對你動手不成?”

齊羽冷冷的說道,隱隱有些難遏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