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徹底完了

導演的乾咳聲和那斬釘截鐵的話語，徹底壓垮了黃壘心中那點搖搖欲墜的希望。

他像個被戳破了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

剛剛還強行挺直的腰板，此刻彎成了一道頹喪的弧線。

那隻指著蘇雲，顫抖著控訴的手，也無力地垂落，彷彿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臉上的潮紅褪去，只剩下一種死灰般的蒼白，眼神裡的火焰徹底熄滅，被無盡的憋屈、不甘和濃重的挫敗感所淹沒。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最終，只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絕望的嘆息。

完了。

徹底完了。

連最後的遮羞布都被導演無情地扯下，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他釘在了“病人”和“不被信任的廚師”的恥辱柱上。

他還能說什麼？

還能做什麼？

反抗？

質疑導演的決定？

他不敢，也沒有那個底氣。

他只能默默地轉過身，用後背對著那一張張或同情、或看戲、或淡漠的臉。

尤其是蘇雲那張雲淡風輕，彷彿一切盡在掌握的臉，他現在一眼都不想看到！

他拖著彷彿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挪回了院子角落的那把孤零零的椅子旁。

“砰！”

沉悶的一聲響，他重重地坐了下去，椅子都跟著晃了晃。

那動作裡，充滿了生無可戀的頹然和破罐子破摔的自棄。

他抓起桌上那杯早已涼透了的茶水，也不管那苦澀冰冷的滋味，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就往肚子裡灌。

似乎只有這透心涼的液體，才能勉強澆滅他胸腔裡那熊熊燃燒，卻又無處發洩的怒火與委屈。

院子裡，那根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

瀰漫的火藥味漸漸散去，空氣重新變得可以自由呼吸。

何炯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後背都溼透了。

他抬手擦了擦額角的虛汗，剛才那短短几分鐘的對峙，簡直比錄製一整期節目還要累心！

他偷偷瞥了一眼角落裡生悶氣的黃壘，又看了一眼已經開始有條不紊準備食材的蘇雲，心裡五味雜陳。

唉，這叫什麼事兒啊！

而隨著黃壘的“退場”，廚房區域的控制權，也正式、徹底地移交到了蘇雲手中。

剛剛還只是作壁上觀，偶爾遞個調料的宋旦旦和霸圖，此刻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自然而然地圍攏了過來。

連一直專注於鍋裡肉塊的大華，也好奇地湊近，看著蘇雲行雲流水般的操作。

一時間，小小的灶臺邊，竟形成了一個以蘇云為中心的“觀摩圈”。

“哇，蘇雲，你這刀工可以啊！”大華看著蘇雲將土豆切成均勻的滾刀塊，忍不住讚歎。

蘇雲手上動作不停，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並不多言。

“是啊，”宋旦旦也湊近了些，仔細看著，“這蔥薑蒜切得，大小均勻，看著就利索！”

她目光轉向旁邊洗乾淨、擇成段的豆角，翠綠鮮嫩，處理得乾乾淨淨。

“這豆角看著就好吃！”

霸圖雖然話不多，但也認真地看著，時不時點點頭，表示贊同。

何炯站在稍外圍一點，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時不時幫蘇雲遞個盤子，或者打下手清洗一下工具。

“蘇雲確實厲害，做什麼都像模像樣的。”何炯適時地補充了一句，語氣裡滿是欣賞。

這邊的氣氛熱烈和諧，充滿了對蘇雲廚藝的期待和讚美。

而這一切，都清晰地落在了角落裡黃壘的眼中、耳中。

每一句誇讚，都像是一根細小的針，紮在他的心上。

尤其是何炯那句“做什麼都像模像樣”，更是讓他覺得刺耳無比！

什麼叫“像模像樣”？

難道我以前做的，就不像樣嗎？！

他捏著茶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能感覺到，那些看似不經意的誇讚，其實都在無形中和他進行著對比！

對比蘇雲的乾淨利落和他的“胡整”。

對比蘇雲的沉穩有序和他的“手忙腳亂”。

對比蘇雲即將帶來的美味和他……和他之前造成的“舌尖上的風險”！

一股強烈的屈辱感和憤怒，再次湧上他的心頭。

憑什麼？！

憑什麼這小子一來，就把所有的風頭都搶走了？！

憑什麼自己幾十年的“黃小廚”人設，就被他這麼輕易地踩在了腳下？！

他不服！

他一百個不服！

可不服又能怎麼樣？

導演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宋旦旦那避之不及的態度還歷歷在目。

他就像一頭被拔了牙齒和爪子的老虎，空有滿腔怒火，卻只能憋屈地趴在原地，看著別人在自己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這種無力感，比直接的衝突更讓他難受！

直播間的彈幕，此刻也正應和著院子裡的氣氛，進行著激烈的討論。

【終於！終於能看到蘇神正經做飯了！】

【看看這備菜！乾淨！整齊！強迫症表示極度舒適！】

【對比太慘烈了！想起黃老師以前做飯，那叫一個瀟灑！】

【樓上的，瀟灑是客氣了，有時候簡直是胡整！上次那個沒洗的菌子，我到現在還有心理陰影！】

【確實！黃老師做飯太隨性了，感覺就是瞎搞，能不能吃全看運氣。】

【蘇神就不一樣了，看他做飯就像看藝術品，每個步驟都清清楚楚！】

【專業的就是專業的！比半路出家的強太多了！】

【黃老師：感覺有被內涵到。】

【何老師和大華都圍過去了，旦旦姐和霸圖也看得好認真！】

【只有黃老師一個人孤獨地坐在角落喝涼茶，哈哈哈哈，心疼又好笑！】

【這畫面，絕了！黃老師大型社死現場！】

彈幕的每一條議論，彷彿都化作了無形的箭矢，穿透螢幕，射向角落裡的黃壘。

他雖然看不到彈幕，但從眾人的反應和那些飄過來的隻言片語中，也能猜到大家在說什麼。

無非就是捧蘇雲，踩自己！

他的臉色越來越沉，嘴角緊緊抿著，腮幫子都咬緊了。

他想發作，想反駁，想大聲告訴所有人，他黃壘才是蘑菇屋的廚藝擔當！

可最終，他只是將頭扭向了另一邊，眼不見為淨。

蘇雲那邊，已經開始下鍋了。

熱鍋，倒油，油溫升起，放入蔥薑蒜爆香。

“刺啦——”

香味瞬間被激發出來，瀰漫在空氣中。

隨後，處理好的肉塊下鍋，快速翻炒至變色。

加入料酒、醬油、冰糖，繼續翻炒上色。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拖沓。

香味越來越濃郁。

“好香啊！”大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眼睛都亮了。

“是啊，這味道，聞著就餓了！”宋旦旦也笑著說。

蘇雲將炒好的肉塊撥到一邊，利用鍋裡的底油開始煸炒豆角。

豆角在熱油中慢慢變得更加翠綠，邊緣微微起皺。

等到豆角也炒得差不多了，蘇雲將肉塊和豆角混合在一起，翻炒均勻。

加入適量的熱水，沒過食材。

蓋上鍋蓋。

轉中小火，開始燜燉。

“好了，接下來就是等待了。”蘇雲擦了擦手，看向眾人，語氣輕鬆。

“哇！這麼快！”大華有些驚訝，“感覺沒多久啊！”

“蘇雲動作麻利嘛！”何炯笑著解釋，“而且準備工作做得充分。”

宋旦旦看著鍋裡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豆角燉肉，點了點頭：“嗯，看著就有食慾，感覺很快就能吃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提議道：

“哎，我說，現在時間還早，這豆角燉肉還得一會兒呢。”

“等咱們吃完飯，下午沒事幹，要不……咱們去地裡種種豆角怎麼樣？”

“咱們自己種點，以後來了嘉賓，就能吃上咱們親手種的豆角了！”

這話一出，立刻得到了大家的響應。

“好啊好啊！”大華第一個興奮起來，“種地！我喜歡！”

何炯也笑著點頭：“旦旦姐這個提議好，勞動最光榮嘛！而且自己種的吃著也放心。”

霸圖也表示同意。

直播間的彈幕又是一陣活躍。

【旦旦姐好會安排啊！吃完飯就去種地！】

【期待種地環節！感覺會很有趣！】

【重點是！蘇神做飯，上午就能吃上！要是等黃老師……估計得等到晚飯變宵夜了！】

【真相了！黃老師做飯，請從中午十二點開始期待，晚上八點能開飯就算勝利！】

【蘇神這效率，簡直是廚師界的戰鬥機！】

【不知道黃老師聽到這話，會不會更扎心？】

角落裡的黃壘，自然也聽到了宋旦旦的提議和大家的附和。

種豆角？

他的心裡猛地一動。

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挽回形象的機會！

之前因為菌菇中毒的事情，他的名聲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雖然道了歉，但觀眾心裡的疙瘩肯定還在。

如果……如果他能在種豆角這件事上，表現出積極、負責、並且“懂行”的態度，是不是就能subtly地告訴大家，之前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他還是很注重食品安全的？

想到這裡，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強行壓下心裡的不快，努力擠出一個看上去還算自然的笑容，開口說道：

“種豆角？”

他提高了點音量，確保大家都能聽到。

“可以啊！這個主意好！”

他站起身，慢慢走了過來，試圖重新融入集體。

“咱們是得自己種點。”

他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地說道：

“種點咱們自己知道根底的，沒有打過農藥的，純天然、無公害的豆角！”

“這樣啊，以後嘉賓來了，吃了也放心，保證不會中毒！”

他特意強調了“無公害”和“不會中毒”這幾個字。

目的很明顯，就是想撇清之前的責任，暗示那次事件並非他的過錯，而是食材本身有問題。

他在向所有人，尤其是直播間的觀眾，傳遞一個資訊：看，我黃壘是很注重食品安全的，上次那是個意外！

眾人聽了他這話，都是微微一愣。

何炯和宋旦旦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瞭然和無奈。

誰都聽得出黃壘話裡的潛臺詞。

這是在努力給自己找補呢。

不過，大家也都心照不宣，沒有點破。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黃壘主動示好，想緩和氣氛，總不能再揪著不放。

“對對對，黃老師說得對！”何炯立刻打圓場，“自己種的，吃著最放心！”

“嗯嗯！”大華也跟著點頭，他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黃老師說得有道理。

宋旦旦也笑著附和：“是這個理兒！”

氣氛總算又緩和了一些。

黃壘見大家沒有反駁，心裡稍稍鬆了口氣，感覺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鍋裡的豆角燉肉，在中小火的燜燉下，開始散發出越來越誘人的香味。

肉的醇厚，豆角的清香，混合著醬汁的鹹甜，絲絲縷縷地鑽進每個人的鼻孔。

“咕嚕……”

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先叫了起來。

緊接著，好幾聲吞嚥口水的聲音響起。

“好香啊……”大華捂著肚子，一臉陶醉，“我感覺我能吃三大碗！”

“確實香，”宋旦旦也忍不住嚥了咽口水，“蘇雲，這還得燉多久啊？”

蘇雲揭開鍋蓋看了一眼，用勺子輕輕翻動了一下。

豆角已經變得軟糯，肉塊也燉得酥爛，湯汁濃稠紅亮。

他用勺子舀起一小塊豆角，吹了吹，正準備嚐嚐。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努力維持著“融入”姿態的黃壘。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神裡帶著一絲戲謔。

“黃老師。”

他開口叫道。

黃壘正在心裡盤算著下午種豆角時該如何表現，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應道：“啊？怎麼了？”

蘇雲將那勺子裡的豆角，往黃壘面前遞了遞，語氣聽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能聽出那份揶揄。

“您經驗豐富，幫我看看。”

“這豆角……您覺得，熟了沒？”

！！！

這話問得！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黃壘的臉，“唰”地一下又變了！

剛剛才緩和下去的臉色，瞬間又變得鐵青！

這小子！

故意的！

他絕對是故意的！

他這是在諷刺我！

諷刺我上次連豆角熟沒熟都分不清！

諷刺我差點讓嘉賓食物中毒！

一股怒火直衝腦門，黃壘差點沒忍住當場發飆！

你做飯，問我熟沒熟？！

我怎麼知道！

你安的什麼心？！

他胸口劇烈起伏著，死死地瞪著蘇雲，眼神像是要噴出火來！

院子裡的氣氛，再次因為蘇雲這句“不經意”的問話，變得詭異起來。

何炯捂臉，內心哀嚎：祖宗喂！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宋旦旦嘴角抽搐，感覺這孩子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大華看看蘇雲，又看看氣得快冒煙的黃壘，後知後覺地品出點不對味來，但又不敢說話。

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徹底笑瘋了！

【噗——對不起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蘇神！奪筍吶！山上的筍都被你奪完了！】

【扎心了老鐵！黃老師：我感覺我的心在滴血！】

【蘇神：黃老師，您是專業的，您來判斷！】

【黃老師內心OS：我判斷個錘子！老子現在想錘你！】

【殺人誅心！蘇神這波操作太秀了！】

【黃老師的表情管理徹底崩盤了！】

【蝦仁豬心！蝦仁還要豬心啊！】

黃壘站在那裡，渾身僵硬，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回答“熟了”？萬一沒熟，責任算誰的？

回答“沒熟”？萬一熟了，豈不是顯得自己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

怎麼回答都是錯！

這根本就是個陷阱！

蘇雲看著黃壘那副吃了蒼蠅般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也沒指望黃壘回答。

他收回勺子，自己嚐了一口。

豆角軟爛入味，肉塊酥而不柴。

火候剛剛好。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像是才想起黃壘還在等著他的“答案”似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嗯，熟了。”

語氣平淡，彷彿剛才那個問題真的只是隨口一問。

但這三個字，落在黃壘耳中，卻比任何嘲諷都更加刺耳！

等於直接宣佈：你看，我自己就能判斷，根本不需要你！

黃壘感覺自己像個小丑，被蘇雲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猛地一甩手，轉身就走，連句話都沒留下。

“開飯！”

蘇雲卻像是沒看到黃壘的反應，朗聲宣佈。

他拿起大勺，開始往早就準備好的大盆裡盛菜。

濃郁的香氣，伴隨著升騰的熱氣，瞬間驅散了剛才那點不快。

“吃飯咯！”

“太好了！餓死我了！”

何炯和大華立刻興奮地行動起來，幫忙拿碗筷，搬桌子。

宋旦旦和霸圖也笑著上前幫忙。

很快，一張簡單的餐桌就在院子裡擺好。

一大盆熱氣騰騰、色澤紅亮的豆角燉肉放在桌子中央，旁邊還有蘇雲順手炒的兩個素菜，以及早上剩下的饅頭。

雖然簡單，但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快嚐嚐！快嚐嚐！”何炯招呼著大家坐下。

宋旦旦第一個夾起一塊燉得軟爛的五花肉放進嘴裡。

肉皮Q彈，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酥爛入味，帶著濃郁的醬香和一絲絲豆角的清甜。

“唔！好吃！”她眼睛一亮，忍不住讚歎，“這肉燉得太到位了！一點都不膩！”

她又夾起一根豆角。

豆角吸飽了肉汁的精華，軟糯綿密，味道醇厚。

“這豆角也好吃！比我以前吃過的任何一次豆角燉肉都好吃！”宋旦旦由衷地說道。

這話，她是發自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