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對映到現實,荒唐嗎?
許命匆匆趕往學堂,他做了個怪夢。
夢中——
星空炸裂,無際的悽紅漫過寰宇,萬物在哀嚎中生異。
那凋零的歲月像射出一支利箭,光陰成鋒,倒映著世界的破敗,直襲許命的腦袋。
許命以為是夢,醒來從頭頂摸出一片血跡。
手上是一種異血,搖曳著悽紅的光,眨眼融入他掌心,不知了蹤影!
血跡消失,留下一物,晶瑩如寶石,它形似一枚箭頭。
“炸裂的星空,悽紅覆蓋大地……”許命不由加快了步伐。
夢中,萬里枯骨,血焰焚城……
大樹長出了老人臉,藤蔓掛滿嬰屍;鎮子的百姓肢體扭曲,皮囊裡爬出畸形的怪物……
那世道,猶如一幅畫卷,秩序失衡!
若這是夢,過於駭人。
不是夢,許命腦袋上的古怪箭頭,作何解釋?
“或許,師父能窺出此物有何蹊蹺。”許命握緊晶石箭頭。
夢裡的箭頭,射到現實的腦袋?
非親身經歷,他自己也不信。
還好醒來後,家中一切無恙,府裡的花嬸告訴他,他這一覺,睡了足足一個月。
秋後的季節,帶了些涼意,許命奔走在臨仙鎮的街道。
這鎮子不大,當今人皇治世,武道昌運,各地盜賊近乎絕跡。
而許家是臨仙鎮的地主老財,方圓幾十裡,沒有人比許家富碩。
鎮裡的老人說,許命降生那一天,紫氣東來,籠罩許府,三年不散,瑞彩騰騰。
此等罕見異象,曾引得各宗老怪下山,大離國主也被驚動,遣下大內高手登門造訪。
那是許家最燦爛的時光,鎮子里人人羨慕,說許家誕下氣運之子,紫微星降世,前途無限。
那三年,十里八鄉的長者爭著提娃娃親,許府連換了十幾次門檻都被踏平。
不過!
許命似乎時運不顯,十六歲了,從未展露半點過人之處,平凡如斯!
曾轟動一時的大離異象,漸漸被淡忘了,那些來求姻的長者,他們的後人都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其中天賦出眾者,成為各宗耀眼的明珠。
可是,再也沒有人來許家說過親!
“好一個紫微星降世。”
學堂外,許命被一聲斷喝截住。
這是個穿著土布褂子的少年,袒露著胸膛,肌膚呈麥色,頗為健壯,身上若有若無的靈氣,證明是位“覺醒者”。
“夯大力。”許命看了眼土褂少年,又看向對方身後的七八個同伴。
臨仙鎮不大,人口並不少,太平盛世,武道昌運,人皇頒旨,大修學堂,學舍遍佈東皇洲各郡鎮,求學之人不論出身,不取分文。
這些少年和許命一樣,是臨仙鎮學堂裡的學子。
夯大力較有天賦,同樣十六歲,經過二次覺醒,已至煉氣之境。
“沒功夫和你們扯淡。”許命想著怪夢,握著神秘晶石向前而行。
“與你扯淡?我們配嗎?你是氣運之子,學啥啥都快,小小的臨仙鎮學堂,怎麼容得下你許少爺。”夯大力的鄙夷溢於言表。
“哈哈哈哈……”少年們皆笑。
紫微星降世,十六年不能覺醒,氣運發了黴,成了黴運之子,無用的廢料。
“關你何事。”許命習慣了旁人拿當年的事來奚落他,心無波瀾,邁步前行。
“站住,你目無學規,曠學一個月,怎麼敢來?憑你家裡錢多,憑你臉蛋長得俊?”
夯大力鐵板一般的身軀堵住許命的去路,不忿道:“錢多,你覺得很了不起?”
許命無論怎麼犯錯,夫子從不說開除!
有錢,便可揮霍青春,不學無術?
“你所言……一語中的。”許命微笑。
“……”夯大力。
“母豬上樹不常見,如此厚顏無恥卻是少有,常人十六年無法覺醒,此生已是廢了,妄稱紫微星降世的你,臉不紅、氣不躁,有沒有氣運在身上不知道,你臉皮厚得真叫萬中無一。”戲謔聲傳來,帶著純粹的惡意。
少年們看去,臉色皆沉。
“趙人凡。”許命見到來人,收起了微笑。
因為,這人是隔壁鎮子竄來的么蛾子,和臨仙鎮學子不是一路人。
趙人凡,十七歲,一米六,五官臃腫,趙家的二少,家境也算一門大戶。
那趙家養著一頭火焰駒,奔走如飛,日行三千里,常被少年們談論,羨慕不得。
趙人凡與夯大力一樣,經過二次覺醒,天賦和家境都不錯,唯獨不及許家的家底,還有,許命生來所帶的祥瑞。
“上回揍的你兩個月沒下床,這次又來欠錘?”別人怕趙家,許命可不怕。
趙人凡臉色微變,隨即諷笑:“你除了躲在別人身後,倚仗一頭怪物逞兇,自己能有什麼本事?算了,我來是告訴你一件喜訊,大離的天才逐鹿結束了。”
逐鹿大賽!
大離舉國矚目的盛會,各城、各宗、門閥天驕雲集,誰是那獵人,誰是被宰的鹿,角逐過程分外激烈和殘酷。
“你想說將仁?”許命明白對方來意。
那是許家收養的一個家僕,與許命同歲,一起相伴長大,雖然是僕人,許命從未拿將仁當下人看待。
“將仁是不是奪了大離國逐鹿的頭籌?”他上前幾步,神色激動的彷彿比恢復自己氣運之子的名聲還要高興。
夯大力這些少年對視。
莫非!
許家收養的僕人將仁,真奪了逐鹿大賽的頭籌,成為大離國這一代的獵人王?
學子們的血液沸騰了。
可這趙人凡,怎麼看都不像帶了好心……
“逐鹿頭籌?一個卑賤的奴僕,他也配嗎?”趙人凡哂笑:“但你說得也沒錯,你那個家僕,他確實奪了頭籌……陰間的頭籌。”
“陰間頭籌?”學子們身顫,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趙人凡,你什麼意思?”許命冷聲問。
“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明白,你的家僕,他死了。”趙人凡開心笑道。
這句話在少年們心頭激起了千層巨浪。
許命,十六年不覺醒,紫微星蒙塵。
在這十六年間,許家收養的少年將仁,卻有飛天之姿,名動臨仙鎮百里,同代無人能出其右。
列缺城學宮給予重視,為此,特下一個名額,讓將仁以學宮弟子之名參加大離國逐鹿,原本這份殊榮,該歸於許命。
不料,結果竟是這般?去往陰間!
學子們嘆惜!
大離國天才如繁星,倘若,將仁鎮壓各宗驕子,真奪了當代的獵人王,臨仙鎮不會有任何人質疑。
總不至落得這般下場,夭亡逐鹿!
這些少年默默看向許命,往後沒了將仁,許家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