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籠籠罩馮家戰神府。

彷彿一張無形的大手,在幕後攪動風雲,企圖將寧缺拉進這絕大的風暴之中。

屍骨無存。

寧缺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而現在他就要去驗證這個結果。

一路,令鼎之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資訊。

即便是令鼎之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此時也敏銳的察覺到,寧缺似乎承受了某種巨大的壓力。

是的,壓力非常巨大。

遼帝那日讓他別查的太過了。

可如今看來,何止是過了。

分明就是已經越過了遼國的紅線。

一個皇后,一個大皇子公孫平安。

這兩個,一個關乎皇家顏面,一個乃是遼帝私底下培養的未來真正儲君。

真相好像在這一刻,似乎也不再那麼重要。

“若查不出真相,我就要成為黨派之爭的犧牲品?”

寧缺不信命,從接任北涼王開始,他就清楚,未來的挑戰,註定要抗衡權勢。

回到皇宮,寧缺走的很快,絲毫沒有等令鼎之的意思。

有些事情,還是如實說的好。

直奔遼帝御書房。

然而當寧缺剛剛進入,卻聽見裡面傳來歡聲笑語。

遼帝竟在御書房的後花園散步。

在其左右分別是皇后,大皇子公孫平安。

“寧缺,你回來了,來來來!”

遼帝笑著招手。

寧缺疑惑,上前道,“陛下何事如此高興?”

沒準兒“嬰寧”就不是你的崽。

現在寧缺越發覺得遼帝這頭頂是一片青青草原啊。

“不用查了,那五千挺黑雷霆啊,已經讓皇兒找到了。”

寧缺一愣,看向公孫平安。

公孫平安笑著解釋,“涼王,做人還是要多一分疑心的好。”

“你走之前,我又讓人嚴加拷問了那幾人,你猜怎麼著?”

寧缺不語。

大皇子公孫平安笑著搖頭,“他們果然在說謊,他們竟是宇文府的奸細,密謀宇文府的人,想要偷走黑雷霆,到時候造反啊。”

寧缺只是看著公孫平安在桌子寫的那四個字。

百曉生說公孫平安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遼帝鬆了口氣,拍了拍寧缺,“此事也算化險為夷了,而且寡人已經命人去抓宇文府的人了,至於宇文雷將軍的死因嘛,我估計就是他自己自殺。”

“想要用這種方式,吸引我等注意力,以他的死,換取黑雷霆,不得不說,我倒是小瞧了宇文雷了。”

皇后微笑,“宇文一族,居心叵測,可惜黑雷霆及時被取回,讓他們失去了造反的機會。”

三人笑,可此時寧缺卻是冷汗直流。

看著這三人,哪裡像人,分明就是一個比一個可怕的怪物。

或許宇文雷的死,早就在公孫平安的預料之中。

或者可以說是在遼帝預料之中。

宇文雷只要死了,宇文府失去了這個主心骨,註定潰不成軍。

再找個絕對的理由,說宇文府造反,到時候兵權順理成章收回。

這件事情,皇后是否也參與其中?

寧缺不清楚,但他似乎明白了一點。

從一開始,只要他被矇在鼓裡,成為皇室的跳樑小醜。

憋屈嗎?

非常憋屈。

甚至可以說想要殺人。

但這裡是遼國。

他寧缺只是一把刀,皇家殺人的刀。

最關鍵的是,他這一把刀有求於人。

那就是自己父母死因。

而遼帝也吃定了寧缺這一點。

“寧缺啊,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那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寧缺不言,轉身就走。

每走多遠,寧缺身後傳來車軲轆聲音。

轉頭看去,大皇子公孫平安坐著“步輦”被推追上來。

“寧缺兄,為何行色匆匆,我看你剛剛似乎有話要說啊?”

寧缺繼續行走。

“大皇子好手段啊,好一招賊好抓賊,讓我一通忙活。”

公孫平安沒有反駁,而是道,“宇文府一直是父皇的心頭病,若不除,父皇永遠寢食難安。”

“我承認,宇文雷是我殺的,黑雷霆也是我找人運送出來的,全部送到了容貴妃的後宮之中。”

“運送途中,不會有人看見?”

公孫平安笑眯眯,語氣柔和,但一字一句都是如此血淋淋。

“看到的人,都已經永遠離開了。”

“那些工匠百姓呢?”

公孫平安沉思,“抱歉,他們也不能活著,死人不僅能夠守住秘密,還是很好的背鍋人。”

寧缺長嘆道,“那宇文府的人呢?”

“宇文府核心成員,全部都要被抓。”

當真皇室一怒,血濺萬里。

分別路口,公孫平安停下,笑著補充了一句。

“對了,那奶娃我沒有殺,留了一個活口,寄養在了一個已經出宮的老宮女身邊。”

“又有何意義呢?”寧缺自言自語。

當天晚上,寧缺在夢裡老是聽見西瓜滾落在地上的聲音,以及大叫冤枉的哀嚎。

第二天,寧缺起床才知道,當天晚上遼帝下令,將宇文府幾千人全部砍了腦袋。

甚至就連容貴妃,十二皇子,宇文雷這些皇親國戚,也死於昨夜那場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夜。

路過邢臺,大面積的鮮血,深陷石板之中,不難想象,昨夜現場頭顱肯定堆積如山吧?

“寧缺!”遠處沈凝霜走來,“我要回武王帝國了。”

“哦,”寧缺心不在焉。

沈凝霜抱胸冷笑,“你還不懂我意思嗎?”

“我的意思是,我要回去告訴武王,你逃出監獄。”

寧缺不想說話,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沈凝霜攔住寧缺,“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

“你若不想武王陛下,知道你逃出監獄,你就把黑雷霆的配方交給我。”

“或者本次你在遼國賺的錢,我要八成,如何?”

“你是腦殘?”寧缺不耐煩道,“你覺得我舅舅不放我走,我能離開?”

“實話告訴你,我來這裡,就是奉了我舅舅的命令。”

沈凝霜傻了眼睛。

都說武王大帝殺伐果斷,兒子也敢殺。

為何寧缺犯了這麼大的錯,就把他給放了?

等她反應過來,寧缺已經朝著皇宮外走去。

遠處,遼帝看著寧缺離開的方向,食指敲打大理石柵欄,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這時候,身後一道黑影出現,隱藏在陰暗之下。

“如何?”遼帝問。

“陛下,那個人已經回來了,就在撲陽城。”

“知道了,去吧。”

話落,黑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