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對很多人來說,都過的格外的漫長。

特別是傍晚時分,若有似無的微風開始吹拂。

這本對於經過酷熱的一天勞作,是最好的撫慰。

可是對村裡的很多老農來說,卻都提起了心。

俗話說的好,風是雨的腳,風吹雨就落。

雖然眼前這風,還沒有大到那樣的程度。

可風已起,是越來越大,還是吹吹就停,誰又能知道呢?

但整個村子的人都是今天早上四點鐘就起床,中午也差不多沒有歇過。

這一整天干下來。

即使是像劉樹輝家這樣,把攢了好幾個月的臘兔子都燉上了,現在也連腳步都有些拖不動了。

村裡的曬壩邊,剛還了農具的劉樹輝,站在正在等他們的外孫女旁邊。

跟她一起看著不遠處,低空飛舞著的鳥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總覺得這些鳥兒們,好似也都格外忙碌了。

平常總能夠見它們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聲音,今天他都站這裡好一會兒了,卻也僅只是偶爾聽聞了幾聲。

劉樹輝拿起腰間的空菸斗吸了吸,才主動問著:

“元元,今天有沒有聽到什麼動物的話?它們有怎麼說嗎?這雨今天晚上就會來嗎?”

問著,劉樹輝就忍不住握緊了手上的煙桿。

地裡的糧食,本身就有種植的先後差別。

還有地勢的不同影響。

這怎麼可能是這麼短短的一天之間,就能夠顆粒歸倉的呢?

“今天晚上倒也不會!”曹芫華微微搖了搖頭。

她向某個方向看了看,才道:

“不過明天會下雨,而且還是陣雨。”

“陣雨啊!”劉樹輝重複了一遍這個頗有幾分陌生的詞,反應過來後才道:

“那估計明天在曬場幹活的人麻煩了。”

“還有大家下地的時候也得注意。”

“地裡收的糧食等你們拉的時候,也容易淋到……”

“元元,你負責拉糧食,一隊十來匹更不好躲雨,也要時時注意。”

在劉家灣,沒有陣法這樣的說法。

它叫做白雨三場。

其實也是陣雨。

但會在短時間內,連下三場。

而且每一場雨都不會小。

但持續的時間基本較短,間隔的時間也同樣不會特別長。

所以在這樣著急收穫的季節,遇上了就格外麻煩。

剛從地裡收回來的糧食還充滿水汽。

不直接攤開好好晾曬,稍微一捂就可能會長芽或者發黴。

可這一陣接一陣的陣雨,來得快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像劉家灣這樣地方,曬壩也不過是泥土壓實而成的。

幾場陣雨一下,那地面的積水也不知道多少能幹透,短時間內又怎麼可能繼續曬糧食呢?

總之,這天老爺要為難人,那簡直是一場接一場。

劉樹輝長長的吐出口氣。

轉頭看向乖外孫女,關心的問著:

“今天跟著馬隊乾的怎麼樣?”

“那些馬兒還聽使喚嗎?”

“你馬四舅早就想找個接班人,要是你能做的來,就認真跟他學吧!”

曹芫華微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

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來回復她外公。

要說今天跟馬隊乾的怎麼樣嘛?

曹芫華也不知道應該說好還是壞。

反正,站在她的角度來看。

她是這輩子近二十年來,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

畢竟足足一整天啊!

頭頂烈陽,幾乎全程都要坐在馬背上。

也就是偶爾,帶著馬隊去喝水吃草料的時候,她能夠稍微跟著下馬休息一會。

可要真說辛苦吧!

不說這馬隊拉著那麼重的糧食跑不起來,她騎在馬背上除了跨著馬長時間的坐著。

以及馬身上的汗水,加上她身上的汗水粘的難受之外。

好似,與她今天一整天的活相比,在村子裡所看到的那些人乾的活,確實輕鬆了太多太多。

最關鍵的是,她今天即使是跟馬四叔學著乾的第一天,也照樣能夠拿著滿工分。

劉樹輝看到曹芫華沉默,也沒有追著問。

畢竟跟她早上出門乾乾淨淨,精精神神的樣子相比。

要說他這乖孫女今天沒有辛苦,劉樹輝自已也開不了口。

城裡長大的女孩,才第一天下鄉,根本就沒有給予任何適應的時間。

就從早上四點起床,頭頂著烈日堅持到現在。

別說基本上都是坐在馬背上,沒有做過其它活。

可就憑他們兩人今天一整天下來,把整個村裡收割的糧食,負責了很大一部分的運輸,就已經很厲害了。

這可是比以往馬老四獨自一人負責馬隊時,還稍微有些進步啊!

原本,劉樹輝也不是沒擔心過。

擔心元元這孩子會接受不了村裡的辛苦,或者是接受不了才下鄉第一天,就被賦予這麼重要的責任。

卻沒有想到,她真的很好的堅持下來了。

想著,劉樹輝溫暖的大手,輕輕在曹芫華凌亂的頭髮上輕拍了兩下。

看到不遠處已經過來的兒子跟媳婦,他才道:

“元元,你先跟舅媽她們一起回去吧!”

“我跟你大舅要去你外太祖家一趟才回去。”

雖然,上天總喜歡給予他們這些凡人太多的考驗。

但是既然上面有招!

他們這些凡人也不是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啊!

曹芫華乖巧的與幾位舅媽一起,慢慢的往位於山坡最頂上的外婆家走去的時候。

在距離曬壩不遠處的地方。

有座好似分成前後幾次修建的黃泥牆、草屋頂的院子裡。

有幾人正看著她們一行人的身影沿路而上。

“那個曹芫華,可真是好命!”也不知道是誰,突然有氣無力的嘀咕了一句。

引的累極了一回來都在院子裡動也不動的眾人,都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正好,就看到不少下工的人,三五成群的走在上坡的山路上。

儘管,絕對大多數人並沒有看清楚曹芫華所在的位置。

但也不妨礙大家知道他所說的意思。

有人連頭也沒有回,嘲諷的勾起了嘴角:

“她好命的是什麼?家裡給她運作到下鄉的地方,是她外婆家?”

“還是她有本事可以去學帶領馬隊?”

“或者,是她去見義勇為養了一個月的傷才來下鄉?”

聽到最後這話,院子裡的幾人都安靜了下來。

儘管今天早上,隊長號召著所有人向這位曹芫華知青學習。

可別說他們這些知青了。

就是這劉家梁土生土長的農村人,估計也沒有誰會把這話真當一回事。

去學什麼?

沒聽說瘋馬拖著車,跑了好遠還沒有人敢靠近?

是那些人沒有充足的勇氣?

還是所有見到的人都是冷血的?

都不是!

不過是面對超出人力範圍的事情,他們即使想要伸手相助,也沒有辦法罷了。

曹芫華母女倆有膽子趕上去!

他們都敢說,肯定是依仗了曹芫華跟她爺爺學過的那些知識。

所以,對於曹芫華昨天才到,今天就被安排到馬隊的時候。

甚至還特批了一匹學習幹活的小馬仔,給她騎的事情。

大家羨慕歸羨慕。

可要說真的反對,還真沒有幾個人會站出來。

畢竟,這老馬不想帶馬隊也不是一兩天的。

別說劉家灣的人,就是他們知青院的人,也不是沒有趁著農活沒有那麼忙的時候,去試過去學過。

可結果是什麼?

畜生就是畜生!

想要得到它們的徹底服從,特別是還是整支馬隊老實聽話。

沒有老馬這樣幾十年的生活相伴。

就別妄想去賺這份輕鬆的工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