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言稍稍地側過頭,看著甑覓的側臉,看著她眼角泛出來的細密紋路。

突然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溫暖。

就在他無意地抬起手,想要將甑覓垂下來的碎髮,掖到耳後的時候。

而就在此,病床上的兩個小姑娘卻傳來了聲音。

“媽媽……”

甑麗呢喃的開口,讓沈錦言瞬間收回了手臂,倒是有點做賊心虛的意思。

而甑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顯然沒有察覺到身邊男人的動作。

她趕忙下床走了過去,沈錦言則是輕咳一聲,緊隨其後。

兩個小姑娘本來睡得也不是很沉,這會兒看到沈錦言,便十分默契地坐了起來。

“沈叔叔!”

“叔叔好!”

看得出來,自己出現在這裡,有讓兩個孩子高興和喜悅。

沈錦言雙手抓住病床尾部的欄杆,心中寬慰了不少。

“叔叔……”

甑麗這會兒稍稍挪蹭著身子,到了床尾。

猶豫了一下後,才用她的小手,勾住沈錦言的衣袖口。

略帶膽怯,卻也是滿眼感激的樣子。

“叔叔,我媽媽跟我說,說我的手術費用和醫療費用,都是你付的。”

“我姐姐這一次住院,還有上一次她摔傷的事情,也是你在幫忙,很謝謝你。”

對上女兒的目光,沈錦言只覺得鼻尖一酸。

他側頭,看了一眼甑覓,而後才抬起手。

粗劣的指腹,劃過甑麗的臉頰,嘴角漾出個笑容。

“既然覺得感謝叔叔的話,那就要感謝到底,好好養著你的身體,知道嗎?”

“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叔叔也會竭盡全力,幫你們,保護好你們的。”

甑雪跟甑麗聽到這番話,姐妹兩個有些無措地對視了一眼。

她們有些想不通,為什麼這個叔叔,會對她們母女這樣好。

難道,就僅僅是因為出於愧疚嗎?

但就算是納悶兒,她們卻也不敢直言挑破。

生怕說錯了話,會失去這份類似父愛的點點錯覺。

這天晚上,沈錦言在醫院外面的餐廳買了飯菜。

只有他與甑覓知道,這是一家四口,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頓飯……

見兩個小姑娘吃得開心,沈錦言拿著筷子的手,都在顫抖著。

接下來的幾天,好似一切的生活,都回歸到了正軌。

甑覓早上從醫院出發,把甑雪送到學校後,她則是趕去沈氏集團上班。

沈錦言又請了一個新的護工,並且簽署了長期的工作合同。

等到了晚間,沈錦言便會直接過來病房,幾個人吃著飯。

甑麗和甑雪能感覺出來,媽媽跟這個沈叔叔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但她們從來沒有當著大人的面提及過,只是兩個小姑娘會趁著甑覓不在的時候,偷偷交談幾句。

而這一日,沈錦言從公司離開後,驅車趕往醫院。

這幾天,他跟甑覓以及兩個孩子相處下來,原本那種狠厲冰冷的氣焰,也像是得到了緩解,整個人變得柔和許多。

而就在他準備步入住院部的大門,這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沈錦言猛地轉過頭,就見林芍月抓住了他,臉上滿是淚痕。

“錦言,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幫幫我!我知道先前是我做錯了事情,我知道我騙了你,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你救救他好不好!”

此時,看著林芍月長髮凌亂,眼眶烏青,像是受了什麼虐待一般。

沈錦言眉頭輕蹙,甩開了這人的手。

他雖然叮囑了張澤成,沒有繼續往沈逸的醫院賬戶裡面打錢。

可留下的那些錢,也足夠讓孩子治療到出院。

“我不是沒有救他,他的骨髓已經更換了,接下來只要配合治療,安心休養就會好的。”

不想再跟林芍月沾染到任何的關係,沈錦言往後退了幾步,聲音再次冰冷了下去。

“就算是不住在VIP病房,這個康復問題也不會影響的。”

沈錦言認為得不錯,那些錢足夠讓沈逸進行後續治療。

可林芍月不敢說,自打她和沈逸被趕出了沈家之後,便住在了孫廣偉在城裡面租的一個小房子裡。

知道自己日後,沒有辦法再當出手闊綽的上流人士。

孫廣偉一改先前懦弱的樣子,對林芍月非打即罵。

還想法子,把沈逸存在醫院的治療費用,都給套取了出來。

林芍月知道,她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已經構成了犯罪。

如果再把孫廣偉的事情抖摟了出來……

她不想進監獄,吃牢飯。

“沈總,我真的求求你了,對於你來說,沈逸那孩子治療的費用,也是九牛一毛,對不對?”

“他畢竟也叫了你這幾年的爸了,你就真的狠心不管他嗎!”

如果林芍月將實情說出,沈錦言的確是會動用人手,起訴孫廣偉。

但他也的確會於心不忍,繼續拿錢治療沈逸。

可看著林芍月一再地懇求,卻說不出個緣由,只以為這女人又在上演苦情戲,想要套取錢財。

沈錦言的眼中,多出了幾分厭惡的情緒。

“林芍月,當初你跟你兒子設計,把我女兒從三樓推下去,又想要讓她不治而亡,這些事情我沒有忘。”

“如今我能饒了你們,讓你們安穩地生活,已經是這些年的情分了。”

話音落下,沒有再看林芍月一眼,沈錦言大步地走進醫院。

此時冷風吹過,林芍月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連眼淚都像是乾涸了一般。

她昨天才知道,孫廣偉在外面欠了賭債。

而自己之前買的那些首飾皮包的,都被這人變賣,去償還了債務。

包括兒子後續的醫藥費……

一瞬間,她只覺得從骨子裡面,散發出了一種寒冷。

原來走投無路是這種滋味。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住處的,推開那扇破舊的門,林芍月拖沓著鞋子走了進去。

幾乎是同時,孫廣偉的叫罵聲,便傳了出來。

“你這個賤人!你到底死哪兒去了?”

“錢呢!要來沒?”

林芍月抬起頭,看著孫廣偉明顯是喝了酒的樣子,踉蹌地走了出來。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