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替死鬼

來人正要再說什麼，巧兒眼睛一瞪：“愣著做什麼，沒聽見夫人說身體不舒服嗎？怎麼，你是想讓夫人拖著病體過去？”

巧兒是秦笙的陪嫁丫鬟，性格潑辣，府裡不少下人都挺怕她的。

那人連說不敢，灰溜溜地走了。

秦笙也沒在意，別人心裡怎麼想她看待她，她現在是一點都不想去管了。

平陰伯府很大，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門口一關，前院的熱鬧全然與她無關。

用了些晚膳，泡了澡，秦笙早早地便躺在了床上。

不知道為什麼，分明覺得很累，可是真的躺在床上了，秦笙卻又睡不著。

閉上眼睛，腦海裡又閃過了自己死前的那一幕一幕。

如今想來，秦笙知道，殷文孝和葉氏貪汙軍餉軍糧、參與到科舉賄賂裡、私下收取好處替外放官員在朝中各部走動打點，這一樁樁一件件，單拎出來哪一樁都是死罪。

後來眼見事情馬上要兜不住了，他們一家四口帶著金銀細軟自去逃命。

毫不知情的秦笙被留下來替他們當替死鬼。

那晚大火是半夜燒起來的。

殷文孝和葉嬌娘心思毒辣，那把火是衝著把整個殷府都給燒成灰燼去的。

秦笙躺在床上，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她仍然記得大火席捲過來時燒穿衣裳灼燒著她的皮肉時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秦笙直到後半夜才熬不住睡了過去。

早上外頭太陽都升起來了，秦笙才掀開被子慢悠悠地起床。

秦笙自嫁到平陰伯府來，作息向來都很規律，每日天色才矇矇亮她就要起床了。

可今日她沒有按時起來。

巧兒和翡翠兩個丫頭也沒進來喊夫人，只當是因為伯爺納了新妾，夫人心情不好了。

那葉姨娘的院子離的不遠，那邊分明就是故意的，一早葉姨娘院子裡的丫頭就傳開了，說昨晚伯爺與姨娘可足足要了四次水來著。

聽的巧兒臉都氣紅了。

翡翠怕她藏不住心事在夫人面前亂說，不讓她進屋，自己則端了早膳進來。

秦笙已經自己洗漱更衣了。

“夫人，早膳來了。”翡翠笑著把早膳放在桌上，一碗銀耳燕窩粥，兩碟子糕點，還有一碗花汁蜜露。

秦笙半夜才睡著的，到這會兒也不過是睡了差不多三個時辰。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總覺得自己臉色肯定不怎麼好。

秦笙用了早膳，開始陸續有府裡的管事過來同她彙報府裡的事情。

等應付完了這些管事，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

秦笙端著茶杯喝茶，巧兒從外頭打簾進來，一張小臉氣的都要鼓成包子了。

“夫人，”巧兒福身行禮，而後才氣憤道：“伯爺派了人過來，說葉姨娘今兒身子不適，就不過來給夫人請安了。”

“……”

秦笙聽了，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

這些都是前世發生過的事情，不過不同的是，前世她的心境和現在不一樣。

現在麼，秦笙覺得很淡然。

她道：“不過來就不過來，既然葉姨娘身體不適，你去找個大夫過去給她看一看吧。”

“什麼？”

巧兒眼睛都瞪大了，氣鼓鼓道：“夫人是糊塗了不成，那不過是推脫之詞罷了，夫人也信！”

小丫頭差點就忍不住說出來了。

什麼身體不適，昨晚叫了四次水呢，今兒那葉姨娘能爬得起來給夫人請安才怪了！

不過翡翠姐姐說了，這件事情讓她不要告訴夫人，省得夫人知道了不開心。

秦笙搖搖頭，笑道：“去吧。”

“……”

巧兒氣不過，還是翡翠把她給拉了出去，她怕這丫頭嘴上沒個把門兒的，越說越離譜了。

秦笙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前世也是這樣，殷文孝怕她會趁著請安的時候為難葉嬌娘，想方設法的，不讓葉嬌娘過來。

她之所以讓巧兒去請個大夫，也不過是做一做面子上的功夫罷了。

反正就算大夫請回來了，殷文孝也不會讓他給葉嬌娘把脈的。

一連五日，殷文孝都是宿在葉嬌娘的院子裡，秦笙自然也聽說了，說每晚伯爺與葉姨娘都要叫上兩三回的水。

第六日。

早上秦笙起來先去了一趟前院，今兒府裡會送進來一批南方來的上好布料，需要夫人親自過去清點。

從前院回來的一路上，秦笙發覺有些不對勁。

一路上碰見的下人雖然仍是對她恭恭敬敬的，不過看她的眼神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等回了院子，巧兒正與院子裡的一個二等丫鬟在爭吵，那二等丫鬟彩月不知說了什麼，巧兒氣的面色都漲紅了。

“吵什麼呢？”秦笙走過去。

“夫人……”巧兒看見夫人，連忙吸了吸鼻子，警告似的瞪了彩月一眼，示意她別在夫人跟前多嘴。

秦笙目光看向彩月，“你瞪彩月做什麼？彩月 你來說，吵什麼呢？”

“我……”

彩月支支吾吾的，最後咬咬牙，道：“還不是明月軒那邊的人！府裡不是要給主子們裁製冬衣了麼，按規矩，夫人您是正頭夫人，每一季的新衣是五套，姨娘是三套。但今兒去給金絲閣的大師傅報單的時候奴婢碰見明月軒葉姨娘身邊的丫頭秋葵，那秋葵竟跟金絲閣的大師傅說，葉姨娘冬衣也要做五套！”

“奴婢氣不過，與她理論了幾句，誰知秋葵竟大聲嚷嚷說、說那是伯爺吩咐的，還說葉姨娘製衣的錢從他的私庫裡出，不花公中的錢！”

巧兒也紅著眼眶道：“秋葵那死丫頭分明就是故意的，現在全府都知道伯爺對葉姨娘疼愛至極了……”

“……”

原來是這事兒。

秦笙想到自己方才回來路上那些下人看著她的眼神，心中頓時明瞭。

她道：“不過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也值得你們這樣吵。”

大約是那晚她沒去前院，殷文孝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惱了，所以故意做給她看的呢，呵，有趣。

府裡那些下人們都慣會見風使舵的，見葉姨娘才進府就這般得寵，已經有不少人前去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