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甩頭,將這荒謬的想法丟開——怎麼可能,柯南這麼活蹦亂跳的一個大活人,身上怎麼會有屍斑?一定是我想岔了。

他身上的傷口很奇怪,是不規則的鋸齒狀傷口。

“柯南,你脖子後面的傷怎麼搞的”我遲疑了下,問道。

“你說這傷口啊?”柯南摸了一把脖頸後的傷口,一臉鬱悶:“倒黴唄,今天拔草的時候被蚱蜢咬了,很邪乎的蚱蜢,居然一口都咬掉肉……咬了之後,現在總是癢癢的,我尋思著是不是買點藥膏來搽點。”

柯南摸著傷口,邊說邊搖晃脖子。

他這麼一說,我背脊起了一層白毛汗,這地方的蟲子確實太多了。

我忍不住看向了自己手上的傷口,雖然這傷口不是蚱蜢咬傷的,但上面也被蟲子舔舐過。

傷口還沒有癒合的跡象,白色血肉中滲出了一些蛋清液般的東西,有點癢……

“你要不要去醫院買點藥?”我又仔細看了柯南的傷口幾眼,他那傷口越看越瘮人,不少地方都發黑了。

“不去了,阿吉娜在這裡不知道要待多久,我不想要錯過跟她一起拍戲的機會……”柯南目光閃動。

我一陣無語的搖搖頭,看來他真是中了阿吉娜的毒。

我拿渾濁的井水給柯南傷口清洗了幾次,一樓大廳裡走出了一位戴著黑框眼鏡,身穿黑色T恤的青年助理導演,拿著大喇叭向群演的方向嚷嚷了幾句。

隨後馬上有翻譯出來,叫我們配合進去拍戲。

當然,我們這群群演進去演戲,最主要的是躺屍跟追逐戲。

躺屍就是身上塗抹了一些人造血、死人妝等東西,走出各種猙獰的表情,往地上一躺就完事。

而追逐戲要跟著主演他們一起跑,注意攝影機位,不要搶了主角鏡頭,比較複雜了。

我們這些新人基本上都是躺屍,劇組打光師燈光那麼一打下來,一個個臉色慘白,嘴唇泛青,其中幾個脖子的肉都翻了出來,效果很逼真。

破爛龜裂的牆面、雜草叢生的過道、發黃的海報,還有地上倒塌的藥架、以及各種丟棄的醫療用具……

整個醫院一樓頓時陰森森的。

“準備開機了,躺活兒(行話,扮演屍體的群演)的都躺好,別說話,現在倒計時——”

隨著一聲“Action(開機)!”,攝影師們都紛紛找好了機位,對準了從另外一邊跑過來的幾個泰國青年演員。

他們穿著特有的泰國校服,正扮演一群被冤死的女鬼復仇追殺的倒黴蛋。

此時影視基地已是黑夜,所有燈光瞬間斂去,僅有的幾道慘白光線打到幾個奔跑著的泰國青年身上。

他們一個個臉上神情驚慌,額頭上有一粒粒汗珠,嘴裡嘰嘰喳喳的說著泰文。

恐怖氣氛醞釀得很足。

此外是一片黑暗。

我躺著的地方是通道中間,身體斜靠在牆壁上,一條假舌頭從我嘴唇裡伸出來。

這時候我發現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剛才吃飯後喝水喝太多了,膀胱憋得脹痛。

黑暗之中,我眼睛滴溜溜四處檢視,發現好像沒有人關注我。

我手指頭悄悄的勾向了牛仔短褲的拉鍊……

在片場躺屍是一門技術活,有各種偷懶方法,我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摸摸的放—尿了。

稍微側過身,我剛要有所動作,就感覺到一陣清新的香味直撲鼻翼。

“吳天大哥、我……我能不能過來一點?”

黑暗中,一具猙獰的女屍悄無聲息的爬了過來,向我靠近了一些。

雖然臉上塗抹了血水,胸腔妝上了一個血窟窿的傷口,呆萌的大學生簡靈犀依舊是清新可人。

小姑娘不知道吃了什麼,發育很好,嬌小的身材胸前輪廓雄偉,她靠近來之後,差點貼上來,我心臟不爭氣的噗通噗通狂跳,那股驚人的尿意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小姑娘眼神裡有不加掩飾的驚慌。

“怎麼了?”我低聲詢問。

“那……那個老太婆好像真的死了……我好怕。”簡靈犀不自覺的抓住了我的手,指向了她過來的方向。

她的小手冰涼,微微顫抖,像是一隻急需人保護的小獸。

我忍不住心生憐惜。

“別怕,有天哥在。”我拍拍她手背,小聲勸慰道:“哪裡會真的死人,都是拍戲的,氣氛恐怖了一點……”

嘴裡這麼說,我順著簡靈犀指點的方向望去,只見剛才簡靈犀躺著的地方,已被一個穿著大紅色唐裝的老太婆佔據。

看到那老太婆,我心臟忍不住抽緊,怎麼又是她?

這就是今天我拔草的時候,差點給了我一鐮刀的老太婆,我還差一點懷疑她不是人……

此刻老太婆滿臉是血,雙目緊閉,蒼老的一雙手像是雞爪一樣盤在地上,她是俯臥在地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剛才不是在那的,她爬過來了……還有啊,我剛才不小心碰到她,發現她渾身冰涼,沒有呼吸……”簡靈犀湊到我耳邊小聲道。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明顯嚇壞了。

被她這麼一說,我一陣毛骨悚然,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老太婆踮著腳走路的詭異模樣,還印在我腦海裡,後來我雖然吃飯的時候觀察了一下,沒覺得異樣,但對於這老太婆我一直有點毛毛的。

想到這裡,我不禁暗自摸到了一塊磚頭。

“噓,別說話,她肯定不是死人……你別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如果她過來,天哥會保護你。”我壓抑住內心的恐懼道。

此刻簡靈犀幾乎是貼上了我,甚至我能感覺到懷中嬌軀的顫抖。

美人在懷,怎麼都不能露怯啊。

可我腦海裡忍不住胡思亂想,萬一這老太婆忽然跳起來……這一板磚能完事嗎?這該死的一個鏡頭,怎麼磨磨蹭蹭了這麼久?

我多想這個鏡頭馬上結束。

嗡——

忽然間黑暗中響起了嚶嚶嗡嗡的聲響。

是蒼蠅。

一大群的蒼蠅,雖然我看得並不清楚,但是能聽到,它們在我頭頂盤旋飛翔。

我從小就討厭蒼蠅。

我爸是屠夫,既殺豬又賣豬肉,烈日炎炎的豬頭攤上,白晃晃的光線中那一堆紅白的豬肉上總是盤旋著一堆蒼蠅,貪婪的叮咬著砧板上的豬肉……

這是我腦海裡揮之不去的童年記憶。

“好癢……我脖子後面好癢。”簡靈犀忽然在我耳邊難受的道。

我看向她脖子後,驀然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有一群蒼蠅,密密麻麻的擁擠在她脖頸後,在她髮絲後的一小塊血肉上瘋狂的爬行舔舐。

簡靈犀對此竟恍若未覺。

她只是覺得癢。

沒等我來得及阻止,簡靈犀恍恍惚惚的一巴掌向脖頸拍了過去。

旋即,我耳邊響起了少女淒厲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