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下,殘陽如血,在暮光的消散中,苗族人也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後又歸入另一個奮鬥裡去,就是在夜裡忙活明天準備的東西和各種物件。

周淵來和周淵兵一路上遇見了很多從田地裡回來的阿公阿婆,他們跟他們一個個打招呼,企圖用這問候的話語減緩一下他們的疲憊。

他們倆來到水河邊,只見周淵來輕盈地一躍,穩穩地落在對岸。他迅速彎腰解開拴在木樁上的牛繩,然後將其一圈圈纏繞在手上。

接著,他再次輕巧地跳回岸邊,站穩腳跟後,微微彎腰,用盡全力拉扯著牛繩。隨著他的努力,大水牛慢慢地從水中走出來,嘴裡不時發出低沉的叫聲,似乎在抱怨小主人的粗魯。

與此同時,周淵兵則跳到與周淵來相反的方向。他在地上隨意撿起一根樹枝,毫不猶豫地朝著大水牛抽打過去。樹枝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狠狠地抽在牛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在這時,大水牛的尾巴突然甩動起來,如同一根巨大的鞭子,帶著呼嘯的風聲向周淵兵抽打過去。

周淵兵心中一驚,急忙側身閃避,但還是險些被大水牛的尾巴擊中,他只覺得一股強勁的風力從耳邊掠過,颳得臉頰生疼,但又很慶幸,幸虧他反應快。

天色漸漸變暗了,行人也不在多,取而代之的是孩子們的吵鬧聲,若向天空看去,還能看見家家戶戶的煙火飄向天空,若隱若現,不見蹤跡,這暗夜的生活在這一刻終於到來。

晚上不同於白天,在夜晚裡,孩子們沒有學習的困擾,也沒有幫忙的勞累,只有無比快樂的玩耍。

一青回到家之後,先餵了豬,在洗手做飯,當然這其中的一道菜就是必不可少的洋芋粑粑。

狹窄的木房子裡,是一家人溫暖的相伴,還有嘎吱嘎吱咬碎洋芋粑粑的聲音,尤其在黃色的燈泡光線下,更顯得格外溫馨。

吃飯時候,亞軍,一郎,逍遙就帶著最小的老包去打彈珠去了,這小滑頭一直吵鬧著要打彈珠,說要是不帶他去打彈珠他就一直哭,一直哭。

外婆聽見他這不要小命的哭鬧聲,就擺手說叫他們幾個帶他出去玩,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切不可離家太遠了,就在張豔家下面。

是的,張豔家下面就是村子裡的大馬路,而一青家上面也是那一條大馬路,她們倆的家就只相隔了一條大馬路。

一青本來也要去玩的,但是她得先把碗給洗了。

剛洗好碗,木門就被推開了。

“一青姐,你在家嗎?”

一青沒想到李娟居然來她家裡,她不是剛剛告完她的狀,怎的還有臉來她家裡,真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真的以為她不知道她是如何說她壞話的。

一青洗好碗拿起抹布擦乾淨手上的水,於是就轉頭一看,原來不止李娟來了,二婆婆也來了,這是打算來問她的罪嗎?

雖然她不怕,但是她怕叨擾到外婆,畢竟幹了一天的活路也很累了。

二婆婆一進來,外婆就給她倒了一杯酒,是外婆她自已做的水花酒,專門用來招呼客人的,平常外公想喝都不得行。

客人進家門口來,最重要的待客禮儀就是倒一杯水花酒,不是水花酒也沒事,只要是酒就行,這酒啊每一戶人家都是必備的。

“老姐啊,我今天來是想跟一青求證一些事的,您看方便嗎?”二婆婆直接開門見山道。

熊奇珍看了一青一眼,她也緊跟著喝了一杯酒,心裡則是想到,這老婦人怕是還沒吃酒就已經醉了,一看她這眼神和語氣,就知道她想數落她家娃娃,可那是不得行的,她的外孫女她知道是什麼樣子,絕不會做對不起李娟的事情,還用不著她來說教。

但是還是要看一下她到底在搞什麼妖風,要是她說的話不中聽,那她就要另當別論了,隨手把碗往火爐上一放,弄出不小的響聲,連酒水都撒出來了,“什麼事你就在我跟前問吧,我也聽聽看。”

張小小一看珍姐這氣勢,也知道她是非在不可了,但是她又不怕,她是在理的。

“就是我家娟兒說你家一青今天罵了她一下,竟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青,你就說有沒有這回事?”張小小言語激動的說,這可是她的乖孫女啊,她都沒有罵過她一句。

張小小在這邊說著,李娟就又開始在那裡哭,好像受了什麼冤屈一樣,眼珠子跟不要錢似的,在她外婆的保護之下,她又在後面補了幾句,生怕一青反駁這個罪名。

“是啊,一青姐,就算你厭…煩我,不肯出來,你也不應該在你們班……級窗子外面就開始指鼻子撮眼睛的罵…我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發小…脾氣呢?”

一青在這一刻是真的很佩服李娟這個顛倒是非的小人啊,什麼叫做她指鼻子撮眼睛的罵她,什麼叫做她耍小脾氣,怎麼在她嘴裡一下子就變了味啊。

“珍姐,你看看你家一青,看她這一臉無所謂的神色,我原以為,她只是不幫我家娟兒站排隊的位置罷了,也不想苛責她不幫我家娟兒佔廁所位置的這第二件事了,可她竟還怎的指鼻子指眼睛罵我家娟兒啊,

我家娟兒我可是一丁點都不曾罵過呢,怎麼這才來了一天,就變成這樣啊?您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您明天就去幫我家把玉米地全種了,這樣啊,這兩家就扯平了,也不至於生些不該有的悶氣,您說對不對啊?”

張小小似乎很委屈的樣子,鼻涕泡泡都快冒出來了,眼神一直盯著熊奇珍看,最後說出她想要幹什麼的語氣時,眼睛直直往那邊看去,生怕熊奇珍不答應她這個不很合理的要求。

一青聽了半天,原來在這裡等著她們呢,想讓她外婆幫她家幹活,沒門。

熊奇珍雖說人好相處,但是這人打算盤都打到她家乖乖外孫女身上來了,她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啊,剛想開口罵這個不要臉皮的“小太妹”,沒想到被一青給拉住了。

一青拉住外婆的手,拍拍她的手心叫她安心,隨後,站起來對著她們婆孫倆,語氣絲毫不帶怕的,“二婆婆,您說這話容小輩辯駁一下,首先,我沒有罵您的外孫女,是她沒事找事,要是不信明天就去學校裡調監控,監控是不會說謊的;

其次,您外孫女不是殘障人士,腿還沒有瘸到我幫她佔位置佔坑位的地步,就算真的瘸了,也不關我的事;

最後且是最重要的一點,今天好像是您幫我家外婆家種玉米,可是,放學之後我去到田地裡沒有看見您,請問您幹什麼去了?”一青直愣愣的盯著二婆婆心虛的眼睛看,就接著就說,“既然前面三條都不成立,那我們家有什麼錯,我本人又有什麼錯,那您又有什麼資格讓我們做出犧牲,

且說,蒼天瀾瀾自有天收,您也不怕閃了你家的祖墳,夜裡他們來問您為什麼是非不分。”每一條都邏輯清晰有條理,樁樁件件都讓人聽的明明白白,挑不出一絲錯處。

張小小聽完後心神一震,眼瞳一暗,突然感到身後有一股陰風,她就想佔點明天不幹活的小便宜,怎麼就發生成這樣不可控的場面了呢。

李娟的眼神也瞬間狠厲起來,看向一青姐,手心直冒冷汗,她說的好像都是對的,但是她不甘心,憑什麼周淵來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看,眼都不帶轉的,硬是沒發現她就在他的後邊,隨後轉動眼珠子繼續裝可憐,語氣更加的嬌柔,“大婆婆,不是一青姐說的這個樣子,我—”

“好了,別說了娟兒。”一把手把李娟擁進懷裡,使勁把她的頭往她懷裡摁,生怕她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來。邊賠笑邊道歉,她這是惹到一青小祖宗了啊,她就說吧,這一青是個有腦子的,她啪啪啪的說話,她都沒聽清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又覺得好有道理哦。

“不好意思啊,珍姐,是我沒教好她,那我們就先走了,明天記得來我家吃飯哈,嘿嘿。”她和她家死老頭可幹不了那麼多的活路。

砰的一下,門關上了。

終於走了, 一青深呼一口氣。

“一青,你受委屈了。”外婆淚眼婆娑的摸摸她的頭,慈愛道。

一青她長大了,也更讓人心疼了,這都是在一天天的磨難中歷練起來的,她不像李娟一樣天天待在家裡,甚至連洗碗都沒有洗過一次。

她家一青這種吃苦耐勞的孩子會有什麼錯呢,要錯就錯在她心地太好了,不會主動欺負別人,但正是在這種壞境中成長出來的孩子,也絕不會任人宰割。

她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善於偽裝自已,讓人誤以為她是一隻溫順的小羊。但實際上,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不是那種柔弱的小白花。她是一株在逆境中頑強生長的半夏,雖然帶有毒性,但卻有著堅韌不拔的生命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會不斷努力和成長,終將綻放出屬於自已的光芒,讓所有人都為她驕傲。

“外婆,沒有,這不算什麼。”她又不怕她們,她可是打架小能手呢。

另一邊。

“我艹,周淵兵,人呢?”周淵來憤怒的咆哮著,眼睛掃視了一圈的人,也不見那張熟悉到潔白的臉,這才意識到他自已被周淵兵給騙了,他居然敢哄騙他,是活膩了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