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熱鬧非凡的演武場。

本就有些冷清的偏殿,此時更添了幾分淒涼。

遠遠望去,別說是一個人了,就連一隻鳥都沒有。

“不對勁,這周圍什麼時候有的禁制?”

原本還在小心靠近的羅修,突然主動停下腳步。

俯身捻起些許泥土的他,第一時間躲到無人在意的角落。

別看他每次前往偏殿時都是一副慷慨赴死的狀態,但周圍的一草一木早就被他印刻在心底。

即便是宗主柳如絲在修煉的時候,也絕不會把周圍的靈氣吸納到這種程度。

簡直就是一處毫無生機的死地…

“來都來了,不看上一眼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就看一眼就行。”

羅修暗暗的給自已加油鼓勁。

手掌在腰包中掏出一沓提前準備好的‘假身驅靈符’。

不同於那些綠油油的怪物,每一張召喚出來的‘假身驅靈符’,都是縮小了無數倍的小紙人。

而這些簡化到極致的小紙人,剛好可以成為一個個優秀的偵查人員。

甚至於因為蘊含的靈氣實在太少。

即便是被不小心抓住,也能在第一時間自我銷燬,完全不需要擔心被其他人溯源回流的找到本體。

“不要在同一個地方逗留太久,儘量打探出更多的訊息。”

說罷,羅修在心中默默回想著偏殿的位置。

一個個小紙人對著羅修興奮的攥緊拳頭,隨後便在輾轉騰挪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短暫的消失並不等於徹底的失聯。

當羅修靜下心來,緩緩閉上眼睛之時。

無數個快速移動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之中。

可還不等他辨別出這些畫面,究竟是分佈在偏殿內的哪個位置時。

僅僅只是眨眼的功夫。

便有超過90%以上的小紙人,在踏進結界禁制的瞬間自燃焚燬。

而剩下的那些,無一不是羅修精心繪製,特意用墨雲符筆精修過的產物。

顯然這個結界禁制擁有的功能,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強上許多。

就在羅修猶豫著要不要控制剩餘小紙人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

明明晴空萬里的偏殿上空,突然浮現出陣陣深褐色的烏雲。

更為奇特的地方則在於。

若不是羅修並沒有主動解散小紙人,根本就沒有機會看到這古怪的一幕。

誰能想到結界屏障內的世界,居然會和結界外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兩種樣貌!

“放棄抵抗吧,柳如絲!”

“我們已經算準了你會趁著今日,悄悄服下‘玄陽破神丹’,試圖透過熱鬧的入宗測試,掩蓋你強行突破的痕跡。”

“別說我們沒給你活下去的機會,主動散去你的一身修為,安心當個聽話的爐鼎才是你應該走的道路!”

就在羅修驚訝於一個結界內外的兩個世界時。

一聲略顯熟悉的聲音在結界禁制內的偏殿中響起。

濃密的血色烏雲在這段說話的時間裡,快速匯聚,彷彿隨時都能滴出血水一般。

“放肆!”

“我辛辛苦苦帶著合歡宗從瀕臨滅門,一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豈是你們隨隨便便的一個逼宮,就能讓我輕易放棄?!…”

激烈的爭吵聲還在繼續。

羅修控制著小紙人順著偏殿外的柱子,小心翼翼的攀登到殿內的房梁位置。

正在說話的柳如絲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冷傲。

披頭散髮的模樣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戰鬥。

殿內互相僵持的雙方,似乎正處於短暫的對峙階段。

“柳如絲啊柳如絲。”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這種無聊的廢話。”

“別說你偷偷嘗試著使用‘玄陽破神丹’突破境界了,就算你沒有使用,也別想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順著聲音發出來的位置。

彷彿已經勝券在握模樣的狄長老,大步走到隊伍的最前列。

前不久死去的那個弟子,是他經過數十年精心調教的奪舍胚子。

沒成想就因為一時不察,竟遭到了柳如絲的毒手。

他已經沒有心思去分辨到底是巧合,還是蓄謀已久。

狄長老只知道合歡宗內的派系不和,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與其被柳如絲一點點的蠶食處決,還不如痛痛快快的造一次反!

“狄和志!我柳如絲自認待你不薄!”

“殿內這些找死的宗門,可都是你帶頭聚攏起來的嗎?”

柳如絲鎮定自若的轉身回塌,眼神中充滿了看螻蟻般的戲謔神情。

甚至完全沒有給狄和志再次開口的機會,自顧自的朗聲開口道。

“在場的諸位,該不會以為我這個宗主,只是個會動嘴皮子的軟柿子?”

“這次該輪到我給你們機會了。”

“尤其是那些瞎摻和的宗門,這是我們合歡宗的家事,所以我只誅首惡,該怎麼做你們自已掂量吧。”

說罷,柳如絲冷漠的整理著散落的頭髮,巧妙掩蓋著眼底的慌亂。

殿內算上那個狄和志狄長老在內,一共有九名元嬰期的修士。

若是自已突破了化神期,自然是不需要對其有任何的顧忌。

誰能想到,即便是不使用‘玄陽破神丹’,她還是在關鍵時刻被人提前打擾。

雖說不至於完全無法抵抗,可若是真動起手來,兩敗俱傷都是最輕的程度。

她現在只能賭一把。

賭那個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一個謹慎小心的傢伙,不會親自出現在偏殿內。

只要她能讓那些見風使舵的傢伙,出現任何一絲的紕漏。

後續的勝算無疑會增加許多,哪怕是多給她一秒鐘恢復靈氣的時間也好啊。

畢竟外面那道阻隔了一切波動的結界禁制,實在太有針對性。

竟然徹底切斷了她和宗門內其他長老的聯絡。

否則哪裡會出現這麼被動的情況!

“胡、胡說!”

“我就是為了給弟子報仇,根本就不是這次事件的主導者!”

被扣了一頂大帽子的狄和志,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急忙開口連連否認。

他只是想要跟著別人打點順風仗而已。

畢竟邪派最擅長的就是痛打落水狗,鬼才願意去當那個勞什子的主導者。

結果當狄和志的話音落下的同時,偏殿內頓時響起了一片微弱的騷動聲。

由於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自然而然的以為這是合歡宗自導自演的一場陷阱。

為的就是能夠透過獵殺的方式,積攢更多的法器功法。

像這種屢試不爽的辦法。

簡直就是為了應對邪教之人而量身定做。

就在狄和志心裡咯噔一聲,眼神驚恐的看向長榻上的柳如絲時。

一聲充滿譏諷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柳宗主,這種小孩子般的挑撥你也好意思拿出來?”

“狄和志這個狗東西哪有野心去做這種事情。”

“沒想到吧,我還有活著和你說話的一天!”

詭異的閃電忽然落下,明晃晃的雷光映照出一個身形佝僂的人影。

全身上下彷彿是由無數個蠕動的肉塊拼接而成,完全看不出半點活人的氣息。

“郝明澤?!”

“你居然憑藉一絲逃跑的元神,煉製出這具神憎鬼厭的血傀儡?”

“上一任宗主歷經百年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你居然成功了?!”

柳如絲驚愕的叫出聲。

作為曾經和她競爭宗主之位的傢伙,那個差點就把她煉製成爐鼎的傢伙。

就算是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難怪這次的陷害會有諸多熟悉的感覺。

難怪對方會對合歡宗如此瞭解,自已應該早些想到這個最不可能的情況啊。

柳如絲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既然對手是郝明澤這個傢伙,那麼多半是不會給自已翻盤的機會。

她的腦海中快速閃過諸多過往,忽然間竟感覺有太多的美好沒有親自體驗。

偏殿內郝明澤的呼喊聲還在不斷傳來。

柳如絲的手掌微握,做好了最後一搏的準備,

就算知道翻盤的機會渺茫,她也不會讓自已落在郝明澤的手中。

再怎麼說她也是合歡宗的宗主,哪裡會不曉得那些骯髒下流的手段。

就在她準備率先出手,打斷偏殿內那個聒噪的傢伙時。

抬頭竟看到房樑上有一個歪頭的小小紙人,一抹難掩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柳如絲眉眼含笑的對著房梁的位置,微微張口。

“小郎兒君~”

“你是要過來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