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看到一個留著短髮妹妹頭的女孩坐在孫敏他們對面。
三張桌子拼在一起，又像是面試一樣。
這個女孩身材嬌小，面板白皙，明明已經成年卻還有一張沒有完全脫離稚氣的童顏。
可能這就是俗稱的合法蘿莉？
她的頭上戴著一個貝雷帽，上一次試鏡的時候她也戴了帽子，不過不是這一頂。
看來這個佳奈還挺喜歡帽子的。
楚歌回到自己座位上，中間的位置是留給他的。
佳奈正襟危坐，這讓楚歌微微皺眉。
這和楚歌想象中的天才童星不太一樣。
楚歌總覺得，她應該是更任性一點的形象才對。
現在的樣子未免太乖巧了。
而佳奈也注意到了楚歌的皺眉，身體立刻給出了回應，儘量的讓自己放鬆，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麼緊張。
楚歌心裡嘀咕著“這未免也太會察言觀色了”，和想象的落差讓楚歌有點失落。
就像是一塊稜角分明的石頭被磨成了一顆珠子。
失去了個性，總讓人覺得有些傷心。
可能大部分人都需要這樣才能獲得更好的生活，所謂為人處世不過如此。
但是，楚歌總覺得怪怪的。
都說一人千面，可為什麼實際看到的卻是千人一面。
楚歌對佳奈的期待，來自於她的演技，也來自於她的經歷。
楚歌想要看到的，是一個更加桀驁不馴的人。
如果每個人都是模板化一樣的行為，那和麵對機器人有什麼區別。
說實話，楚歌有點失望，佳奈顯得過於畏手畏腳了。
默默扣過來佳奈的資料，楚歌說道：“你試鏡的角色是曲筱綃。”
佳奈連忙點頭。
楚歌眼神有些飄忽，注意力根本不在佳奈身上：“說說你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吧。”
佳奈回答道：“曲筱綃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富二代，像小狐狸一樣的角色。
她心直口快，言辭犀利不矯情。
這是一個活得非常灑脫的角色。
是一個讓人愛到心窩子的角色，也是讓人恨的牙癢癢的角色。”
劉海已經被撩起來了，楚歌用手遮住眼睛，閉目。
讓人愛到心窩子又讓人恨的牙癢癢。
你倒是總結的到位。
楚歌低著頭，閉著眼睛：“嗯，這的確是一個古靈精怪的角色。”
佳奈咬著嘴唇，已經聽出來了楚歌話裡的意思。
自己不合格。
沒有達到楚歌的要求。
佳奈有些不死心，她還想要爭取一下。
這不是為了錢，佳奈童星時期，就賺夠了能花一輩子的錢，生活所需的一切她都有。
佳奈是真的熱愛演戲，也懷念曾經的閃耀。
這部都市女性群像劇佳奈非常看好，也非常想要出演。
“我一定可以演出那種狀態的……”
楚歌卻毫不客氣的搖頭：“如果是以前的你的話，我會相信這句話。”
……
楚歌繼續說道：“叫你來，就是覺得，你和這個角色非常契合，演技也過關。不過現在看來，差得太遠了。
畏手畏腳的你，是演不出那種灑脫的。
人怎麼可能演好自己所害怕的形象呢？”
不用去問也能明白，佳奈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一帆風順的她在失去利用價值後，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失去了資本的保護，她曾經的稜角變成了戳傷自己的利刃。
於是佳奈變得圓滑，學會了察言觀色，所以她能在第一時間看出楚歌的不滿意並且調整自己的狀態。
演技非常好。
可這讓楚歌感到厭煩。
就像是……
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樣。
用厚厚的看不見的牆壁將自己和其他人隔絕開來。
只說角色，佳奈能演嗎？
當然可以，她的演技非常過關，只是看一次就能知道佳奈從來沒有放棄對演技的鑽研。
可是楚歌不想要一個連做自己都做不到的人才參與電視劇。
這會讓楚歌覺得很累。
孫敏捂著額頭嘆氣。
果然都是一群問題兒童。
佳奈握緊拳頭，一言不發，這讓楚歌更加不爽了。
秋歌太瞭解楚歌了，一看就知道。
自己的大英雄，又想要多管閒事了。
楚歌：“你看，你連表達自己的憤怒都做不到。你心裡其實已經明白了我想要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你，你知道你怎麼做才能得到這個角色。
可是你害怕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的佳奈當然聽得懂楚歌的話。
可是……
在升入初中，公司把自己拋棄的那一刻，佳奈就明白了什麼叫為人處世。
她不過是一個過氣的童星，過氣到哪怕偶爾有公司看在曾經童星的名氣上給自己工作，最後也是一撲到底。
她憑什麼展現自己的個性？
佳奈從來沒有放棄對演技的鑽研，可是有時候，佳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在努力。
生活哪有那麼多奇蹟，就此退圈的想法不是沒有過。
得不到認可的感覺對於一個演員來說除了絕望就還是絕望。
偶爾有時候，佳奈也有過想死的日子。
可是……
眼前就有這麼一個怪人，他在認可曾經稜角分明的自己。
是不是真的，展現自己，就可以獲得這份工作？
低著頭，額頭自然垂下的劉海就像簾子一樣擋住了佳奈全部的臉。
楚歌失望的搖頭：“你可以先回……”
這話就像是催命的符咒，逼著佳奈做出選擇。
一咬牙，佳奈握緊的拳頭突然鬆開，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向楚歌。
佳奈直接打斷了楚歌的話語：“我不認可你的話！”
楚歌沒說完的話被堵了回去，佳奈接著說道：“我欣賞不了把演員現實和角色混同的說法！”
這是對楚歌之前話的回應。
“如果說演員必須要本人性格和角色相對才能被稱作適合，只是演自己，那還叫什麼演員！”
說起表演，佳奈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楚歌的話逼著佳奈做出選擇，而佳奈給了楚歌以回應。
這也是一種察言觀色，是理解能力的體現，這份理解也是作為演員最基礎的功力。
同時，這也是對佳奈自己內心障礙的突破。
楚歌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樣才好。
楚歌心裡是非常認可佳奈的，她的演技毋庸置疑。
楚歌：“當然，你說的沒錯。
我只不過是不想跟一個沒有個性的人一起工作罷了。”
想必，佳奈已經充分理解。
佳奈只覺得有些不真實，她問道：“那我……”
楚歌：“恭喜？我應該這麼說嗎？還是說歡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