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給當官的要錢（下）

石巷邁著穩健的步伐緩緩地從後堂走出來，他身後緊跟著管家。

當石巷一眼瞥見夏碩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

只見夏碩毫無教養地大口咬著蘋果，完全不顧及他人的目光。

更讓石巷感到不滿的是，自已的腳步聲已經足夠響亮，但夏碩卻依然毫不收斂。

他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悅之色。管家察覺到石巷的表情變化，趕忙加快腳步走到夏碩身邊，並在他耳邊輕聲提醒道：“公子，石大人來了。”

夏碩看到管家一個勁兒地給自已使眼色提醒自已注意形象，這才意識到自已的行為有些不妥，便有些不情願地將咬了幾口的蘋果丟在桌上。

那蘋果在桌上滾了幾下，停在了一旁。

他坐在那裡，心中滿是憤懣。

回想起今天這一路的遭遇，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已進個門居然如此費勁。

自已明明是來討債的，可卻要處處看人臉色，低聲下氣，反倒要比那欠債的還低三下四。

這樣的局面，這錢怎麼可能要得回來？他越想越覺得憋屈，臉色也越發陰沉。

此時，石巷走了進正堂。

看到夏碩那一臉的不滿，心中也只能強忍不悅。

畢竟剛才管家來稟報，說是京城的御史言官有話讓夏碩帶給自已。

石巷深知御史言官的分量，在這官場之上，稍有不慎，便可能給自已招來大禍。

他一屁股坐在主人的椅子上，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裝作和藹地問道：“夏公子，京城的林大人有何話帶與我啊？”

但那眼神中卻分明帶著審視和警惕。

夏碩抬眼看了看石巷，心中冷笑一聲。心想，你這裝模作樣的傢伙，現在知道擔心了。

但他還是很快調整了情緒，清了清嗓子說道：“石大人，林大人讓我給您帶句話。他說為官一任，當以百姓為重，以公正為基。不可因私廢公，更不可仗勢欺人。”

石巷聽了，心頭一緊，額頭上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但他還是故作鎮定地說道：“林大人的教誨，本官自當銘記在心。不知夏公子今日前來，除了傳話，可還有其他事情？”

夏碩心中暗罵，你這老狐狸，明知故問。但表面上還是平靜地說道：“石大人，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一是為林大人傳話，二也是為了我夏家與您之間的那筆欠款。”

石巷臉色微微一變，隨即說道：“哦？欠款？，夏公子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夏碩站起身來，拱手說道：“石大人，這筆欠款是你家訂購我家五年的綢緞錢，五年了未給我綢緞莊付過一文錢。我夏家如今生意艱難，急需這筆資金週轉。還望大人莫要再拖延了。”

石巷皺了皺眉，向管家說道：“府上，有拖欠人家的欠款嗎？”

管家一聽石巷的話，那原本緊繃著的臉頓時堆滿了笑意，連忙說道：“回老爺，確實有這回事。本來小的是想著年後就給夏家結清欠款的，只不過前段時間老太太過壽，各項開銷巨大，就把這準備還賬的錢給花掉了，所以現在才沒能給夏家結清。”

說完，還不忘偷偷瞄一眼石巷的臉色。

夏碩站在一旁聽著他們這一唱一和，心中不禁冷笑，心想，這胡說八道的本事可真是高啊！睜著眼睛說瞎話，編出這麼個荒唐的理由來搪塞。

但他臉上並未表露出來，依舊神色平靜。

他向前一步，說道：“既然如此，不知道現在能否還賬？我夏家如今確實急需這筆資金週轉，還望大人能夠體諒。”

夏碩的目光緊緊盯著石巷，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許端倪。

管家一臉狐疑地看向石巷，等待著他的指示。

只聽石巷大聲說道：“石管家，都拖欠人家許久賬目了，咱們做人可不能失了誠信。今日無論如何，必須給人家把賬結清！”

他心想，不管這夏碩到底跟御史言官有沒有什麼關係，既然提出了，寧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無。畢竟，今天要想官運亨通還得平穩啊！

管家趕忙回聲：“是！”但那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十分不情願。

接著，石巷就對著管家一陣訓斥，聲音響亮，言辭激烈：“你這辦事不力的東西，讓夏公子等了這麼久，還不趕緊去把賬目算清楚，把錢給人家準備好！”

夏碩心裡跟明鏡似的，他明白這不過是石巷故意做給自已看的，好讓自已覺得他是個公正講理的人。但夏碩也不點破，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

等石巷訓斥完管家，又轉頭看向夏碩，換上一副和藹的笑容說道：“夏公子，讓你見笑了。這底下的人辦事不利，我已經教訓過了。你放心，今天一定把賬給你結清。”

夏碩微微躬身，說道：“那就多謝石大人了。”

此時的客廳裡氣氛顯得十分詭異，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夏碩知道，雖然石巷嘴上說得好聽，但這錢能不能順利拿到手，還得看接下來的情況。

夏碩臉上堆滿了笑容，拱手說道：“都知道石大人公正廉明，今日我總算見識到了。石大人如此爽快，我夏碩真是感激不盡。我就在這兒等石管家將錢交與我，拿到錢我再離開，也免得日後再有什麼麻煩。”

石巷聽了，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正常，立刻揮手讓管家快去取錢。

隨後，兩人開始寒暄起來。夏碩嘴上說著些恭維的話，石巷則是表面應和，心裡卻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一時間，客廳裡看似氣氛融洽，實則暗流湧動。

不一會兒，管家抱著一個沉甸甸的錢箱快步走了過來。

夏碩見狀，迫不及待地接過錢箱，將其放在桌上。就在這時，他竟從身上掏出了一個算盤，這讓石巷和管家都驚訝了一下。

夏碩也不顧他們的驚訝，熟練地撥動著算盤珠子，口中唸唸有詞。

當算好是整整一百萬兩的“交子”後，夏碩突然情緒激動起來，連哭帶喊地感謝石巷：“石大人啊，您可真是救了我夏家的命啊！我夏碩回去一定給您立個長生牌位，天天供奉，保佑您官運亨通，福壽安康！”

石巷只能尷尬地安慰道：“夏公子，不必如此，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不過，他在心裡暗自嘀咕：你這戲演得也太好了，真跟個沒見過錢的窮鬼似的。

隨後，夏碩把錢箱緊緊抱在懷裡，那模樣彷彿生怕錢會飛了似的。

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石巷說道：“石大人，那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再登門道謝。”

石巷點點頭，說道：“好，夏公子慢走。”

夏碩有些依依不捨地跟著管家往府門外走去，走幾步還回頭看看石巷，嘴裡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

“石大人，你真是錢塘的青天啊！”

說的石巷老臉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