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鳶落在寧遠身後,本想阻止寧遠亂說話。

但在聽到寧遠這話後,她下意識地吸吸鼻子,往小女孩嘴邊看了一眼。

小女孩的嘴邊確實有些白漿。

而且……確實有一股充滿生命力的氣息撞進她的鼻腔。

楚鳶:“?!”

父女?!!

楚鳶的腦子亂了一瞬,卻見寧遠忽然邁出一步,一腳用力踏下。

轟一聲炸開。

只見寧遠腳步砸下的地方地面直接裂開。

一股暗力更是沿著地面傳開,襲向栽種著玫瑰花的那塊地。

下一刻。

大片的泥土夾著破碎的玫瑰一起炸開,整片玫瑰花地都被翻了個面。

土塊碎石如雨般落下,間或響起幾聲砰砰的悶響。

楚鳶看向那些發出悶響的事物,卻是發現,那些東西都是腐敗的四肢甚至是下體。

土石散開,露出嬌豔玫瑰下掩藏的事物……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屍體!

濃郁的屍臭撲面而來,燻得楚鳶眉頭直皺。

此刻她也明白了,小女孩賣的玫瑰上為什麼會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臭味了。

那是被屍體腐肉浸染過後的味道。

在地被炸開,露出大量的屍體後。

小女孩臉上的膽怯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似孩童的陰沉。

而此時,楚鳶也是明白,這個小女孩不是有問題,是有大問題!

寧遠站在一旁,看著那些散碎的玫瑰與屍體,輕聲開口。

“嬌花以鮮血灌溉,或能開出豔麗的色彩,或能成就瘋癲的人……可惜,你兩樣都不沾。”

面色陰沉的小女孩看了寧遠一眼,忽然冷笑一聲,開口道:“你們處刑人吧,還真是無知的蠢貨。”

此刻她的聲音不復之前的軟糯甜美,活脫脫就是一個大男人的聲音。

這聲音一出,楚鳶當時就覺得頭皮一麻,心中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撕裂感。

她暗自警惕,注意著小女孩…或者說是這個小個子男人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屋子的門忽然開啟。

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忽然跑了出來,嘴裡嚷嚷著‘不許傷害我女兒’一邊擋在了那個小個子男人的面前。

寧遠原本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穿著小裙子的矮小男人。

可他的表情在那個中年男人出來的一後,有了一絲崩裂。

看著那個中年男人赤裸的下半身,寧遠吸吸鼻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看了眼被擋住的矮小男人,忍不住問道:

“你究竟是給他注射了多少雄性激素,才能讓一個女人長出這麼濃密的鬍子?”

聽到寧遠問話,矮個子男人忽然嗤笑一聲。

“女人,什麼女人,這只是一條任我取予的狗而已,給自己的狗注射點奇怪的東西,讓她長點毛,有什麼問題嘛。”

“沒問題。”寧遠看著那個矮小男人,神情平靜的說道:“只是你要死而已。”

“哼,誰死還不一定呢!”

矮小男人冷笑。

下一刻,他竟是一腳飛踹,將當在他面前的女人踹向寧遠二人,而他自己卻是即刻轉身,衝向屋子。

看著被踹過來的女人,寧遠沒管,直接交給楚鳶,自己去追那個矮小男人。

楚鳶也不含糊,伸手接住女人,隨後手上微一用力,將她打暈。

這個女人顯然是受害者,但是又被矮小男人馴服,要是讓她醒著,多少算是個麻煩。

因此還是讓她暈過去的好。

楚鳶如此想著,轉身就要去幫寧遠。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跑到屋門口的矮小男人轉身向她看來,勾了勾手指。

矮小男人的手上有黑色的流焰,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他的指尖射出。

楚鳶瞳孔微縮,只覺得身體一軟,瞬間變得虛弱下來。

而那矮小男人則是陰險一笑,看向寧遠,腳步在地上一踏。

隨後,地面一陣翻湧。

五六個高大的人形土偶破土而出,向著寧遠襲去。

見到這番場景,寧遠眉頭一挑,看了眼虛弱下來的楚鳶,心中有了答案。

“{貪婪}途徑,盜他人之力為己用。”

看著襲來的土偶,寧遠面無懼色,輕聲開口,“五哥,麻煩了。”

一瞬間,寧遠眼前的事物全部變慢。

土偶、男人、楚鳶……似乎都慢了下來。

而在寧遠眼中,一個面癱臉的男人穿過土偶,向他走來。

男人看著寧遠,面無表情的敲了敲他的頭,“少說麻煩。”

“欸,好嘞。”

寧遠咧嘴一笑。

下一刻,他的身上有一縷黑色流焰閃過。

他笑著,伸出手,對著那些高大土偶……勾了勾手指。

矮小男人看著寧遠一陣冷笑。

敢闖進他這院子,還一副要制裁他的樣子,想來不是簡單角色。

但,他不行,這個毛頭小子能一次對付這麼多土偶。

要知道,{懶惰}途徑力量加持的土偶,可不是樣子貨,而是貨真價實的戰士。

就在他如此想著的時候, 他忽然看到,寧遠咧嘴一下,抬手勾了勾手指。

隨後,那些土偶便脫離了他的掌控,向他襲來。

矮小男人一怔,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能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寧遠的能力比他更強。

{傲慢}的支配還是……更高階的{貪婪}的竊取……

矮小男人面色陰沉,心中思索。

然而,原本被他製造出來的土偶已經向他殺來,使得他沒有太多時間思考。

一個翻身躲開土偶巨大的拳頭,矮小男人一咬牙,卻是手掌在地上一拍。

只見他身上有黑霧瀰漫而出,無數條青翠藤曼從黑霧中刺出。

藤蔓倒刺遍佈,豔紅的玫瑰在藤條上肆意生長,彷彿浴血而生。

看了眼那些黑霧,寧遠眉頭一皺,輕身呢喃起來。

“{嫉妒}途徑?從哪個罪人身上盜取的力量嗎,還是說……是二罪身?”

二罪身,寧遠在陳知行那裡知道的概念。

用以形容一些特殊的罪人,這些罪人通常都踏上了兩條七罪途徑,擁有兩種不同的能力。

以此推論,還有三罪身,四罪身。

只是。

踏上的途徑越多,身上的罪孽便越重,也越不容易變強,越不容易活下來。

因此,正常情況下罪人都不會涉足二罪並行。

院子裡,藤曼洶湧。

無數藤曼齊上,瞬間纏住了高大土偶,絞住了它們的關節,刺進它們體內。

鮮豔的玫瑰在土偶身上綻放,彷彿在汲取土偶的力量。

土偶逐漸崩壞,而玫瑰卻愈發豔麗。

寧遠看著那些顯眼的玫瑰,否認了二罪身的猜測。

眼見大量的藤曼解決土偶後向他湧來,寧遠眉頭一挑,身上流動的黑焰瞬間暴動。

緊接著,寧遠的身形在原地消失。

洶湧而來的藤曼撲了個空。

而寧遠卻是已經來到了矮小男人的身側。

矮小男人瞳孔微縮,就想後退,遠離寧遠。

然而,寧遠的腳卻是已經踹出,如閃電般瞬息而至。

矮小男人只覺得自己被一輛急速行駛的貨車撞了一下,轟一下飛出,撞進了屋子裡。

寧遠沒有停手,徑直跟了上去。

楚鳶那邊。

在男人被寧遠踹飛後,楚鳶只覺得身體忽然湧起一陣暖意,虛弱之感盡去。

“呼,呼,{貪婪}……真是麻煩的玩意兒。”

捶了捶腿,楚鳶站起身來,想去屋子裡幫寧遠一把。

剛走了沒兩步,寧遠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

“夜鶯啊,你如果能動了的話,趕緊打電話通知醫療院啊,另外再聯絡一下治安官,不是說找到這丫的住處了嗎,怎麼還沒來!”

楚鳶:“……”很好,確實是變成打工小隊員了。

確定寧遠一個人也沒問題後,她便去聯絡醫療院和武協治安官們了。

屋子裡。

感覺到楚鳶漸漸走遠,寧遠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看著面前陷在牆裡動彈不得的矮小男人,寧遠伸手,抓住他的腦袋,輕聲細語的道:“現在,我問,你答,懂嗎?”

矮小男人不說話,只是喘息著,用陰狠的目光看著寧遠。

對這目光,寧遠也不在意,只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繼續問道:“乖,告訴我,你的那個欠揍的笑容,是從哪兒學來的?”

矮小男人依舊不答,只是看著寧遠的目光愈發陰狠、張狂。

見對方如此,寧遠也不生氣,只是呵呵笑著,抓著男人腦袋的手慢慢用力。

感受到頭上那股力量逐漸變強,矮小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又很快鎮定下來。

他看著寧遠,哼了一聲,說道:“呵,放棄吧,就算你再怎麼問,我也不會說的,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吧。”

對處刑人,矮小男人其實瞭解的不多,只道聽途說一些。知道處刑人對罪人只能實施抓捕,殺也可以殺,但是要在高層給罪人定罪後才可以出手斬殺。

聽到這句話,寧遠微微挑眉,面無表情的說道:

“有時候,活著比死了痛苦。”

……

院子外。

消失已久的武協治安官終於趕到。

“那個小女孩的資料有問題,我們找錯地方了。”

便衣中,為首的一個一見到楚鳶,當即解釋了一句。

對此,楚鳶也沒有太在意。

把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罪人,當成小女孩去查,能查到對的訊息才怪了。

下城區的監控又跟骷髏眼似的,武協效率低是必然的。

看著幾名面露內疚之色的便衣,楚鳶張張嘴,就想安慰他們一下。

就在這時,一聲男人淒厲嘶吼在眾人耳邊炸開。

眾人一驚,轉頭向身後的平房看去,不知道平房裡發生了什麼。

楚鳶神情微凜,以為是那個矮小男人還有後手,警惕中向著平房靠了過去。

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忽然開啟,一條癱軟的身影從中爬出。

這人,正是那矮小男人。

此時的他涕淚橫流,滿眼驚恐、絕望,似乎遭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撿的,是揀的,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敢了……”

矮小男人嘴裡說著亂七八糟的詞彙,整個人彷彿一條蟲子般向前爬動。

而在看到院子外的楚鳶和便衣等人時,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彷彿看到了希望。

“救救我,救救我,帶我走,快帶我走,讓武協的人來抓我,我殺人了,快帶我走啊!!!”

就在這時,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忽然從屋子裡傳出。

“吵死了。”

這聲音一出,矮小男人頓時閉上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他眼中的亮光消失不見,只剩下絕望的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