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沉默的咆哮打破現場的平靜,正在排隊等著領取救濟粥的民眾們全都歪著身子看向隊伍的最前方,看向那名體壯如牛的扎須壯漢。

“大家快來看啊,這就是他們縣衙說的救濟粥,居然是給畜生才吃的麩糠。”

扎須大漢一邊大聲說一邊拿起一碗已經盛好的紙碗將裡面熬好的粥當著所有人的面倒在了地上,

熬的粘稠的救濟粥冒著熱騰騰的白煙灑落一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看見了吧,”扎須大漢滿臉氣憤的扔掉紙碗,用手指著地上的白粥道:“這是什麼東西大家都看到了吧,他們縣衙裡的人不把我們老百姓當人看啊,居然拿畜生才吃的麩糠讓我們吃,他們根本不把我們當人。”

“什麼!!?”

不明所以的民眾們聽到扎須大漢的話,全都滿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地上還在冒煙的白粥,

一些已經領取到救濟粥的民眾聞言紛紛用一次性筷子在碗裡攪合了幾下,挑起裡面的麥片放到眼前仔細打量了起來,

很快一些家中養過家禽見多識廣的民眾便紛紛跟著附和起來,

“天哪,鎮關東說的沒錯,這飯真的是用給畜生吃的麩糠做的!!!”

一聲聲附和外加摔碗之聲使得揭穿縣衙行為的鎮關東無比滿意,當即冷笑著看向一旁面色難看的包胖子,

“我說包胖子,虧你剛剛說的那麼好聽,居然拿畜生才吃的麩糠讓我們吃,你說你到底安得什麼居心?”

“是啊,這說好的救濟粥居然用麩糠做,這是把我們大傢伙都當畜生看了嗎這不是,”

“沒錯,我看八成是這新上任的縣令把朝廷發的賑災糧全貪了,把咱們的口糧換成了畜生才吃的麩糠,”

“士可殺不可辱,既然他們當官的不把咱們當人看,那咱們就跟他們拼了,大不了魚死網破也不受這個侮辱。”

鎮關東的一句話,立刻在人群之中得到不少附和之聲,當即剛剛還滿心感激李富貴的人此刻全都換成了辱罵聲討聲,紛紛吵嚷著讓李富貴滾出來給他們一個解釋。

面對激憤的人群,顯然僅僅只是二十名捕快已經完全起不到作用了,僅僅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這些剛剛重新上任的捕快就被擠出人群,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發了瘋的難民們衝向縣衙。

見到如此場面,心中無比得意的鎮關東雙手抱胸挑釁的看著面色漆黑的包胖子道:“看到了吧包胖子,就你們還想斷我鎮關東的財路,你們新來的縣令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勞資我只要隨便動動手指,你們今天就別想好過,”

“跟我鬥,你們還嫩著呢。”

鎮關東說罷就要仰頭哈哈大笑,就在他仰頭的一剎那,突然看見縣衙大堂的房頂上蹲著一個人,或者說是蹲著一個身穿官袍手持怪異橫刀的年輕人。

沒等鎮關東疑惑房頂的男子是誰,蹲在房頂上的李富貴一把拔出腰間長刀,用力向著搗亂的鎮關東投下,

嗖~

鋒利無比的唐刀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寒光從剛剛仰起頭的鎮關東耳畔擦過,猶如切豆腐般直接釘入堅硬的地板上,

突如其來的寒光立刻驚醒剛要發瘋的民眾,一時間全都驚訝的看著突然插進地上的長刀無人再敢向前一步。

被銀裝腰刀擦過耳畔的鎮關東身體微微一抖,神情木訥的抬起手摸了摸被涼意擦過的右耳,頓時一股溫熱的液體在他指尖流淌而下。

“啊啊啊!!!我的耳朵!!!”

摸到耳朵缺失一部分的鎮關東頓時大聲叫喊起來,

很快憤怒戰勝了害怕,暴怒下的鎮關東立刻抬頭看向房頂上的那個身影,

“你,你居然傷了我的耳朵,你居然敢傷了我的耳朵,你,你居然敢。”

被鎮關東怒指的李富貴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居高臨下俯視著地上不斷叫喊的鎮關東冷聲道:“浪費糧食帶頭鬧事,吃著我的飯還砸我的碗,本官沒殺你已經是你祖上燒了高香了。”

“如今見了本官還敢出言不遜,你當本官真殺不了你嘛?”

李富貴的話語一出,早已不知被人群擠到哪裡去的史見使立刻帶人從人群中提刀衝了進來,十幾名手持水火棍的捕快直接將鎮關東包圍了起來。

走出人群的史見使緩緩抽出腰間佩刀,怒視著還在捂著耳朵的鎮關東怒喝道:“鎮關東,見了我家大人還不下跪,你是想找死嘛?”

“你!!!”

聽到讓自已下跪,囂張跋扈已久的鎮關東當即轉頭怒視著持刀走來的史見使,

“我什麼我,”手持長刀的史見使聞言冷哼一聲怒斥道:“冒犯我家大人,你還不趕緊給我跪下,真當我不會殺你嘛。”

“你!!!”

近乎一模一樣的言語再次從史見使的口中說出,頓時令得憤怒中的鎮關東連連冷笑,

“好,好得很啊,想不到你這坨狗屎居然也敢在勞資面前耀武揚威了,”

罵完史見使,冷笑中的鎮關東抬頭看向屋頂上的李富貴道:“好,你們人多勞資我今天認栽了,”

“不過縣令大人啊,您今天用畜生吃的麩糠當賑災糧的事總得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總不能仗著你們手中有刀,就想逼著我們大傢伙一起吃牲口糧吧?”

鎮關東說著轉身看向院中圍著的眾人大聲說道:“鄉親們你們都看見了吧,這就是咱們新上任的縣令大人,一言不合人家都要拿刀砍人啦。”

“哎呀我的媽呀,反正我是快要害怕死了,這吃口畜生糧都要冒著被殺頭的風險,這牲口糧還是讓給大家吃吧,勞資是無福享受了。”

鎮關東說著仰頭哈哈一笑就要邁步離去,站在他身前的史見使見狀雙眼微眯抬刀便要將汙衊自已大人名聲的傢伙砍死當場。

眼見史見使當真要對自已出手,身高馬大屠戶出身的鎮關東自然也不含糊,

僅僅只是一個雙臂揮動間,鎮關東的手中便多出了兩把殺豬刀,面色兇狠的盯著想要出手的史見使,

眼看二人大戰就要一觸即發,一道聲音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起,

“你左一句牲口飯右一句畜生糧,合著你根本就不知道,所謂的麩和糠,都是小麥玉米脫下來的皮殼吧。”

“你說什麼?”

聽到李富貴質問自已的聲音,正要跟史見使動手的鎮關東當即面色兇狠的扭頭看去,只見原本應該在房頂的李富貴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的身後,並且正一臉認真的拿著勺子看著鍋中的麩糠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