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落縣城

李富貴滿臉問號的瞪著包胖子，“你說什麼？糧庫裡沒糧？”

包胖子面色尷尬的點點頭道：“是的大人，咱們縣城的糧庫其實已經很久都沒有進過一粒糧食了。”

包胖子說著目光輕輕看向身後的二人湊到李富貴耳畔小聲說道：“不僅如此，甚至就連咱們縣衙所掌管的糧庫都早已經被您的上上任縣令抵押給了別人，

今年還遭了水災，百姓們的良田顆粒無收，

咱們就算還有糧庫也收不上來一粒糧食，是真沒有糧食施捨給門外的災民了。”

“什麼？”李富貴愣愣的看著講出實情的包胖子，

從對方的表現來看他完全沒有懷疑對方在有意的欺騙自已，畢竟這樣的謊言只需自已隨便找幾個就能得知真相，眼前精明的包胖子根本不可能會想不到這一點。

可要真如他所言的話，李富貴不敢想象自已到底是踏入了一個什麼樣的泥潭旋渦之中，

一個朝廷管轄的縣城之中居然會發生糧倉都被抵押賣出的事件，這當真是他二十多年的生涯裡聞所未聞的事情。

再看看這已經破落到猶如城外破廟似的縣衙大院，李富貴心中湧現出一股更加不好的預感，

李富貴學著包胖子的摸樣勾頭縮腦的看了眼稍遠一些的史見使二人小聲道：“胖子我問你，咱們縣城的稅收怎麼樣？每月能有幾成利？”

幾成利，是如今明朝各地官員收稅時的通用語，

因為收來的稅要全部上交朝廷，地方官員要想中飽私囊的話只能從增加一些朝廷所沒有的稅收或者百分比上下手，

俗稱宰大戶，也可以稱之為叫吃拿卡要，總之就是找各行各業的麻煩想辦法賺外快。

往往朝廷收的稅收是三十稅一，地方官員為了撈錢，就會偷偷增加一些稅收比例，

哪怕僅僅只是增加一個百分點，那積累起來的錢財都不是一筆小數字，足夠一個小縣令幾代人的生活無憂了。

跟隨過好幾任縣令的包胖子自然是一眼就明白過來李富貴在打什麼主意，

看著這個一上任就能拿捏住自已的年輕縣令，包胖子心底嘆氣一聲，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注視著李富貴。

“唉~縣令大人啊，你早上來上任的時候我就想詢問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才被坑來我們原中縣當縣令的，”

“我們原中縣的稅收，早已經被你的前幾任搜刮到三百年後了，”

“你說什麼？！？”

包胖子點了點頭嗯了聲道：“我們原中縣十年內換了差不多四十任縣令，每來一個縣令都會換個花樣增加稅收，每人搜刮個七八年的，可不就搜刮到三百年後了。”

“就好比在縣城裡買的房子，明明只有七八十平的使用面積，那些人非說房間有一百多平，”

“當有人質疑這房子的空間不夠時，他告訴別人公攤了。”

“至於這個公攤面積貪到誰的錢包裡了，我還想在這個縣城混，就不方便告訴大人您實情了。”

“額......這不是把老百姓當傻子糊弄呢？就這你們也傻兮兮的跑去買嗎？”李富貴啞然詢問道，

包胖子聞言冷笑一聲，“不買能怎樣？大家都這麼幹，你不買難道還想睡大街不成？”

聽著這熟悉的操作，李富貴眉眼止不住狂跳了幾下，面色陰沉的詢問道：“是不是這些農民們辦了貸款交了錢後，房子卻爛尾不蓋了？”

“咦！？”包胖子驚疑一聲，轉了轉脖子小聲詢問道：“縣令大人您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啊？莫不是你也被這個套路坑到過？”

李富貴聞言尷尬的笑了笑，心說自已也想被人這麼坑，關鍵自已連被人坑的資格都沒有，首付都拿不出來。

見李富貴不回話，包胖子便識趣的不去追問這個傷人的話題，

“它們啃完活人啃死人，現在就連外面的一個墳頭，都要老百姓分期十年才能買的起。”

“關鍵這墳頭還有使用期限，超過15年不續費，那就把墳挖了再賣給其他人，”

“所以大人您應該明白我們原中縣城裡的人會那麼窮了吧？”

“就像我們三個人這樣，如果不是到了這一步有了一個朝廷編制它們不敢對我們太過分，說不定大人您真就是光桿司令一個連一個人都見不到嘍。”

“前面的人賣光了房子賣光了地，後面的人想撈錢只能動朝廷財產，咱們縣衙所掌管的糧倉就是在那個時候被賣出去的。”

“大人，不僅僅只是糧倉被賣了，”

後面一直聽著二人交談的史見使聞言走上前來指了指一旁默不作聲的張慶道：“就連街道管理、停車、綠化、衛生甚至是入城收費都被以前的縣令給賣的一乾二淨。”

“要說什麼沒被賣的話，那也就是大人您目前辦公的這個縣衙大院了，”

聽到史見使這半開玩笑半帶訴苦的話語，李富貴沉默了片刻看著史見使詢問道：“那你們沒有想過改變現狀，任憑他們胡作非為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座縣城除了城防部隊外，可就你們捕快最有權力了。”

史見使聞言自嘲一笑道：“我們捕快最有權力？大人您不覺得您在開玩笑嘛？”

“你們縣令的官職是朝廷任命的，誰敢反抗你們那不是純粹找死嗎？”

“說句不怕大人您笑話的話，要不是我們三個的編制是也是朝廷定下的，恐怕那些個大人們會把我們也賣嘍。”

“我們有編制的俸祿是朝廷發的我們倒不怕什麼，頂多眼不見為淨每天來這大院裡混吃等死罷了。”

“可我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不行，他們敢有一句怨言就會丟了工作，說不定還會連累家人一起消失。”

“所以大人您不能責怪我的那些弟兄們不遵紀守法，當了逃兵。”

“沒辦法，他們也知道逃走不對，”

“可再怎麼樣，也比留在這裡當罪惡的幫兇強吧？”

“如果換成大人您是他們，您覺得您的選擇會比他們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