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房間裡浸在一片安靜裡。

柳玉荷也沒催促她,只耐心地等著,盯著從窗外投射進來屋裡的陽光看,臉上是淡淡的笑意,慈愛愛又溫柔。

容懌卿靠在柳玉荷的肩上,回想起在儲藥房裡跟裴韞說過的話,想到裴韞幾次信誓旦旦地說,將來要娶她為妻,心細微地一緊。

她也看著灑落在地上的陽光,卻覺得胸口悶悶的。

其實,她沒告訴任何人的是,她已經慢慢地接受了裴韞想娶她當媳婦的這件事。

所以在儲藥房裡,她才會對裴韞說出那樣的話。

她也割捨不下。

一想到裴韞以後若是娶了別的姑娘為妻,她的身邊再無裴韞,她的心便會空落得難受。

裴韞光是聽到她與別人相看,聽到她說要跟別的男人成親,就紅了眼眶,急哭了。

她想啊想,若是她真的嫁給別人了,裴韞會有多難過。

她也不捨得讓他難過。

倒不如接受了,他在自已身邊,自已不僅能欺負他,還能照顧好他。

她不相信哪個男人會有裴韞這樣深沉的喜歡。

她想了很多很多。

裴韞現在年紀還小,可以對她說有很多很多的喜歡。

或許十年八年後,等他長大了,喜歡可能會變淡,或者他很幸運地變好了,不再是呆呆傻傻的,可能也不會再喜歡她。

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她不會逃避這些問題,但她現在也不想讓裝了滿腔熱意的裴韞難過委屈。

委屈——

容懌卿一想到裴韞紅著眼眶,委屈巴巴的樣子,便覺得甚是可愛。

一切迷霧豁然開朗之後,她整個人都徹底放鬆了下來眼眸裡不可抑制地漾起笑意,柔和又明媚。

柳玉荷低頭一看,就看到閨女臉上的笑容,察覺到了她的小心思,樂呵呵地道:“想通了?”

“嗯,想通了。”容懌卿沒扭捏,倒是好整以暇地問:“你跟阿爹一直把裴韞當成親兒子一樣疼愛,突然要變成女婿了,你們不覺得太逆道亂常嗎?”

“一開始,我跟你爹是覺得接受不了。”柳玉荷長長嘆了一口氣,“但仔細想了半個月,我們倆還是覺得小韞好,要是你嫁給小韞,我們也放心,總比外面那些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男人好多了。”

“......”

容懌卿欲言又止:“可是阿孃,裴韞現在才十三歲,你們這麼早就想著讓他娶我嫁的事,是不是太早了點?”

柳玉荷輕輕哼笑了聲:“十三歲也不算很小了,有些男娃子十三歲也可以說親了,十五歲就成親生孩子的大把,再過兩年,裴韞也能生孩子咯。”

“......”

容懌卿難得羞紅了臉,又故作淡定,“娘,十三五歲的就生孩子,總覺得有點彆扭。”

代入一下弟弟元兒,兩年後就有孩子了,一個沒完全長高個的少年,抱著一個小崽子哄。

接受不了,一點都接受不了。

在她眼裡,元兒就算十五歲了,也跟個還沒完全長大的孩子差不多,哪裡能撐起一個家?

“有些人家著急,就是早成親,早生孩子。”柳玉荷笑呵呵,“要是你不想那麼快成親,等小韞再長兩歲,等他十七八歲的時候,你們倆再成親也行。”

容懌卿愣了一下。

等裴韞十八歲了,她都已經二十二了,村裡的姑娘們都生兩三個娃了。

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她跟裴韞的年紀差距。

好像有點大啊。

容懌卿有些鬱悶了。

柳玉荷太開心了,兀自想著兩個孩子以後的親事,沒留意到女兒的情緒變化,笑道:“不過你們倆相差了四歲,還是有必要提前訂親的,不若就在兩年後吧?到時候我跟你爹上街找個算卦子的算一算好日子。”

“啊?”容懌卿略微錯愕,“訂親啊?”

“哈哈哈......”柳玉荷看女兒呆呆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怎麼?你還嫌快了不成?”

“沒有。”容懌卿下意識搖頭,又覺得自已回答得太快了,有一點不好意思。

柳玉荷卻更開心了,“看來卿卿也很喜歡小韞。”

容懌卿:“......”

心跳得更快了,像沸水裡咕咚咕咚冒的泡泡。

“阿孃,你跟阿爹是怎麼突然想到我跟......裴韞的事?”

柳玉荷臉上的笑意頓了頓,想了想措辭,才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們倆原來都覺得榮亦這個小夥子挺不錯的,他跟他娘又把你當成恩人來看待,要是......要是你們倆成親了,他應該也會對你好。”

“而且他們家就他跟他娘,說不定他還願意做上門女婿。”

說到後面,柳玉荷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表示有點難為情。

容懌卿聽了這個解釋,無奈極了,坐起身子,嘆氣道:“榮亦可能確實是好人,但我對他並沒有那種想法,你跟阿爹可不要亂點鴛鴦譜,萬一榮亦心裡也有喜歡的姑娘了,便是拆散他們。”

柳玉荷輕咳一聲,“沒有,我們就是自已私下說一說,沒有跟旁人說。

不過那天我們看到小韞一直在門口等你回家,莫名地就覺得他跟個望夫石一樣,然後我跟你爹就越想越偏。

最後,我跟你爹就故意跟小韞說撮合你跟榮亦的親事。

誰知道小韞他果真是急眼了,淚珠子都掉出來了,第一次跟我和你爹發脾氣,不准我們把你許給榮亦,他說他要娶你。”

柳玉荷想起那天的事,還覺得匪夷所思,“唉,我跟你爹又不是傻的,自然能想明白,你們倆也不是親戚,等你將來嫁給小韞了,他還是一樣得喊我們爹孃,不都一樣嗎?”

容懌卿無法反駁。

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接著,是裴韞的聲音:“卿卿,你在房間裡嗎?”

“我在。”容懌卿應了一聲,起身去開門。

看到他咧著嘴角,傻呵呵地笑著,眉梢眼角都是欣悅的笑意,耳朵卻還是紅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