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牛馬嚮往大草原

“陸純自小與我一起長大，兄妹手足情誼深遠，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陸純，可她才是那個血脈真正與我有交集的人。”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杯子，雙眼氤氳，他薄唇抿直，向吧檯又點了一杯酒。

*

深夜，京圈。

池招娣從咖啡廳打工回來，提著省吃儉用三個月買下的一雙球鞋在別墅門口輸入密碼。

“嗯？今天怎麼這麼黑？”她蹙眉，嘆了口氣，一跺腳悄悄溜進別墅。

關寺可能比往日睡得早，所以燈滅了。

她掏出手機，在螢幕敲了幾下，將手機的手電筒開啟，熄滅螢幕，才踏上二樓樓梯，便踩到了柔軟布料似的東西，一個完全陌生的黑色蕾絲內衣呈在眼底，琥珀色瞳孔有短暫恍惚和怔愣閃過，便水霧朦朧。

“啪！”預料到了最難以接受的場面，捏緊了手機。

黢黑的房間亮起來，少年的頭頂投下一圈兒暖色光芒，在他身邊身無一物的，是有些訝異和羞怯的女子。

女子先驚呼了聲：“你是誰啊！？”

說完這話，躺在關寺身旁的女人便埋進了他的胸膛，“關總，她是誰啊？能不能讓她出去，人家連衣服都沒穿，都被看見了。”

既然出軌都被當場撞破，關寺也沒了繼續隱瞞的打算，他揉了揉懷裡的女人的頭，聲線溫柔：“這位是我名義上即將新婚的太太，池招娣。”

他挑眉，沒有半分羞愧，反而饒有興致地問：“怎麼樣？要我直播給你看嗎？未來的關太太。”

胸腔彷彿一股無名火在沸騰，無處發洩，池招娣捂住胸口，忍受著兩人無所謂的目光。

明明出軌的人是對方，可堂而皇之的對峙，使她變成了熒幕上的第三者，壓制住顫抖的聲線，她強迫自已變得冷靜下來：“關寺，你怎麼這麼對我？”

他關上門，如常的面色露出難掩的笑意，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難道還要我給你解釋嗎？”

男人手繫著紐扣，話語充斥著稀鬆平常的味道。

這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讓她心裡一再崩塌，抄起相片摔倒地上，用力吼：“關寺！！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說過我們永遠都會好好在一起的，你這是出軌！”

“啪！”

花瓶和玻璃碎了一地，而關寺只是居高臨下地睨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面無表情。

男人抄起兜來，哼笑一聲：“你這是做什麼？我會和你結婚的，錢也打到你家賬戶，你為什麼生這麼大脾氣？”

“……”

總是這樣，每次吵架，分明是他的錯，可他總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漠然態度，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用冰冷的視線注視著這一切。

審視著她崩潰發狂。

“關寺你還愛我嗎？”

“……”

對方沒在意，長腿一邁，攬住從屋裡走出的窈窕女人拿起桌邊的項鍊給她戴上，目光似水，“在車上等我。”

池招娣怒氣上頭，邁步上前胡亂抓住女人的手臂，對準她的臉揚起手掌，卻瞥見關寺眼底的陰翳。

她一時間剛醞釀起的勇氣頓時消退了半分。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

“啪！”

“啊！”

對方慌忙地捂住臉，驚恐而害怕地攥緊了關寺的手，嬌柔的癱倒在關寺肩膀上。

身後猛然遭到一股重力，池招娣被推倒在地，沒來得及反應，便聽見了男人帶著厭惡的嗓音：

“池招娣！你真是瘋了！”

“我不愛你了！你懂嗎？！”

他滿目猩紅的嘶吼，而後心疼地牽起來她的手，柔聲說：“我帶你去醫院。”

門砰的一下關上，偌大的屋裡只剩下了她一人。

呼吸不暢，胸悶氣短，可偌大的房間空落落的，沒有任何人關懷，他也不會多看一眼，池招娣閉上雙眸，扯了扯唇角，接受自已的命運。

一腔熱血的愛意，就這樣平淡溶於落下的淚水中。

那天之後，關寺變本加厲起來，每天到家都會有不同的女人從他們家出來。

身材苗條或豐腴，成熟或年輕，嬌弱或強勢。

她突然間明白，關寺和她在一起，不過是一時新鮮，是他生命裡沒有出現過比她更平凡的那個。

不是沒想過離開，內心的不甘和不捨，讓她在雨中撐著一把歪斜的傘，望著他的背影許久。

在雨中。

期盼著關寺變回曾經那個滿眼都盛著她的少年。

時間太長，池招娣都已經習慣了若即若離的關寺，爭吵之後獨自收拾一地狼藉。

等他在酒吧與別人嬉笑喝醉時，獨自在家裡點蠟燭過生日。

等喝醉時，再打車接關寺回家，容忍著其它女人的挑釁，各式的冷嘲熱諷。

她失落了很久，在這棟新婚的別墅裡耗盡了所有對關寺的歡喜愛意。

可每當她決定要放棄的時候……關寺又會喝個酩酊大醉，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拉著她的手對她告白。

說再也不會這樣。

*

催賬的經濟壓力頂在頭上，池招娣實在沒法睡個好覺，爬起來洗漱後就衝出了家門。

天空中綻放著絢麗的煙花，池招娣身著灰色長裙站在關寺公司的大樓前，璀璨的煙花轉瞬即逝，過去的回憶隨著煙花一同隱沒。

身負七千萬的債務，何時是個頭？

大型花籃裝滿了嬌豔欲滴的紅色玫瑰，五彩斑斕的無人機在繁華大廈林立的城市上空飛去。

雁過留痕，無人機飛過提前演習過一般，也留下字母：GUAN SI。

深夜還燈火通明的大樓裡，加班的每個人都聽到了煙火爆竹聲，這動靜鬧得跟過年沒兩樣，

中國人愛熱鬧的基因發作，會議室的人聞聲湊到窗邊，“我靠？這是給誰表白嗎？”

“又是哪家的公子跟哪家的千金告白呢？好浪漫啊~”

“這名字…嘖嘖，浪漫的小說劇情，我又是哪部裡的NPC啊。”

“我宣佈，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番茄小說。”

“來給我拍照留念一下，第一次當NPC有點緊張。”

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隔了會議室的玻璃傳到走廊，關寺有些不悅，加快腳步走進會議室。

聽到輕咳，會議室的人才湧到座位上安靜坐好。

對關寺來說，公司的加班是家常便飯，每當新產品研發上市的這段時間，公司的每個人壓力都大。

他能諒解員工的壓力大，也能諒解他們對熱鬧感興趣。

畢竟——

關在馬棚馬槽裡的牛馬，肯定向往廣闊無邊際的大草原，嚮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