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斯文這才明白柳素心是在替龔雪花小姐監視自已來了，這可真是讓他欲哭無淚哭笑不得了。
該如何跟心無旁騖心性純良的柳素心解釋呢？說自已不是什麼正經男人，讓他去通知龔雪花不必再等自已，還是說自已心裡已經有人了，龔雪花還是死了嫁入慕容家的心？
怎麼說都是相當不近人情的，其實慕容斯文也明白龔雪花是個好姑娘，她一定會成為一個賢妻良母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已對於她只有尊敬而無其他，這究竟是為什麼他也很想搞清楚……
看著默然不語始終不敢直視自已的柳素心，慕容斯文莫名就升起一股憐惜之情。誠然這個極其特殊的少年還處於一個懵懂無知的狀態，但他是純潔高尚而美好的，他所認可的那些做人做事的大道理誰又忍心告訴他只不過是忽悠平民百姓的政治手段呢？
於是慕容斯文只得掏心掏肺直言相告道：“素心，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和龔小姐的終身大事，只是公子我現在還不到娶妻生子的時候。”
柳素心終於憋不住“呵呵”一聲略帶嘲諷地反駁道：“公子，據我所知你今年都滿了二十三了，再過幾年只怕是等得黃花菜都涼了。我勸您還是別挑三揀四的了，龔小姐她人真心不錯，最重要的是她願意一生一世只跟著你一個人。這樣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女子不要，難不成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一輩子流連於花叢中呀？”
慕容斯文聽柳素心的話他似乎是對於自已的真實年齡此等極密之事都瞭如指掌，便故意問道：“我好像沒有跟你提過本公子的生辰八字吧？你這個毛頭小子又是從何處得知的呢？你不會又要說是我那個父親大人私底下告訴你的吧？”
愛子的生辰八字怎麼可以告訴一個下人呢？柳素心頓時語塞試圖奪門而逃，卻被慕容斯文搶先一步把住了房門。
見柳素心一副窘迫無助的樣子，慕容斯文不禁暗自發笑：連個謊都不會撒還想做媒，還是多找幾個能說會道的媒婆好好學學吧！
漲紅了臉的柳素心只得刻意避開這個問題轉而改口道：“公子，在下並無惡意，只是龔老爺和雪花姐姐於我有恩，他們和您父親一樣著急。你也算得上是大齡男子了，這京城裡面有你如此高官厚祿地位的男子早就是妻妾成群了。你至今為止還是獨善其身，免不了遭人覬覦，遇到好姑娘還是早做打算吧！”
慕容斯文對於柳素心的一片好意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只得溫柔地拉起這個想法樸素的少年坐下款款而談道：“素心，你剛才並未聽懂我的意思。我說的不是時候並不是指我和龔小姐的年紀，而是時局吃緊我的未來前途不明，我不希望牽連於她罷了。希望龔小姐能遇到一個像你一樣滿心滿眼只有她的好男人，像你這種型別的人才是她的良配啊！”
柳素心再一次被慕容斯文氣得幾乎要背過氣去，他美目一瞪翻了個白眼嗔怪道：“公子你看你說話是越來越沒有章法了，我比雪花姐姐還小兩歲，又是個下人，門不當戶不對的如何配得上人家？你不答應就不答應吧，但是也別拿我和姑娘家的清白名聲取笑！”
慕容斯文少不得起身又是作揖賠不是又是好言好語地一番解釋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對。可公子我剛才當真是肺腑之言啊，還望柳公子您大人大量多多體諒一下我的難處為是。”
聽到這裡柳素心突然緊皺秀眉嚴厲地問道：“公子，你說實話，你每天都這麼忙碌究竟是在幹什麼？為什麼宰相府和皇宮大院裡的隱秘事兒你都知道？你和敵方的關係到底親密到何種程度了？”
這就是靈魂拷問了，素來伶牙俐齒的慕容斯文一時間居然回答不上來了，只是木頭人一般站在暗處發愣。柳素心見他不吭聲了嘆了一口氣道：“公子，我還是那句話，與虎謀皮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我也知曉你的難處，還是見好就收吧！”
“見好就收？”慕容斯文呆呆地重複了一遍冷笑一聲道，“我還收得了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聖朝很快就要化為歷史的塵埃了，一個嶄新的帝國即將誕生，你我都應該往前看而不是固步自封！”
“你說我固步自封？”柳素心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他懊惱地一把使勁推開攔在房門前的慕容斯文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轉身就消失在了梨花雨中。慕容斯文斜倚著門框痛苦地將頭抵在了門上，這無言的結局難道就是他們兩個人未來的寫照？
自從被慕容斯文冠以“固步自封”的稱號之後，柳素心就有些不對勁了，他每次看到長公子也是匆匆掉頭而去，絕對不肯再與慕容斯文多說一句話。慕容斯文無法只待他心裡的氣消了再好言好語地把話給圓回來，不管怎麼說他都不能再一次失去這個唯一可以跟自已坦誠相對的人了。
柳素心跟自已鬧彆扭，慕容斯文上朝也就是做做樣子，心早就飛到心上人身邊去了。橫豎這個朝上不上也就那樣了，文武百官們都在暗中卯足了勁各奔前程，所以一下朝慕容斯文拔腳就往家裡趕，他想看看自已平時不在府上的時候柳素心又在揹著自已做了些什麼？
這麼早就回府的慕容斯文委實是把眾軍士和一幫家奴給驚到了，但是他使勁兒地擺手示意眾人不得聲張，然後他就直奔梨花院而去。
還在院門口慕容斯文似乎就聽到了一片呼呼之聲，他好奇地閃身躲在門外朝裡面張望，卻見一個苗條的身影正在枝繁葉茂的梨花樹上騰挪跳躍——原來是柳素心在練習輕功啊！
柳素心的身段柔韌性極好，他在梨花叢中若隱若現的背影與潔白無瑕的梨花形成了一道最美的風景線，直把個慕容斯文給看得入了神。
慕容斯文看得心癢難耐，恨不得也要試試身手，就不緊不慢的步入院中，躡手躡腳地摸到梨花樹下抬頭觀望。
就在柳素心一躍而下之時，慕容斯文出其不意的就是一腳踹了過去。柳素心心中一驚定睛細看卻是長公子，便不慌不忙的輕輕避開說道：“公子您怎的今天回來的這麼早？朝廷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慕容斯文見這個柳素心還是不改他那副精忠報國的性子，心下不悅驕橫地說道：“少廢話，今天你贏了本公子以後就是你說了算，否則一切免談！”
柳素心一個抽身跳到圈外含笑問道：“公子您說話可要算數喔！那您腳下可就要當心了。”說著就是一個連環腿掃了過來。
慕容斯文一套凌波微步躲了過去，然後迅速閃到柳素心的身後一掌就劈向對方的後背。
柳素心早已感覺到了背後的掌風，他順勢一個閃避就來握慕容斯文的手腕。慕容斯文微微一笑鐵掌立刻就變成了鷹爪居然反手鉗制住了柳素心皓如白玉的手腕，勝券在握的他不免得意地說道：“看你這隻小綿羊往哪裡逃？”
不過慕容斯文實在是得意的太早了，很快他的手臂就被柳素心一胳膊肘對過來痛得他只得撒手，他不禁惱羞成怒道：“唉你還真打呀！你無情那我可就無義了！”說著就是一掌接著一掌狠狠朝柳素心劈過去，發誓今天不拿下這個自以為是自恃清高的小綿羊誓不為人！
柳素心見慕容斯文是真的生氣了，手下便放輕了些，但是身形卻躲避得更加快速了，以至於兩個人就在梨花樹下玩起了捉迷藏，看得下人們眼睛都花了。
柳素心見眾人都齊刷刷趕來圍觀還鼓掌叫好，覺得有些不雅影響不好，便故意放慢了動作。而這動作一慢下來他竟然不偏不倚地就被慕容斯文給強行按在了樹上，早已累得氣喘吁吁的慕容斯文並未發現周遭有人圍觀，而是一把挑起柳素心好看的下巴挑釁似的說道：“我讓你跑，你怎麼不跑了，跑不動了吧？哼，就算你跑到天上去我也要把你給抓回來！”
這番略帶輕佻的言語落在旁邊人的耳朵裡多少還是有些曖昧不明，再加上慕容斯文對於柳素心的過度寵溺以及此時此刻的這個極其親暱的下意識的動作，讓在一邊觀望的人們即刻就傻眼了。
眼明手快的柳素心立刻就注意到了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他一把推開慕容斯文面紅耳赤地飛奔而去。十分遺憾的慕容斯文轉過身這才發覺原來周圍早已站滿了圍觀的吃瓜群眾，這可讓他暴跳如雷了發狠道：“你們一個個閒得慌無事可做是不是？還待在這兒看什麼看？敢議論主子的事可小心你們的皮！”
下人和軍士們都被嚇得一鬨而散，本來嘛哪個青年公子沒一點兒風流韻事？自家的公子生活作風與那些風流成性的淫賤苟合之流相比也算是還可以的了，他喜歡跟誰玩那也是他的自由不是？再說了這個總兵府表面上還是老爺主持大局，但事實上外頭一應大小事務都是由長公子來打理的，得罪了他可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此事也就並沒有什麼人說出去。
不過從這之後眾人也明白柳素心對於長公子的重要性，所以都趕著來巴結他，讓他疲於應付。他只得刻意避開與慕容斯文同時出現在大眾眼皮子底下，平時說話做事也越發謹慎小心了。漸漸的他居然對於慕容斯文的忍辱負重感同身受起來了，而他心裡原本對於此人的恨意也在不知不覺中淡化了……
慕容斯文即刻就感覺到了柳素心對自已的刻意迴避，他有些後悔自已那天的得意忘形了。為了不讓柳素心成為眾矢之的，他又開啟了早出晚歸的勤政模式。還在觀望的人們見他們兩個人之間並未發生什麼不對勁的苗頭，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留意這事兒了。
沒多久慕容斯文就真正迎來了聖朝的至暗時刻——長江天險被敵方不攻自破了，原因嘛自然是駐守長江的水師營全部都投降了！
實話實說沒有補給哪個軍隊還能維持得下去？早晚都是敗，還不如干脆接受大汗的整編。由於北方來的蠻族唯獨缺少水軍，所以聖朝的水師營得到了大汗的特別優待，目前的編制完全可以盡數保留下來。
這個條件可以說是徹底熄滅了主戰派的最後一絲希望之火，自此聖朝在各條戰線上是全面告急節節敗退，看樣子改朝換代已經是不可扭轉的了。
這也是大勢所趨，在此之前周邊國家就一個接一個的被大汗收入囊中，聖朝正是他最後一個眼中釘肉中刺，任是誰也不能容忍這個腐敗到了極點的小朝廷再苟活下去了。
錦林城中大凡是有一點條件的家庭都在紛紛外逃，要不然一旦等到蠻族人攻打進來那可就是人間地獄了！
總兵府裡倒是每天都有人前來拜訪，慕容雲海還是做足了與敵方拼死一戰的準備。畢竟事到臨頭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就這樣繳械投降又實在是太窩囊了，好歹也要為難一下那個大汗，讓他知道聖朝的軍事實力還是在的。皇帝不行並不代表做臣子的不行，領導人的罪過可不能都算在下面人的頭上！
當慕容雲海偷偷就到底是反擊還是投降的事徵求愛子的意見之時，慕容斯文嘆氣道：“投降是遲早的事，但是絕對不能就這樣便宜了蠻子！我們不如就來個效仿鎮守河東的上官平大人，先打後降更為穩妥。既不讓老百姓和同僚看輕了去，也不讓那個大汗得了便宜就賣乖。
事實上這些遊牧民族的人是極其看不起沒有骨氣的人的，我們原本就不是賤骨頭，還是得讓他們知道我們並沒有那麼好說話。打得贏才有與他們談條件的本錢，吩咐下去我們總兵府無論如何都要同仇敵愾，絕對不能棄城逃跑，否則就是人民的罪人！”
這項命令一頒佈主戰的人自然是士氣大振，個個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當天晚上柳素心就破天荒的主動來找慕容斯文討論守城的具體事宜了，令人吃驚的是他居然還帶來了錦林城中的軍事地圖。
慕容斯文心下十分清楚柳素心的真實來歷，他只是默不作聲的靜靜觀察著興致勃勃在地形圖上不斷比比劃劃的柳素心。反正對方提什麼意見他都說好，最後搞得柳素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請問公子，在下是不是班門弄斧了？”柳素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慕容斯文一臉春風和煦地說道：“哪裡哪裡，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公子我不知道的？我想我一定是撿到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