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掌嘴

“這事可是真的？”太后倚著金絲軟榻，複雜的目光看向帶來訊息的竹息。

“可不是呢，聽說是在西南用兵，松陽縣縣令蔣文慶奉旨運送銀糧，誰知半路遇上了敵軍的一股流兵，軍糧被劫走，蔣文慶臨陣脫逃，還帶走了不少銀餉。皇上龍顏震怒，蔣文慶自是被判了斬立決，連帶著松陽縣的縣丞安比槐一同下了牢獄。”竹息將所知的事情一一道來。

“哎，可惜了這麼好的孩子。這要讓她如何是好？”太后不禁擰眉，嘆息道。

“太后娘娘，安小主在門外等著，說有事情要同您講。”宮女春茂腳走進來輕聲通稟道。

“太后此時可要見她？”竹息小心翼翼的問道。

“讓她進來吧，左右不過勸她幾句罷了。此事重要的是皇上的態度。”太后沉默一瞬，再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

“太后娘娘吉祥。”安陵容面色如常，恭敬的行禮道。

“起身吧。”太后上下打量著安陵容，心中卻思慮著如何安慰她幾句。

“太后娘娘是這樣的，昨日華妃娘娘遣人來說，說臣妾繡工極佳，想讓臣妾為皇后娘娘壽誕繡一副百鳥朝鳳。繡品複雜，臣妾想回去將版打一下。等六月十九那日臣妾再來陪您。”

太后不禁詫異凝視著立在眼前面色如水的安陵容，疑惑道，“這皇后壽誕還需個兩三個月時間。不必如此著急。”

只見安陵容微微頷首，輕聲回答道，“華妃娘娘說繡品複雜，要一心一意方不失了禮數。就是叨擾了太后娘娘了。”

“無妨，哀家這裡沒什麼。你要是有要緊的便去吧。”說完，太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中卻如明鏡一般，心知這不過是她的託辭罷了。

待安陵容漸行漸遠，直至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站在太后一側的竹息姑姑方才走上前來，動作輕柔地為太后添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而後，她壓低聲音，面露不解之色地詢問道，“怎得安小主不提她父親的事？”

“這孩子還是太懂事了。”太后眸色深沉的看著桌上一摞整齊的佛經，嘆息道，“她是怕哀家為難，才找的藉口離開的。這後宮不得干政，她比誰都清楚。還有華妃素日裡也是跋扈管了，宮裡繡娘那麼多，偏要她去。”

“華妃一向如此。上次沈貴人的事，要不是端妃給安小主作證，此事恐怕也不會善了。”竹息在一側也忍不住嘆息，“可是太后娘娘此事還是不要插手的好，畢竟您跟皇上……”

太后看著竹息欲言又止的模樣，才輕輕嘆息道，“皇上多疑，打小又不在身邊養大，比不得老十四。哀家這個做額娘多說反而不好。可這孩子……”

懂事的讓人心疼。

……

出了壽康宮，小翠急切的開口道，“小主！您為什麼不求求太后娘娘！”

“後宮不得干政，太后娘娘幫不了我的，最多不過寬慰兩句罷了。與其這般還不如讓太后娘娘覺得懂事些的好。”安陵容面色深沉的看向遠處的柳樹，炎炎夏日沒有一絲風讓它飄動。

有些種子一旦種下，總有一天會開出花。

“安小主，安小主！”伴隨著一陣急切的呼喊聲，正在前行中的安陵容不由得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落在正朝著自已一瘸一拐走來的周寧海身上。

“周公公，不知喚我何事？”安陵容略有疑惑，“昨日華妃娘娘說的繡品一事，還不曾做好。”

然而，周寧海卻是皮笑肉不笑地搖了搖頭，陰陽怪氣地回應道：“並非是那繡品之事啦。咱家此次前來尋小主，實乃有另一樁要緊之事要告知於您，請隨咱家走吧。”

說話間，他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笑，心中暗忖道：哼，如今離開了壽康宮，看還有誰能夠護得了你這小小的常在。

就這樣，安陵容懷揣著滿心的狐疑，跟隨著周寧海一路行至華妃的寢宮。剛踏入宮門，她便瞧見曹琴默正懷抱著小公主站在一旁，還有齊妃和欣貴人，而內務府的眾人以及太醫院的太醫，則齊刷刷地跪在地上，整個場面顯得異常緊張。

再瞧那華妃，正穩穩當當地端坐在一張華麗的太師椅上，面色陰沉如水。

安陵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向華妃行了一個禮，口中言道：“華妃娘娘金安，齊妃娘娘萬安。”此時，她心裡其實已經大致猜到了幾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只聽得上方傳來華妃冷冰冰的聲音：“金安，如何金安？安常在真是好手段。”

“臣妾不知做錯了什麼？”安陵容不亢不卑的說道。

“哼，你還說不知做錯了什麼，你我往日無怨的為什麼要加害公主！”曹琴默在一旁憤怒的說道。

“臣妾並沒有加害公主。不知華妃娘娘是否有什麼證據？”安陵容直直的跪著，眼神冰冷的看向曹琴默。

曹琴默感覺感受到投來的目光，有一瞬心虛，道：“導致公主反覆發熱的木薯粉，近日只有延禧宮去內務府領取過！還說不是你。”

“敢問曹貴人，我為何要加害一個剛滿週歲的孩童？若是被查出來豈不是要去慎刑司？”安陵容反問道，滿屋子的人靜的都不敢說話。

“你……”曹琴默一時語塞。

“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去加害公主呢？”一向心直口快的齊妃在一旁沉思道。

“可不就是說，公主還那麼小……”欣貴人也補充道。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華妃有些坐不住了。

“果真是油嘴滑舌，你跟莞姐姐應該是一對親姐妹才是。你父親安比槐延誤戰機，馬上要被斬立決，你卻在宮裡毒害公主，當真是一對好父女。”華妃見安陵容言辭犀利，轉而又將安比槐入獄的事拿出來做文章。

“我父親只是受到牽連，而並非有意為之。況且此事自有皇上聖裁。再說一向後宮不得妄議朝政，華妃娘娘這般說辭莫不是要替皇上做決斷！”安陵容抓住華妃口中漏洞，反駁道。

“你這賤蹄子，不過說了你幾句，竟然敢頂撞本宮！安常在以下犯上，來人，給我長她的嘴！”華妃頓時氣得柳眉倒豎，滿臉怒容，一雙美目更是瞪得渾圓，用帶著護甲的手，直指跪著的安陵容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