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朱標來到之後休息一夜,並沒有離開,而是在等待著朱棡回來。

“大哥,在這院裡待著好無聊啊,我們出去逛逛吧?”

朱標剛打完拳,正美滋滋的喝著皮蛋瘦肉粥,朱棣就跑過來了。

朱標看著這一點都不安分的朱棣,心頭一陣無奈,他算是發現了,甭管這些人以後有多大的成就,以後多麼厲害,但就看現在的樣子,要不是他知道,誰要給他說那些,他指定不信。

就眼前的朱棣,誰看見了能夠想象得出這是以後的洪武大帝?這是一個以帝王身份打到斡難河的人?

“老四啊,你不要一陣咋咋呼呼的行不行,趕緊來吃早飯,吃了早飯再出去逛。”

不僅是朱棣,其實朱標也想出去逛逛的,雖然句容是挨著應天,他出去也看不出什麼,但絲毫不妨礙他有一顆想去四處看看的心。

朱標其實真正想要了解的,是出了應天府以後百姓的生活,尤其是進入浙江南部後,才更加準確。

一般偏離一朝國都的地方,都是越來越差的,這是一個自然定律,因為越靠近皇城,上面的人越會注意,畢竟一個不小心,更容易事發。

但這並不代表靠近皇城就一定好了,燈下黑是哪裡都有的,也存在的,只是隱藏得很好,而且再怎麼樣,面子工程都必須做起來,因為難保朱元璋或者他出宮。

太近了,這不直接被揪出來了?

朱棣聞言,興奮的坐了下來,李恆很快給朱棣也端來一碗粥,朱棣狼吞虎嚥,幾口就吃完了。

朱標吃得要慢一些,朱棣等了一會,見朱標吃完,頓時站起身來。

“大哥,我們走吧。”

“急什麼,先換身衣物。”

用帕子擦過嘴,朱標換了一身衣服,顯得就沒有那麼富貴了,只是一般權貴之家所穿的。

朱棣看著朱標換上這樣一身衣服,頓時皺眉。

“大哥,你怎麼穿這種料子做的一衣服,這穿著又不舒服,要不再換一身吧?”

朱標聽後一笑,看了看朱棣的穿著,頓時搖頭。

“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我都換了,你想要出去就趕緊去換,找李恆去拿衣服,搞快些。”

朱標並沒有給朱棣解釋,有句古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這個衣裝,別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人能不能惹。

朱標與朱棣本身的氣質,要是再加上原本穿的衣服,走在街上,朱標敢說,肯定不會出什麼事,因為從衣服以及氣質,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不好惹。

首先能夠穿得起那個料子的,絕對不是普通人,再加上氣質,也絕對不是普通權貴,再將衣服的做工加上,稍微有點見識的,從穿著與氣質,就看出其中的不凡。

作為當地的地頭蛇,對於當地的權貴必然都是認識的,如今出現他們,那些真有作妖的事情,都不會出現在他們眼前了,只要不是原則性衝突,當地的人其實不想和朱標這樣的人起衝突的。

因為不知道朱標的身份,又那個穿著,那個氣質,擺明就不是普通人,萬一惹上更大的人物,他們後面的人都得遭殃。

換而言之,朱標只要穿著從皇宮裡帶出來的衣服,再配上這個氣質,只要他不是過分的要找當地那些地頭蛇的麻煩,那些人根本就不會來招惹,反而會規避他,遠離他,因為他遲早都要走。

朱標來到這個時代,從來不會輕易覺得這個時代的人就是傻子,其實沒有多少傻子的,尤其是有點身份的人,都不蠢,加上又臨近應天,相反,更加聰慧圓潤。

那種所謂沒有眼力見的紈絝子弟,確實有,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多,並不是出來就會遇上的,即便紈絝子弟沒有眼睛,跟在身邊的人都有眼睛。

這就是朱標要換衣物的原因,他想要看看,這次逛街,能不能遇上一些意外驚喜。

如今這身衣物,就很尋常了,雖然看著不會是普通百姓,但從衣服的料子與做工就能看出,不會是有可能的大人物,起碼從穿著上看是這樣的。

至於要是真有眼尖的人,從他的氣質推斷出他不凡,那他也無奈了,他總不能裝作成一個無賴吧?

這些衣物,都是朱標在外面找人做的,因為皇宮裡面的人做,那個做工,心細的人是真的能夠看出不同的,因為做工所需要的線,也與外面有很大的差別。

這些都是朱標提前就準備好的,既然出來了,他是要準備看看大明最真實的百態的。

不一會,朱棣換好衣服出來,有些不怎麼高興。

朱棣還沒有成長到後面的朱棣那個時期,雖然朱元璋與馬皇后不是富養,玉食談不上,但在穿著這一塊,是格外的好。

現在換上粗一些的料子,朱棣是真的有點不習慣。

“老四,怎麼,穿不來這個衣服?”

朱棣聞言,沉默片刻,還是由衷的點頭。

“大哥,是有點穿不來,雖然很合身,但總覺得有些膈應。”

“呵呵,這是正常的,不過人要學會適應,你看我,我就覺得很好。

你這些習慣,自己得注意改一改了,如今大明初立沒有幾年,路途上你也看見了,就這樣的衣物,又有多少人能夠穿得上?

我可以告訴你,就我們身上的這身衣服,一部分百姓可能窮極一生,恐怕都買不起這樣的一身衣物。

這次我不說什麼,以後你若是還不能將這個心態轉變過來,別怪我真的體罰了。”

朱標看著朱棣,神情無比的認真,他很清楚,朱元璋因為自己的出身,如今成為皇帝了,他不想讓他們也過那種日子,所以他們過得其實是非常不錯的。

朱棣現在不明白這些,不懂這些,朱標可以容忍,畢竟是第一次,但以後,他是絕對不會忍的,因為朱棣所表現出來的,就是瞧不上百姓,這也算是很大部分富家子弟的通病,尤其是從皇宮出來的。

縱觀朱棣一生,他有真正在乎過百姓嗎?

武略方面,確實沒話可說,但在文韜這塊,比起朱高熾,朱棣是真的差太遠了。

朱棣從燕王到成為永樂大帝,是真的沒有在乎過百姓的,大明朝真正在乎百姓的,還是朱元璋。

朱棣聽著朱標的話語,他知道朱標口中的體罰是什麼,那就是真的打棍子了,而朱標體罰,就說明朱標是真的生氣了。

朱棣其實心中還是有些不明白,但朱標已經這樣說了,他必須要聽,哪怕不明白,都必須聽,過後再問明白都行。

“大哥,我知道了,以後絕不會這樣了。”

“好,我相信你,你要記住,咱們的爹,曾經也是苦難百姓中一人,準確來說不是百姓,是流民,甚至一度乞討過,我們作為真正百姓起家的,咱們爹打下了這偌大的大明朝,我們也不能忘記這點。

我們,也是百姓,百姓受苦受難,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前元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不可忘。”

朱標說這些,他不知道朱棣能夠聽懂多少,因為朱棣一直以來喜歡軍事,對文治這塊,是不感興趣的。

然而這時,郭翀的聲音卻是傳了出來。

“大公子所言,醍醐灌頂,大明能有大公子,必然是大明天下百姓之福,屬下敬佩,也願為大公子鞍前馬後,讓天下百姓,脫離苦難。”

郭翀來到朱標身後,大禮參拜,心中對朱標,無比的敬佩。

就朱標說出來的這番話,郭翀就很佩服,朱元璋如今是皇帝,朱標是太子,卻是直接直面朱元璋的過去,尤其是百姓苦,朱標在深宮之中竟然都有這樣的感觸,郭翀知道其中的難得。

他出身不好,可以說是寒門,甚至是布衣,他很清楚百姓的艱難,尤其是朱標以前元為鑑,那段時間,確實是天下百姓最為水深火熱之時,朱標能夠說出這些,可見朱標這個太子,是真的見識非凡。

同時也體現出了朱標心中的一部分大志,既然要以前元為鑑,那肯定要改變這些的。

一個深宮中的太子,能有這樣的決心,在郭翀眼中,已經遠超過歷朝歷代的太子了。

朱標轉身看向郭翀,頓時笑了。

“子翔,你現在下這個決定,有些武斷了,嘴上說的,未必是真的,而是要看人去怎麼做,只有做下去了,才是真的。

你有這個心,很好,但要記住,事情,是要做的,並不是一味靠嘴說的。”

朱標笑吟吟的看著郭翀,郭翀的效忠什麼的,他不看重,說實話,有句話他是認可的,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雖然說得功利了些,但現實就是這樣的。

他是大明的太子,將來必然是大明的皇帝,他需要郭翀這樣跟他說效忠的話嗎?

什麼鞍前馬後,也不是他看重的,他看重的,就如同他說的,嘴上功夫再厲害,不如做事厲害,他就喜歡務實,做實事的人。

郭翀聽後,心頭一凝,當即跪倒在地。

“臣謝殿下點撥,臣必將銘記於心!”

郭翀很聰明,他知道這是朱標在點他,與其在這裡表忠心,不如好好做事。

而從這裡,郭翀又更進一步瞭解了朱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心中很是高興,大明能有這樣的太子,在郭翀看來,當真是大明之福。

一旁的朱棣看著朱標,又看了看郭翀,整個人有些懵,他感覺自己好像聽懂了些,但又好像什麼也沒懂,一時有些頭大。

反正朱棣是佩服朱標的,不愧是他大哥,看看這個郭翀,之前一直抱有一些文氣,雖然尊敬他們,但也有自己的堅持,如今再看郭翀,已經完全不同了。

朱棣很清楚,這是郭翀完全被朱標折服了,雖然他不知道這幾句話怎麼讓郭翀折服的,反正他驕傲就是了。

至於為什麼驕傲,因為這是他大哥,就這樣簡單。

而朱標笑著示意郭翀起身,隨即道:“此事便就這樣吧,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大公子,有人送來請帖,為城東楊氏,是一家士紳,說是其楊氏家主楊德景見大公子入城時威風凜凜,想要設宴款待大公子。”

朱標聽後,沉思片刻,將請帖拿過,隨即笑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郭翀緩緩下去,朱棣正要一臉興奮的開口,然而看見朱標一臉陰沉的樣子,笑容頓時收了起來,同樣變得一臉凝重。

“大哥,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郭翀那人瞞了什麼事?還是這個楊德景的?

我這就帶人去砍了他們!”

朱棣還是非常聰明的,如今朱標突然變成這樣,很明顯,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因為郭翀,要麼是因為這個楊德景。

如今讓朱標這樣,朱棣是一點都忍不了,直接就要下去抄傢伙帶人砍人去了。

“老四站住!”

朱標看著朱棣,一陣恨鐵不成鋼,卻又感動與無奈,只得輕聲開口。

“老四,你如今說小也不小了,做事怎麼這麼毛毛躁躁的,這是大忌,遇事要穩重。

你還想當徵北將軍是吧?你這樣以後怎麼帶兵打仗?

這不是什麼大事,我來解決,你現在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遇到事該怎麼首先該怎麼做。”

朱標說完,也不再去看朱棣,而是看向李恆。

“去將蔣瓛叫來!”

李恆不敢耽擱,當即下去,不一會蔣瓛匆匆走來。

“大公子。”

朱標點點頭,隨即玩味道:“去將這個城東楊氏查清楚,尤其是這個楊德景,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資料。

還有這個嶽東酒樓的背景,也去查一查,他要約我去這個酒樓赴宴。”

蔣瓛心頭一凝,當即沉聲應下:“是,大公子,屬下這就去!”

蔣瓛不凝重不行,這事關朱標的事情,尤其是有人約朱標在這個酒樓赴宴,要知道他們可是剛在句容只過了一夜,這早上就收到了請帖,蔣瓛敏銳的知道,這事不簡單。

在蔣瓛下去後,朱標也在沉思,他忽然發現,他這外出的行程,開始變得有趣了起來。

才到句容,就遇到這樣的事,怎麼能不有趣呢。

而其中的原因,朱標很清楚,無非就是兩個罷了,現在就看是哪一個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