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看著李善長,滿是不服氣,他之前確實是靠著李善長起來的,但現在他不想再靠李善長了,如今有一條大道,擺在他的面前。

他不知道朱元璋安排的這件事有難度嗎?

他非常的清楚,他更加清楚做成這件事要得罪一些人,但他不在乎,他也有應對方案,而且不過是一些商人罷了,和做成這件事的成果比起來,完全不能比。

一旦成功,他有這個功績在,他就能靠著這個功績成為宰相。

他要是不做,有的是人做,還是爭先搶後,搶破頭皮都要去做,因為一旦成功,這個功績帶來的利益太大了。

而且這件事同樣有著巨大的利益,哪個不想來做?

只要做得好,那就是名利雙收,如今這個機會擺在他面前,他是真的不想錯過。

現在的李善長,在胡惟庸看來就是離開中樞有一些時間,人到晚年,做事開始畏手畏腳起來了,想要走得更高,不去拼,難道那個位置會主動來嗎?

而李善長看著胡惟庸這個樣子,心頭一陣嘆息,他知道胡惟庸的權力慾望,但這點他也沒有辦法勸說,因為他,又何嘗不對權力充滿渴望呢。

從楊憲到劉伯溫,他鬥倒了不少人,他的宰相之位才能穩固這麼久,才能到如今,現在他怎麼勸說胡惟庸?

這件事,他只是本能的覺得有蹊蹺,實在是汪廣洋這件事,在李善長看來不應該會鬧成這樣才是,而且朱元璋是什麼樣的人,他比胡惟庸更加清楚。

現在他只希望最後能夠沒事吧,胡惟庸他是勸不回來了,其實他也能夠理解,宰相那個位置對胡惟庸而言,如今就是一步之遙了。

而且現在他勸說也沒有用了,胡惟庸已經接下來了,這件事胡惟庸現在想推脫都沒有辦法,朱元璋不會讓他胡惟庸推脫掉的,胡惟庸要麼死,要麼只能這樣一條道走下去。

隨即李善長從胡惟庸嘴裡瞭解到是什麼事後,整個人都驚住了,他是真沒有想到,朱元璋會讓胡惟庸去做這樣的事。

反應過來的李善長,又滿臉凝重,因為這個決策,他怎麼看,都不像是朱元璋能夠想出來的,因為他對朱元璋足夠了解,這種事,肯定有人給朱元璋出謀劃策。

李善長能夠想到的,只有馬皇后了,因為朝中其他人,在他看來都還不行,只有馬皇后說的,朱元璋才會去聽。

至於朱標,此刻李善長完全就沒有去考慮,如今的朱標還是太小了些,對於朱標他也是瞭解的,同樣是想不到這個的。

李善長又想到什麼,凝重的看向胡惟庸。

“這個事應該不是皇上所想,可能是出於皇后之手,只是由皇上來實行。

但你不覺得這件事,還差關鍵的一環嗎?

即便你去做這件事,即便天下人會怨恨你,但那些人更應該會恨朝廷,恨皇上才是。

現在還差一個可以平息這些商人憤怒的一環,商人無論怎麼說,也是百姓,鬧得太多,對朝廷的影響同樣很大。

而缺少的那一環,你覺得皇上到那時會怎麼做?”

胡惟庸聽後,瞳孔一縮,不可思議的看向李善長,目光都有些呆滯。

“老師,你的意思是說,皇上最後會把我交出去平息民憤?”

胡惟庸看著李善長點頭,整個人都頓時癱坐了下來,目光無比的驚駭,神情更是無比的惶恐。

胡惟庸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層啊,他一直以為自己只要做好了就會是宰相,就會是大明洪武一朝的宰相,現在李善長告訴他,這件事到了尾聲,他會死,這讓胡惟庸怎麼接受?

但不接受又不行,胡惟庸也不是蠢人,有了李善長的指點,他同樣能夠想到這些,同樣能想到那個後果。

胡惟庸心中一團亂麻,但胡惟庸到底是經歷了不少大場面過來的人,胡惟庸不斷強制自己控制著這些情緒,腦海開始不斷思考起來其他出路。

如今他很清楚,這件事他已經擔下來了,推卸是不能推卸的,一旦推卸,不用等到那一天,現在他就會死,而且李善長也不可能讓他推卸了,因為這事很有可能會把李善長都一起牽扯進去。

胡惟庸想了許久,突然看向李善長。

“老師,若是我完成這件事,又不讓那些商人有太大的憤怒,只要不出現民憤,是不是就可以了?”

李善長緩緩點頭,肅聲道:“理論上是這樣,這件事對朝廷,對皇上而言,是好事,因為驛道的修建,刻不容緩,是必須要修建的,這關乎大明國本。

只要你能讓那些人不鬧出大動靜,主要是不能讓大部分人鬧出動靜,只有少部分人,平息了就是。”

聽到李善長的確認,胡惟庸頓時鬆了一口氣,因為他還真的想到了一個方法,當即向李善長說來。

“老師,我有一個法子,也如同老師所言,少部分有意見,直接鎮壓就是,所以我準備選出少部分人,全力壓榨他們,而大部分人,則是儘量給他們儲存一部分。

只要不是他們逼到絕路,我身為中書省右丞相,他們必然不敢對我如何,若是真有,那就將牽頭的人找理由直接誅族,以震懾其他人。

同時再打點各級官員配合,從百姓手中再徵集一些賦稅,用於驛道的修建。

至於讓當地商人豪強修建,則是讓他們快速動工,只要這件事儘快結束,過後就能平息下來。

老師你以為如何?”

李善長聽得一陣皺眉,思考許久,沉聲開口。

“這些事你不能做得太過,更不能大範圍去做,集中在一些地方去做。

對浙江的商人豪強可以狠一些,他們有錢,這次你奉皇上旨意做事,只要不將他們逼到絕路,他們只能認。

至於集中做的地方,選遠離京師的地方,不要太近,同時你要在那個地方安排你自己的去為官。

還有一點,如今修建的驛道為主幹道,必然有一些地方是沒有修建的,那麼驛道沒有經過的那些地方,也要讓那些商人、豪強出一筆。

作為大明百姓,如今大明修建驛道是為天下百姓,他們為大明貢獻一份力,也是理所應當,你說是不是?”

胡惟庸在一旁聽得興奮,接連點頭,心中對李善長的尊敬,也再次恢復。

誰讓薑還是老的辣呢,李善長說的這些,都是在為他解決問題,並且在他看來,都是非常可行的。

而李善長的聲音還在繼續傳來。

“除了這些,你還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過後上書皇上,請求解除朝廷對商人不得跨地經商的國策。”

胡惟庸聽到這裡,頓時一驚。

“老師,這個國策是皇上親自定下的,而且還是在開國之初定下的,我上書說明這點,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若是因此惹得皇上不快,那我這些,就都白做了啊!”

胡惟庸對這點很是抗拒,他很清楚朱元璋定下的國策是多麼難以更改,他提這事,不是給朱元璋理由來弄他嗎?

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成為宰相,別因為這個提議,就被否決了,不然他真的會悔恨終身。

李善長聽著胡惟庸這些話,又是恨鐵不成鋼,心中更是無比嘆息,這人怎麼這麼蠢?

“你怎麼這麼糊塗!你上書皇上此事,這是做給皇上看的,你一旦完成此事,功績太大,你拿得住嗎?功高震主,你當真不知?

你要做的,就是送一個把柄給皇上,這樣他才會安心,不然到時你權威過大,又是宰相,你讓皇上怎麼放心用你?

且這麼做不僅是做給皇上看的,更是做給天下商人看的,之前讓他們付出了許多,如今你上書皇上,他們心中即便有氣也消散了,因為最後你也幫了他們,只是沒有成功罷了。

而若是皇上萬一同意了,你的地位以及榮耀,就將超越為師我了,到時你將功勞分給皇上大部分,你拿個小頭,不僅你宰相的位置穩固,待你卸去宰相之位時,你得到的,將不比為師少。

且你還會被天下商人、豪強銘記,對你有益無害。”

李善長說到最後,臉上已經是綻放出了笑容,說到這裡,他都有些想代替胡惟庸來做這事了,奈何為時已晚。

胡惟庸同樣一臉笑意,只是在胡惟庸心中,卻是不以為然。

因為這是一把雙刃劍,李善長說的都是利好的,不好的那方面並沒有說。

他與李善長之間,也不是完全一致的,之前李善長為宰相,朝中有不少人都是李善長的,今後他為宰相,他必然要安排自己的人,而位置就那些,他只能將李善長的人擠下去。

現在李善長說的這些,看著是為他好,但真的是為他好嗎?

在胡惟庸看來,不過是李善長想要掌握自己的把柄在手中罷了,之前說的那些,並不是致命的,因為他要是出事,李善長也跑不了。

但後面這事,可就不一定能夠將李善長牽扯進來了,萬一李善長惡人先告狀,他胡惟庸有口難辯。

胡惟庸敷衍了事,如今他只想儘快開始展開驛道建設的安排,其他的,都得在這件事下面。

就在這時,胡惟庸的管家走了進來。

“家主,朝內突然發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