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思緒

滄南市，夜晚。

天地幽藍，大雨滂沱。

朦朧的水汽瀰漫在整個城市的上空，在霓虹燈的閃爍喧囂中，對映出奇幻異彩的美。

汪邵坐在市中心一處豪華商場的咖啡廳內。

正百無聊賴的用手中的湯匙攪動著咖啡杯內剛剛放入的一塊兒方糖。

單手托腮，兩眼出神的透過潔淨的玻璃，看向外面的城市。

耳麥中不斷傳出人員彙報的聲音。

“報告，守望者紅纓，A區域一切正常。”

“報告，守望著吳湘南，中心城區，B區域一切正常。”

“……”

耳麥中和人聲一同傳出的還有啪嗒啪嗒的雨聲，就像是一首由古典唱片機播放的背景音樂。

嘩啦嘩啦，給人帶來一種嘈雜的錯覺。

汪邵百無聊賴的彙報完自已所看守的D區，也就是他所身處的這片豪華商場，一切正常之後。

直接揪下耳麥，隨手丟在了桌面。

繼續攪動著咖啡，視線不自覺的瞟向老城區的方向。

今天晚上，是鬼面王和老趙的生死對決的時刻。

守夜人探查組在下水道發現了鬼面王的蹤跡，並且已經明確規劃出兩條鬼面王可能行進路線。

一條直指城中心，也就是汪邵他們等人目前所看守的這片區域。

人流量密集，繁華，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喧囂的霓虹燈和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無不彰顯著它全市經濟中心的地位。

而另一條路線，則是指向舊城區那片老破小，人員密度稀疏，房屋破舊，大多是窮人的居住地……

而看過原文的汪邵，自然知道今天晚上的劇情會如何發展。

鬼面王根本不會來那這個被守夜人安排大部分人員的鬧市區。

而是會去往只有趙空城一人看守的舊城區。

汪邵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一副悠閒輕鬆的模樣。

突然，他警惕的皺了皺眉頭。

因為，外面的雨……好像停了。

不！

準確來說是整個世界完全靜止了。

將要墜落的雨點懸浮在空中，振翅起飛的烏鴉，羽翼半張開。

汪邵甚至能夠觀察清楚它翼下的薄膜！

雨點砸落在光潔大理石地面上所濺起的水花，還在空中保持著擴散狀態。

一切的一切全部保持原樣，唯有朦朧的水汽持續瀰漫……

“你已經持續攪動這杯咖啡四百二十五次了，方糖被你完全碾碎，和咖啡融為一體，還不喝嗎？”

一道稚嫩的童音在他耳畔響。

“再不喝該涼了，你知道的，咖啡涼了就不好喝了，尤其是你點的這杯康寶藍。由於油脂的氧化，它涼了會發酸哦。”

小魔鬼相當善解人意的提醒著汪邵別攪你那破咖啡了，喝就趕緊喝，不喝就別攪。

汪邵並沒有扭頭去看他。

因為他早已司空見慣了，這個傢伙每次出場都是這樣。

靜止一切的時間空間，然後構造各種稀奇古怪的夢境。

汪邵端起那杯康寶藍，嚐了一口。

果然，和他所說的一模一樣。

油脂長時間被攪動和空氣充分接觸，氧化過後，熱氣散去，口感偏酸。

“你看這座商場下面穿著西裝夾著公文包的那個男人。”

“他是這個商場二樓的經理，每天早上九點點就會準時來公司上班，中午會去三樓或四樓點一份蔬菜沙拉，或者說一道和牛排，晚上去五樓捏腳，跟小美技師你儂我儂親密一會兒。”

“捏完腳，大概八點左右，他會繼續穿上這身西裝，回到她的家中，他家裡面有老婆孩子每天等著他。”

“他的老婆會做好美味的菜餚，而他的小孩兒則是趴在自已的學習桌上寫作業。”

“但其實這些都是他的老婆和孩子裝出來的。”

“他的老婆手機裡面其實還有另一套系統，裡面的微信加了數不清的男人，聊著曖昧，偶爾會發一些性感的照片，甚至聊得來的時候還會發快遞給對面送去原味絲襪。”

小魔鬼到這裡的時候臉上露出一副相當猥瑣的笑容。

和他那清秀的面龐形成鮮明的反差。

“而他的小孩兒作業本下面其實藏著手機，每次家長在進門前都會提前警覺地把手機藏好，裝出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所以考試是倒數，這個男人和女人都以為是孩子笨……”

汪邵就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喝著杯子裡面發酸的液體。

並沒有去理會小魔鬼說的什麼。

“好啦！不要這麼難過嘛，你不一直把他們都當做npc嗎？那就繼續當下就好了。”

“就像這個男人每天有固定的路線，這個女人每天有聊不完的曖昧，這個小孩兒有打不完的遊戲一樣。”

“大家都這樣過來的，好好的，這個世界中所有人都是按照這個設定來走的，你又為什麼要打破這份平靜呢？”

小魔鬼邊說邊笑。

隨後輕輕揮了揮手。

一名穿著高檔禮服，戴著白手套的侍者手裡舉著白色瓷盤，盤子上面放著一杯深烘焙，油脂豐富，拉花圖案極美，且紋理極其清晰的咖啡。

侍者恭恭敬敬的來到汪邵面前，相當自然的放在了他面前。

同時伸出手來想要拿走汪邵手中那杯已經發酸的康寶藍。

汪邵骨關節發力，並沒有鬆手。

侍者和汪邵二人僵持在原地。

“先生，您手中的這杯咖啡已經喪失了它原有的口感，這邊給您換了一杯，請您相信我，不論是奶泡的綿密程度，還是油脂的萃取，這一杯都比您手中的這一杯要好喝的多。”

侍者用相當恭敬的語氣說著。

“知道了。”

汪邵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去看這名侍者，以及剛剛放在桌面上那杯完美咖啡一眼。

他仍舊止不住地把視線瞟向老城區的方向，一口一口啜飲著手中原有的那一杯。

“你明知道，你救他，就像你攪動這杯康寶藍一樣，最後的味道是發酸發苦的。”

“而且現在有一杯更為完美的，你為什麼不要這杯好的，偏要那杯酸的？”

小魔鬼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有的只是淡淡的嘲諷。

他的話音落下，汪邵終於開口和他對話。

“那如果我說，我喜歡喝這杯酸的呢？”

汪邵邊說邊轉過頭來看向自已身旁身著白色禮服，胸前的口袋插著一朵白玫瑰的路鳴澤。

他今天的裝扮相當有意思。

很隆重，就像是要參加一場英雄的葬禮。

魔鬼給予了他最高的敬意，收拾妥當，穿上了最整潔的禮服，打好了領帶，這還特意帶了一朵白淨無瑕的花朵，來送給逝者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