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訊息閉塞

這一幕，像極了童年在老家見奶奶的時候了。

那時的天很藍、水很甜，夜裡能清楚的看到天上的銀河。

然而物是人非，不過十幾年的變遷，她再也沒看過當那抹清澈透亮的藍了……

“小妹妹，趕緊坐下歇歇。”

宋念樂呵呵的接過她遞過來的水碗，“不了奶奶，我買完東西就走。”

光頭老人去搬樓梯去了，宋念將水碗放到一旁，一邊和老婆婆聊著天，一邊打量這昏暗的泥土房。

堂屋正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個香籠，中間的八仙桌上還站著燃了半截的蠟燭。

屋子裡也沒什麼傢俱，除了八仙桌和幾條長凳外，再有的，就是宋念屁股底下的小矮凳了。

房間裡有兩隻不明生物在飛行，因為太昏暗了，因此，宋念並沒有看清楚這到底是蜜蜂還是蒼蠅。

村子裡早早就斷電，也沒幾個人會往家裡買什麼發電機。

但這好像並沒有影響到面前這兩位老人的日常生活。

光頭老人順著牆壁架好梯子動作麻利的爬了上去，在牆上取下一個用木板裝訂的箱子後，又順著梯子溜了下來。

他家的蜂箱都是掛在屋裡的，只在牆上打了一個洞，方便蜜蜂進出。

“最近雨水太多，我都是那白糖養著，不然早死了……”

老人開啟了蜂箱，裡面的蜜蜂們還活著，只是狀態不是很好，就算老人伸出手指不停的撥弄，它們也只是收斂起翅膀，安靜地在蜂巢上爬動著。

“我們家的都是土蜂子，出蜜不是很兇，但是抗造，釀出的蜜也純，平時都是城裡的大老闆找我買的，一斤都是一百多，要不是這個天氣……唉，我也不至於把它們賣了……”

提起自己的寶貝，老人的話多了不少。

本應該是出蜜的好時節，就因為這場颱風，擾亂了所有計劃。

這場颱風過去，也不知道還能活下多少生物。

宋念抬頭，一臉認真的看著光頭老人，“老人家，這個蜂箱我要了，您看多少錢吧？”

光頭老人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我還沒有賣過蜂箱，你看這……”

老婆婆笑道：“隨便拿點就是，要是不買給你，家裡也沒什麼糖了，我們養不活它們。就當是做件善事，以後到底下去了，閻王爺也能罰得輕些。”

“你一天天的說些啥子喲……”

老人很是不願意自己的老妻說這些話，埋怨的看了她一眼後，從牆壁上取下一個皺皺巴巴的塑膠袋，將蜂箱給包了起來，為了怕蜜蜂因為缺氧而憋死，還細心地撕了兩個小口子。

“你回家不要擺好箱子就不要去動了，等它們自己緩緩，兌點白糖水在旁邊就行，它們餓了自己會吃的。”

打包好蜂箱，老人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這雨大，我幫你搬車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宋念婉拒了老人的好心。

到現在為止，他們也沒開口談錢的事，好像真的沒打算要宋唸的東西一樣。

宋念只好自己開口了。

“這箱蜜蜂，你們打算賣多少啊？”

老婆婆嗔了她一眼，“拿五十就行！”

光頭老人也擰著眉毛附和道：“嗯，夠我去城裡買幾包白糖就行。”

他們窩居在這小小的村子裡，絲毫不知道，這外面的天，已經亂了。

宋念不是個天生冷血的人，別人對她好，她不還點回去，總覺得有點不自在。

“你們出去過嗎？”

看著他們如此“不諳世事”的樣子，宋念不由地想了解一點他們的生活。

老頭一愣，疑惑地轉頭看著宋念，“你這姑娘，說的啥話？我咋可能沒出去過？我姑娘還在城裡買房了呢。”

宋念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找補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們下雨後出去過嗎？”

老頭似乎很難理解宋唸的腦回路，“這大下雨的，沒事兒出去幹啥？路又不好走。”

老婆婆的心思要細膩很多，聽宋念這麼一說，又聯想起最近村委會幹部的宣傳，若有所思的斂眉思索了一會，問道。

“外面是不是很亂？”

宋念正色道：“很亂，亂得沒有辦法正常生活。”

“那敏敏怎麼辦？她還帶著個孩子！我當初就說了，喊她不要離婚，不要離婚！就算離婚也不要娃兒，這麼拖起她怎麼得了？她一個女人家，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的，又不願意把孩子帶回來我們養，這怎麼辦嘛！”

老頭一聽這話，瞬間坐不住了。

響起了自己在城裡的閨女，長得虎背熊腰的老人就這麼紅了眼。

“她還不是怕拖累我們。”

老婆婆睨了他一眼，轉頭懇切地看著宋念。

“外面到底怎麼樣看了？孩子們都沒事吧？最近電話也打不出去，你能多說一點嗎？”

宋念看著兩位老人如此殷切的模樣，對女兒大的心疼遠超出了對未來的擔憂，不免坐了下來，細細的將外面發生的澇災描述了出來。

聽完她的敘述，兩位老人一臉慘白的垂下了手，目光開始逐漸渙散。

半晌，老婆婆率先反應過來，一臉決絕的對丈夫說道：“老頭子，你趕緊去把敏敏和浩浩接回來，等外面穩定了再說！”

“要得！我這就去！”

老頭立馬起身，取下牆上掛著的蓑衣就開始往身上套。

宋念趕緊起身攔住了他的動作，“現在公交車早就已經停運了，你靠這兩條腿進城，不現實。”

要是路上不小心再滑一跤，這麼大年紀的老人根本扛不住。

“哎呀，沒得事，我走快點，幾個小時就到了。”

老頭焦急的套上蓑衣，戴上草帽，轉身坐到凳子上開始穿起一旁的雨靴。

老婆婆起身，“帶點餅乾走，餓了路上吃點。”

看著兩人急哄哄想進城接回自己孩子的一幕，宋念嘆了口氣，有些怨恨起自己的多嘴。

要是不說，兩位老人家或許還能過幾天安穩日子。

等降雨停止後，說不定那個敏敏自己帶著孩子就回家了，何至於讓這兩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還跟著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