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靖王與左相分坐兩旁,左右侍從已被遣退,在一番可有可無的寒暄後,話題十分自然地落到宮中。

“左相,這火起得蹊蹺啊。”靖王率先說道。

左明義聽了,看了靖王一眼,“火事自有宮中神水軍調查,王爺何以說蹊蹺?”

靖王笑了,“左相,本王自有本王的門路。左心華已經在神水軍衙門裡關了五天了,左相,您不著急嗎?”

左明義大概猜到靖王的來意,他也確實著急,但為了不被對手牽著鼻子,左相只能裝作糊塗。

“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心華。”

靖王又笑了,將一個大大的信封遞過去。

左相沒有立刻接,他斜眼看了看封皮。那是神水軍的卷宗!左相猶豫了,他想看,可又不想當著靖王的面看。

看到對手的窘境,靖王很享受,再次用眼神示意左相,開啟看看。

左相最終還是接過了卷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完。

卷宗不多,只寫了這幾日的勘察與問詢情況,但最後的推論卻極其勁爆:火災是因學堂內,人為放火所致。可堂內只有左心華和趙煜軒兩人啊?!

左相的眉頭輕快地皺了一下,旋即就笑著對靖王說道:“王爺,您信嗎?”

“神水軍的卷宗,本王不得不信啊。”靖王將卷宗重新收了回來。

“那王爺覺得這火是誰放的?是令郎?還是”左相思忖再三,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靖王冷笑一聲:“其實,左心華已經承認是自己放的火。”

左相就是再沉得住氣,聽了靖王這話也是一臉錯愕,臉上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紫,沒個正常顏色。

靖王見狀,繼續說道:“本王知道,左相的擔心。您放心,您孫女一根頭髮都沒傷著。”

左相的臉色好了些。

“不過她還要在裡面呆一段時日。”靖王又補了一下。

是啊,內宮縱火也是重罪,怎麼能說放就放啊。左相的心又懸起,他看著靖王:“那王爺是要”

時機已到!靖王趁熱打鐵:“左相,本王在神水軍那邊還是有幾分薄面,不過至少也要三天。”

左相聽了心裡只叫苦:“真是有勞王爺了。只是三天之後,又當如何呢,事情鬧這麼大,卷宗總是要公之於眾啊。”

“左相,本王對左心華的為人也略有所知,放火這種舉動不像是她所為。估計是犬子所為,左心華只是想擋鍋罷了。”

左相聽了,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靖王這是把鍋往兒子身上攬,是不是瘋了。可是靖王的神情、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如果是真的,心華為什麼要不打自招呢?難道心華也瘋了?

“可心華既然不打自招,王爺就是有天大的顏面,恐怕也難翻案吧。”

“左相你想錯了。心華素來穩重,如果寫她放火,皇上必會徹查原因,那時,神水軍必是騎虎難下。”靖王若有所指地看看左相。

“所以,如果寫靖小王爺所放,就可以寫學堂玩火,失誤託大,把責任甩給令郎?”

“不錯!”靖王說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不過,夫子那邊會配合嗎?”左相不無憂慮地說。

靖王搖搖頭:“左相,夫子已經失蹤了,可能是畏罪潛逃吧。只要趙煜軒承認是他放火,三天之後,左心華就”

靖王故意沒把話說完,靜靜看向左相,而左相也只是靜靜回視。

靖王心裡沒了底,於是轉口說道:“您意下如何呢?”

“那令郎當如何呢?”左相看著靖王,不能理解為何他要做如此大的犧牲,僅僅是為了救左心華?

“本王自有辦法。”靖王略帶無奈的說道。

總歸是血親,皇上應該會額外開恩。不過,天上不會掉餡餅,左相問道:“那麼,王爺的條件呢?”

靖王沉默了一會,最終下定決心開口道:“對於您只是一件小事,想借府上的冥海雪雞一用!”

聽到這四個字,左相心裡有底了,對手已經出完了所有的牌,現在該輪到他了。

“看來是有人昏迷不醒啊,不知是何人,竟如此牽動王爺?”

左明義這是明知故問,靖王不願說卻又不能不說。

“正是犬子。”

“哦。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左相看著靖王一臉抑鬱的神情,不免感慨。

“左相只要肯救軒兒,我趙洪以性命擔保,三天後,左心華必安全到家。皇上也不會責問左家一句話!”靖王突然袒露真心。

左明義暗自笑了,趙洪你原來打的是這點算盤?以趙煜軒換左心華?。

左相長嘆一聲:“沈太醫真是嘴多啊。”

“左相既然有救人之藥,能否急人所急,救人於水火?”

靖王所求不可謂不誠懇,左相面露難色:“按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下官本當獻藥救人,只是端王那邊,老臣不好交待。”

“左相,只要肯救犬子,本王可上表父皇,北上戍邊!”靖王的話擲地有聲。

“王爺言重了!老臣雖與王爺政見不同,可絕不敢斷王爺的前程。我只是有個不情之請,既可解王爺燃眉之急,又可讓端王不遷怒於老臣。”

被人反將一軍,靖王心中“咯噔”一下,但為了兒子,他還是必須聽下去。

左明義見靖王沒有異議,就不急不慢地說:“藥是用來救人的,老臣需要一個臺階做給外人看,特別是給端王殿下看。如果王爺不棄,願與下官結成兒女親家,那”

左相特地在此處頓了一下,斜眼觀察靖王,然虎才說道:“那左家自當將雪雞作為嫁妝,帶進王府之中。”

“好!”靖王發自內心地喊了一聲,他一拍扶手:“相爺所言正合我意!何日成親?”

左相笑了:“殿下何其著急,以老臣看,病不宜拖,事不宜遲,不如就擇最近吉日把好事辦了吧。”

靖王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他激動地站起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一臉憂愁地坐回位子,緩緩說道:“話雖如此,可犬子還在昏迷,需先用雪雞救醒,方可與左心華成禮啊。”

“殿下誤會了。”

“誤會?還請相爺明示。”靖王痴痴地看著左相,不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臣所請,非為心華與令郎,而是”

“相爺但說無妨,只要趙洪能夠辦到。”靖王瞪圓了雙眼,拍著胸脯。

“老夫希望靖王迎娶下官之女!”左相說出了自己蓄謀已久的請求。

“什麼?!”靖王騰地從位子上站起。皇上、莊妃、甚至是王妃,多少次勸過他再娶,他都毫不猶豫地拒絕,左相,一個端王黨,竟要他

靖王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左相早已預料到此場景,接著勸道:“其實,聖上早就有意將皇位傳於殿下。只是目下,王爺只有一子,聖上才遲遲未下定決心。”

“殿下情義深厚,疼愛妻子,久不立側室,不納妾。可現在令郎昏迷在床,王爺是否該為長遠打算?”

“老臣斗膽揣摩聖意,只要王爺幾年後得個一男二女,東宮之位非殿下莫屬。老臣素聞王爺與王妃伉儷情深,我左府之女過門後,只作妾室。”

說完這些,左相朝靖王深深作了一揖,說:“望王爺三思。”

靖王在左相面前急衝衝地走了好幾個來回,最後他怒視左相道:“是不是不娶你家妹子,就不給雪雞!”

“望殿下恕罪!”

“好!本王就不信了,天下只有你左府有雪雞!”靖王說完,氣沖沖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