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本是黃河以北的水陸交通樞紐，也曾經城池高闊，地方繁榮，《金瓶梅》成書於隆慶至萬曆年間，反映的便是清河縣的繁華。
但隨著持維不斷的戰亂，又兩次被清軍洗劫，縣城早已破敗不堪，城裡十室九空，平民百姓不是被掠往遼東，就是被殺，只有極少數能及時逃走，待清軍退去，再悄悄地回返家園。
如今的清楚，沒有一兵一卒，全靠當地鄉紳自發維持著基本秩序，城門也日夜洞開。
傍晚時分，一輛不起眼的烏篷馬車駛入縣城，車伕身著蓑衣，戴著斗笠，身形微胖，頜下無須。
車伕向左右看了看，回頭小聲道：“太子爺……不，公子，天要黑了，黃河還漲水呢，怕是夜裡尋不著船，前面是間客棧，委屈公子和小姐先湊和一宿，明日天亮就往渡口，爭取早日去南京。”
“高公公看著安排便是！”
車內傳來疲憊的聲音。
這高公公，正是高起潛，車裡是太子朱慈烺，李闖于山海關兵敗之後，放他與朱慈燦、朱慈煥各自逃生。
途中與兩個弟弟走散，卻是遇見了從小照料他的太監高起潛，於是悄悄回京，買通宮人，帶走了妹妹長平公主，一路南奔。
長平公主芳齡十五，面色蒼白如紙，軟軟靠在車背上，星眸微闔，巴掌大的小臉透著睏乏，左臂的袖管空蕩蕩。
還有一名自小服侍的宮女陪在身旁。
“蜀錦徵袍自裁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太子心有所感，輕聲吟誦。
這首詩，是崇禎為數不多的詩作之一，聯絡到家國已亡，此時吟來，格外應景。
“大哥，到了南京還可以重整旗鼓，當年太祖爺爺能以南伐北，定鼎天下，大哥為何不能？”
長平公主勉強撐開眼簾，鼓勵道。
“是啊，南方尚有半壁河山！”
太子點了點頭，實則暗暗嘆息。
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妹妹傷殘在身，高起潛年紀也不小了，趁著李闖兵敗，暫時無人理會，才逃來了清河。
可如今，處處兵荒馬亂，他實在沒有安抵南京的信心。
“籲！”
沒一會子，高起潛勒住馬韁，馬車在道旁停了下來，喚了聲：“公子，到了。”
便徑直走入店裡。
櫃檯掌著昏暗的油燈，一名夥計無精打采的趴著，見著高起潛，抬眼問道：“客官，要住店麼？”
高起潛略略掃了眼，便道：“兩間上房！”
“好嘞！”
夥計剛站起來，就留意到跟著進屋的太子與長平公主，還有那宮女。
宮女姿容不俗，可是與那一男一女根本遮掩不住的貴氣相比，又不算什麼，雖然穿著簡單，風塵僕僕，卻讓他有了種下跪磕頭的衝動。
好不容易收回目光，眼神閃了閃，便道：“四位客官請隨小的上來。”
說著，在前引路，蹬蹬蹬上了樓。
老實說，客房並不怎麼樣，帶有一股子黴瘟味，被褥也不太乾淨，可出門在外，能忍則忍，高起潛捏著鼻子道：“去送些熱水和飯食上來！”
“好咧！”
夥計笑著離去。
“湊和著罷！”
太子搖了搖頭。
……
這邊剛安置好，姜黎也用過了晚飯，站起三體式，絲絲縷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被吸納入頭頂滷門，再於手太陰肺經執行。
當來到位於拇指的少商穴時，有了明顯的滯澀感，姜黎靜心凝神，並不理會，任由真氣自行運轉。
漸漸地，少商穴傳來輕微的脹痛感，並轉為痠麻。
根據已有的經驗，這是少商穴即將貫通的前兆，當即收攝心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
體內突然喀嚓一聲輕響！
少商穴被衝破，手太陰肺經通了！
最直觀的感受是，身體裡形成了一條迴圈往復的通道，真氣沽沽流轉，蘊含著無窮力量。
“砰！”
“啪！”
姜黎揮動右臂，虛空打了一拳，空氣中有音爆炸響！
很好！
我若再回現代，恐怕一拳能把泰森的腦袋打爆漿！
當然，前提是能打中。
再看面板：
【境界：通脈境：8\/100】
【武技：格鬥術（入門）：5\/100】
【功法：樁功（入門）：8\/100】
接下來，該是手陽明大腸經了！
此經始於迎香，終於商陽，左右各二十穴。
姜黎不敢懈怠，繼續站樁，那奇異的物質化作真氣，於迎香穴前蘊勢，脹痛轉為痠麻的感覺再度傳來。
喀嚓一聲輕響！
迎香穴開！
接著是口禾髎……
扶突……
每衝破一個穴道，實力都有清晰的提升。
不覺中，天色亮了！
李府！
李家是清河大戶，萬曆年間達至極盛，擁有良田千頃，商鋪近百，僱工佃農數千，雖因清軍兩次劫掠元氣大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清河縣仍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當地的鄉紳，多唯李家馬首是瞻。
“老爺，老爺！”
李家太爺剛剛起床，正由丫鬟服侍洗漱，管事突然慌慌張張的在外喚道。
李太爺拿起由松江細軟白棉布製成的毛巾，擦了擦臉，就遞還給丫鬟，揮揮手道：“都下去！”
“是！”
四個丫鬟端著洗漱用具，屈膝施了一禮，徐徐退去。
管家這才進了屋道：“老爺，才剛從京師傳來的訊息，滿清攝政王多爾袞率大軍進京啦！”
“什麼？”
李太爺一驚！
管家忙道：“五月初二清早，攝政王率清軍經朝陽門入京，官紳鄉老出城十里跪迎，攝政王下令：諸將士乘城，廝養人等概不許入，百姓安堵，秋毫無犯。”
李太爺面現掙扎之色，負手來回走動，似乎在做著重大決定。
“老爺？”
管家忍不住輕喚。
“哈！”
李太爺突地哈哈一笑：“滿清乃關外蠻夷，與當年的蒙元如出一轍，倘若滿清坐了江山，對我李家未必不是好事。
不過平白無故，又無尺寸功勞，誰也不會重用你，那小縣令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拿他做投名狀落不到太多的好處，你傳出訊息，自有別家要他的命。
你先去安排，再備上車馬，本老爺要往客棧走一遭。”
“老爺是指昨晚住進來的兩男兩女？”
管事問道。
“不錯！”
李太爺點頭道：“常三來彙報過，從其氣概面相看，不是常人，且操著一口京城官話，還有一箇中年人面白無須，本老爺懷疑是宮裡的太監。”
“老爺的意思是……”
管家現出難以置信之色。
李太爺捋須呵呵笑道：“這才是大魚，那條小雜魚就讓他們幾家去搶，快備車馬，本老爺要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人。”
“是！”
管家現出狂喜之色！
李家的祖上也曾經歷過蒙元時代，那可是士紳的天堂，不過當時的李家只是尋常百姓，只能眼巴巴看別人風光，如今終於要輪到自己了嗎？
李闖就算不敗，也無非刻復另一個大明，但滿清坐了江山，立馬開啟蒙元盛世，豈不是強過大明大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