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見證

小樓裡斑駁的牆皮被火焰炙烤著，屋外風雨飄搖著。木棍敲擊夾雜著骨頭碎裂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什麼水平？跟我吃一桌？”

紫色的血液混合著黃白色不明膠體橫飛，這次蘇荷看清楚了。

血液裡分明摻雜著紫紅色的光芒！

木棍深深嵌在喪屍的顱骨裡。

也不知道是因為蘇荷體質增強，還是因為異化成喪屍後，身體骨骼產生變化的緣故。

這一幕看起來格外血腥。

蘇荷趕緊拉下衣服，將小晨的眼睛遮擋起來。

這不是小孩兒能看的。

雖然是異變血腥的產物，但蘇荷依然想小晨能有個相對乾淨的童年。

“吼！”

另外兩隻喪屍轉過頭來，看見同伴的腦殼像是西瓜那樣爆裂開來，只剩下半張嘴，裡面還吊著一塊肉條。

卻再也沒有咀嚼的力氣。

當即起身向蘇荷撲來。

撲面而來的風，帶著血腥與腐壞的氣味，但在蘇荷聞來卻如同珍饈。

兩隻喪屍滴落著碎肉的血盆大口，在他眼裡迅速放大。

可在他的感覺上，卻只像是蝸牛在爬行。

在他集中注意力的時候，像是整個世界被按下了緩放。

窗外的雨滴在空中劃過的痕跡，清晰可見。

這就是精神力高的好處嗎？

蘇荷緊了緊手裡半截木棍，經過一次大力敲擊，原本像棒球棍那樣長度的棍子，現在已經只剩下匕首那麼長，斷口處還留下尖銳的木刺。

這是他第一次和其他生物正面碰撞。

雖然沒有什麼戰鬥經驗，可屬性帶來的優勢讓他信心大增。

真.力法雙A!

霎時間，蘇荷向後撤步，躲開了兩隻喪屍的撲擊，快速落定之後木刺上翻，直直刺向其中一隻。

木刺從喪屍的下巴，直接刺進嘴巴頂在上牙膛。

冰冷的紫血順著木刺流了蘇荷一手。

他稍一用力，只聽咔一聲，那喪屍脖頸瞬間成一個恐怖的角度向後仰去。

前伸的雙手，也再沒了力氣垂了下來。

第一隻！

蘇荷見最後一隻喪屍雙手已經到了面前，無奈放棄了木刺，整個人向後方急退！

雙手摸索間，卻沒有一件趁手的傢伙事兒。

眼看喪屍都快要接觸到綁著小晨的布條，蘇荷一抬腿，直直踹在喪屍心口。

頓時一股紫色光華從他胸膛裡快速向腿部流動。

‘砰！’

一聲巨響過後，喪屍直直飛向牆壁，整個屋子都在衝擊下不住得抖動。

喪屍貼在牆面上，紫色的血液像是從高處滴落到地板上，擴散在上面。

就像開出一朵紫色的花，血腥又瑰麗。

蘇荷趕緊向眼睛匯出能量。

掃描！啟動。

喪屍：精神0體質0。

喪屍：精神0體質0。

喪屍：精神0體質0。

很好，蘇荷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漬，第一次跟人打架，一對三，完勝。

不愧是我！

他微微拉開小晨的衣服，小傢伙還在對著他笑，他便放下心來。

要是和這三個小卡拉米打架傷到小晨的話，那就罪過大了！

蘇荷掏了把刀，走向那隻剩一半的人類屍體。

雖然沒有被火焰燒灼，卻有大量濃煙從屍體上飄過。

燒烤變煙燻？

很快，蘇荷進食完畢，在給小晨餵食之後，轉身走出小屋。

身後只剩下三具喪屍屍體，和一副人類骨架，周圍散落著一些碎肉渣和臟器。

“嗝！”小晨和蘇荷同時打了個嗝，惹得瑩一陣大笑。

蘇荷抬起手摸了摸嘴，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前世的他每每吃完飯總是喜歡在嘴裡叼個什麼東西。

路邊上的野草，吃飯時順走的牙籤，或者別人遞來的煙。

前世的他並不抽菸，但不影響他叼著玩。

他轉身回小屋裡，隨後便是一陣乒乓響動。

等他再出來時，嘴上已經叼著一根潔白的碎骨頭。

......

蘇荷現在心情極好，一頓飽餐不知道能頂多少天，哼著小曲兒撐著傘往林凡三人所在的雜貨鋪走去。

小晨也在他的哼唱聲中，漸漸睡去。

“蘇荷，我感覺小晨又長了一些，你看她的手原本能包在衣服裡的。”瑩藏在滿天的雨線裡，跟蘇荷有一搭沒一搭得聊著。

蘇荷輕輕扯開包裹著小晨的衣物。

只見兩隻白嫩的手指露了大半截在袖子外面。

“還真是，我說咋越來越沉了。”

他將袖子往手臂上推了推。

小晨的手背上，就已經有了紫色紋路蔓延，紫光在紋路里有節奏的閃爍。

“再等兩天是不是就得教她走路了？”蘇荷腦補著自己牽著小晨，走得搖搖拽拽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往上揚了揚。

蘇荷向著雜貨鋪走去。

可突然一聲尖叫劃破了寧靜。

那是淼淼的聲音！

蘇荷暗道不好，丟下雨傘向雜貨鋪狂奔。

周遭零零散散的喪屍群也被這一聲尖叫吸引了注意，紛紛轉頭向著小店圍去。

雜貨鋪裡，小楊捂著脖子癱坐在牆角，鮮紅的血從他的手指縫裡往外泵。淼淼倒在地上，被一隻高大的喪屍騎在身下。

她用手臂擋住喪屍撲的撲擊，可喪屍的尖牙已經深深嵌進了她的肌膚，血液將衣袖染得透紅。

當蘇荷跑狂奔進屋時，林凡手提長刀卡在喪屍的脖子裡，欲把它從淼淼身上拉開。

來不及多想，蘇荷抬起一腳踹在林凡的長刀上，刀身猛然一震，喪屍的頭顱便順著切痕滾輪在地，口中還撕扯走了淼淼手臂上的一塊肉。

可她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黃忙不迭向小楊跑去。

血液沿著她的腳步，滴落在地。

“小楊！小楊你怎麼樣？”淼淼看到小楊攤倒，血泊漸漸在他身下擴大，全身止不住的痙攣。

林凡和蘇荷也快步上前，扯著身上的布塊企圖幫助小楊將傷口按住。

但沒用，按上去一塊，瞬間便被血染透。

任憑他兩來回更換，也沒能起到一絲作用。

小楊艱難的轉頭看著淼淼，可透過他沾著血點的眼鏡，只能看見他那漸漸放大的瞳孔。

他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只有鮮血從喉嚨裡湧出。

沒一會兒，小楊身體的顫動停止了，捂著脖頸的手再也沒了力氣的支撐，緩緩垂落在地。

蘇荷又扯了一塊乾淨的布料，想給淼淼受傷的手臂包住。

可她只是哭，沒有一點顧及自己的意思。

林凡站起身來，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周圍的嘶吼聲越來越近，這間商鋪快被喪屍包圍了。

“我們得走了。”蘇荷猶豫再三，還是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看了看淼淼的手臂上的傷口，一絲紫色的光華，像是電流那般，在紫紅色的血肉裡閃爍。

這個姑娘，沒救了。

“我們得走了。”蘇荷再次提醒，這次他拉了拉林凡的衣服。

這句話，只是對著他一個人說。

林凡沉默著，面色低沉得像一塊冰，他撿起帶血的布塊，擦了擦刀身遞給蘇荷。

又撿起小楊用的那把消防斧。

“你們走吧，我再陪陪他。”淼淼抽泣著，手臂的傷口處已經肉眼可見的變紫。

門外已經傳來了喪屍拍擊牆壁的聲音。

蘇荷再一次對林凡說著：“我們得走了。”

突然，小楊的屍體再次顫動起來，原本已經灰白的眸子閃爍出紫色的光芒。

他突然張口嘴，一口咬在淼淼的肩頭。

女孩兒吃痛出聲，只是並沒有出手反抗，只是對著兩人喊叫。

“走啊！”

林凡又深深嘆了口氣，眼眶有些溼潤，眼看著相處幾年的同事，轉眼間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喪屍，哪有那麼容易接受。

蘇荷倒也挺喜歡這兩人，可事到如今卻也再無力迴天。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見證者。獲得點數+1，剩餘點數0”

“成就描述：見證人類異變為喪屍的全過程。”

面板自顧自的在眼前跳動，可蘇荷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他才十八歲，並沒有經歷太多的生離死別。

這樣突如其來的告別，讓他感到格外難過，像是一團漆黑的墨，突然灑在了心底。

他覺得他會記住，這個成就，取自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批朋友的死亡。

林凡走出房間，蘇荷跟在後面，順手鎖上了房間的門。

他想著要是以後有機會，可以嘗試著喚回他兩的意識。

萬一呢？

林凡四處看了看，喪屍已經將整個店鋪裡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圍住，想從大門口衝出去已經不現實了。

好在這平房的屋頂，有一處可以開啟的天窗。

他兩找了根繩子，丟上房梁打好結，在喪屍破門而入的前一刻，雙雙爬上了天窗。

小雨還在淅瀝瀝下著，屋外的喪屍紛紛擠進屋子。

“吼！”兩個熟悉的聲音夾雜在喪屍群中間。

那是小楊和淼淼的聲音。

林凡就這樣靜靜蹲在屋頂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沒再動作。

蘇荷趕緊扯了扯衣服蓋在小晨身上，生怕她被雨水打溼。

“等一會喪屍散了我們再走吧。”林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有些疲憊。

在這綿綿的細雨裡，他的背影顯得格外蕭條。

“淼淼還在的話，大概會掏出一個肉塊兒綁上手機放兒歌，把喪屍都引去別處。”他有開口，話語間已經帶著點哭腔。

蘇荷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頭，沒再說話。

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

就像他曾經坐在自己屍體旁邊的時候，麻木，茫然，聽不進一句話也說不出一個字。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在屋頂上看著喪屍推搡湧動。

沒多久，雨漸漸停了。冬日間的風冷得刺骨，尤其是剛被打溼了衣服。

林凡坐在前方，止不住得發抖。

“要不，我們走吧？”蘇荷看下方喪屍已經漸漸散去，零零星星散佈在路上。

他覺得以喪屍的速度，大概是追不上林凡。

更別說自己。

林凡轉頭看向屋子裡，鎖著淼淼和小楊的房間已經破碎開來。

他兩各自向著兩個方向遊蕩開來。

淼淼的肩頭，還留著小楊撕咬的傷痕。

“走吧。”林凡哆哆嗦嗦得回答，隨後便操起小楊曾經用過的斧頭抗在肩上。

而他前面用過的長刀，在蘇荷手裡。

可他不確定，在他四倍成人力量的加持下，這把刀會不會像木棍那樣碎裂。

如果普通成年人攻擊時能發揮出一百公斤的力量。

那他現在就是四百公斤，再加上武器的加持，可能得換個單位。

這已經是很可怕的一個數值了。

他拿著長刀，只感覺輕飄飄的，如果有機會讓他選擇，大概會來跟鐵棒或者重刃這種有點質感的武器吧。

“笨蘇荷，你都有半噸力量了就只能想著拿刀去跟別人對砍？”瑩跟著兩人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

“嗯？那照你的意思？”蘇荷挑了挑眉，跟瑩在腦子裡對話。

“重機槍見過沒？噠噠噠冒藍火，要幾個人抬的那種？”瑩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張重機槍動態圖傳到蘇荷的腦子裡。

蘇荷：“？？？”

這玩意兒還能傳輸圖片？嘿，新玩意兒！

然後瑩又想象了一張圖片給蘇荷。

畫面中蘇荷光著膀子，一手一架重機槍，手指那麼粗的子彈一圈圈纏在腰間。

蘇荷震驚，原來你喜歡這款式？

雖然他兩交流看起來很久，又是彈幕又是動圖的，但心念交流只在一瞬間。

當他回過神來時，林凡已經跳下屋頂，向著道路兩旁的樹林跑去。

蘇荷趕緊跟上，不緊不慢得跟在他身後。

瑩也跟在蘇荷身後，顯得優哉遊哉。

“你看我，會不會也像我現在看林凡一樣菜啊？”蘇荷順手砍了路上兩隻擋道的喪屍，還有心思跟瑩聊天。

“不會的，怎麼可能。”

蘇荷笑了笑。

“我跟你的差距，比你跟他的差距，差得多得多了！”

蘇荷笑容凝固。

突然，一陣槍聲在他兩側方響起，身後的喪屍一片接一片得倒地。

被子彈打斷的喪屍肢體瞬間拋灑一地，紫色的血液滿天飛舞。

林凡和蘇荷停下腳步遠遠望去。

一整隻車隊停靠在路邊，車隊的最前方，兩輛軍綠色的裝甲車上，重機槍在吞吐火舌。

“哇！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冒藍火的重機槍！”瑩頓時來了興致。

大姐那不是要幾個人抗的重機槍，那特麼是要裝甲車載啊！

蘇荷突然就對自己的力量不是那麼自信，這誰扛得住！

很快，追著兩人的喪屍群被重火力一掃而光，車隊上下來一隊身穿迷彩裝束的人。

這些人手持槍械，腰掛手雷，全副武裝的樣子讓蘇荷有些不安。

他能手撕喪屍，並不代表他能硬抗熱武器。

“我們是清水一號搜尋隊！是否有幸存者受傷，請三秒內回答！”車隊領頭人舉起擴音喇叭朝蘇荷二人喊道。

他身後的人下車後便舉起槍械對準二人，咔咔咔的上膛聲像是在蘇荷腦子裡炸開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