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剛才說的路通是誰?”姜姩拉著他的手,走過迴廊隨口問道。

“路達的胞弟,近來正巧回京。放心,都是曾與朕,與她爹在漠北戰場出生入死的同袍,不會苛待她。”

姜姩側頭朝他望去,冬日的暖陽斜著灑在裴玄精緻的側臉上,看似一個神色陰鬱的少年,卻不知他十來歲便已在戰場上廝殺,殺兄弒父登上王位也才18歲。

是個狠人,想想自己十幾歲都在幹嘛!她忽然有點崇拜他了,興許也是瘋了,崇拜一個瘋批反派。

似乎感覺到了小貴人的目光,他忽然側頭與她四目交匯:“你說過謝鈺不該呆在後宮,朕讓她去漠北你可滿意?”

小貴人眨了眨眼睛,有些震驚自己的話裴玄記得,然後淺笑著點點頭。

御花園裡,謝鈺已被帶走,還剩一些遊園的妃子。

這會侍衛軍吃一塹長一智,將皇上和小貴人幾乎圍在圈裡,那些妃子只能站的遠遠的看著皇上,倒是也免了請安行禮。

霧凇的確很好看,但小貴人只想玩點別的。

她蹲在地上團了一個雪球,趁裴玄不注意直接朝他身上砸去,裴玄的鳳眸微眯,彎腰抓一把雪隨即還她一擊。

兩人開懷大笑,竟開心地打起了雪仗。

平陽公公站在一旁,看得老淚縱橫:“哎,人老了就是愛落淚,這宮裡何時有這般風景了,皇上……”

御花園中的妃子們大多是頭一次見帝王,傳說的暴君竟生得這般等俊美無儔,甚至他還會溫柔的給姩貴人拍落頭頂的積雪,會體貼的扶住將要滑倒的姩貴人,會將姩貴人凍紅的小手捧在面前哈著熱氣,一雙眸子望著她時如星辰般耀眼。

無數的芳心開始萌動,原本不敢動的心思因為眼前那個風光霽月之人不經意鬆動,純白的宮城上空,匯聚了黑壓壓的嫉妒情緒。

一個橘粉色的身影轉身離去,女子眉頭緊鎖,一張秀麗的臉上如黑雲壓城般凝重,她懷裡的那隻橘貓發出嚶嚶的慘叫,似是痛苦地想要逃走,卻被女子的手腕死死鉗在懷裡。

沈妃望著那個身影,衝一旁的沈貴妃搖了搖頭,咂嘴道:“蕭貴妃怎麼還是這般狂熱,那真慘。”

鄭貴妃輕輕瞟了一眼那人,目光回到沈妃身上道:“那狸奴不是新來的欣婕妤帶進來的嗎?怎麼成她的了?”

沈妃瞟了一眼四周,捂嘴道:“那個妹妹聽說是忽然染了惡疾,蕭貴妃不知怎的大發慈悲主動給她養貓,不曉得怎麼突然不盯皇帝盯上人家貓了?”

鄭貴妃搖了搖頭,蔥白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樹枝上的霧凇,撇了撇嘴道:

“涼,走吧,也不知道這些人受冷挨凍的,這兒看個什麼勁兒。”

她挽上沈妃的手,兩人轉身便寢宮而去。

深冬的室外再好,也是比不過坐在暖和的乾明殿,在長案上支起小炭爐,爐上架上鐵網,小陶罐,小橘子,小板慄散佈在網上。

裴玄坐在一旁仔細看著小貴人,她先將後院裡採集來的梅樹上的點點積雪放進小陶罐,待雪融成水,在炭火的炙烤下很快沸騰。

再放茶葉,然後是新鮮牛乳,屋子裡很快被茶香和奶香充斥。

她小心翼翼地將煮沸的奶茶倒進案上的茶盞裡,仰頭對他眨著亮著光的小眼睛,說道:“皇上嚐嚐嬪妾煮的奶茶。”

裴玄忍不住揚起嘴角,倒是有幾分賢妻那味兒了。他輕輕抿了一口。

“好喝嗎?”

裴玄微微點頭。“不難喝。”

畢竟是梅之水煮的頂尖的龍鳳團茶,想難喝也難。

但小貴人明顯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她自己斟了一盞,細細品味了一番,極品。

“對了,謝晏和醒了,你庶妹不會守寡了。”

裴玄見小貴人不高興,想趕緊說點她喜歡聽的話題。

小貴人卻只是吧唧吧唧嘴裡的奶茶,淡淡道:“還是太醫醫術高明。”

裴玄心中好似微微確幸了一番,面上卻只是握著茶盞輕描淡寫道:

“今年除夕宮宴不如由你操辦?”

小貴人眨了眨眼睛,操辦宮宴不是皇后的活兒嗎?她杏眼圓瞪,這是任前考察嗎?

“為……為何?”她結結巴巴問了一句。

就聽他答道:“朕怕你又去獻藝,給你找點事做。”

說起獻藝,她紅潤的嘴唇撅了起來,不滿道:“那是芭蕾!你根本不懂欣賞,那是高雅藝術。”

裴玄將一顆烤的微微發熱小橘子剝開,遞進小貴人嘴裡。

“今晚給你機會讓朕欣賞,永遠只能朕一人欣賞。”

小貴人皺起眉頭,心道:你想得美,目的已達成,誰還賣那力啊。

她端起桌上煮好的奶茶,起身朝殿門外而去。

“我不給你喝了,我要拿給沈妃喝去!”

裴玄嘴角無奈一笑衝她說道:“別忘了除夕宮宴。”

“知道了!你就等著被我搞砸吧!”

小貴人的身影已出乾明殿,裴玄伸了個懶腰,從長案邊坐起來,沈妃,怎麼莫名冒出個沈妃跟他爭寵來了。

小貴人人見人愛,若再交幾個朋友,留下來陪他的時間便更少了,這後宮嬪妃確實太多了!

重熙宮。

沈妃喝了一口奶茶,眸光一亮,立刻豎起大拇指:“好喝!”

小貴人期待的神色立刻眉開眼笑,這才是她想看到的反應,裴玄果然沒什麼品味。

“太好了,日後裴玄倒臺了,我還能在京都開個奶茶鋪子養活自己。”

沈妃一口奶茶全噴了出來,她惶恐的望著小貴人。

“你怎麼什麼都敢說?”說完,她又將臉湊過來小聲道:

“別的先不說,皇上審時度勢、殺伐果決、洞察秋毫,表面朝堂一盤散沙,實在都在他的制衡掌控之中,世間有何人能推翻他?”

姜姩瞪大眼睛,崇拜地望著她:“你還懂朝堂之事?”

沈妃嘿嘿一笑:“我爹說的,我爹說普天之下皇上的才幹無人能及。”

姜姩尷尬一笑:“沒想到還有人如此粉裴玄。我嘛,就是說以防萬一,技多不壓身,我多學點自力更生的本事總歸是好的。”

不過細細想來,裴玄有勇有謀,若是不那般暴戾沒準兒也能成為明君。

從重熙宮出來已是傍晚,宮燈還未點亮,天又提前暗了下來,宮道顯得昏昏暗暗,她與安夏不自覺加快了腳步乾明殿而去。

走進月華門門洞,光線便越發昏暗,姜姩的心中忽然有些緊張,就見前方出口處,一道黑影閃了進來,急促朝她奔來,那人身形高大,穿著侍衛的服裝,走路帶風。

姜姩正納悶此處怎麼會出現一名落單的侍衛,心中猛地一顫,不會又是衝她來的什麼牛鬼蛇神吧。

她轉身便要跑,那人卻已出現在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待她看清來人,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