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躲著的那些人的對話,哪怕聲音很小,也被李懷淵聽了去,他用眼神示意張雨珠有人偷聽。

張雨珠轉過頭來,雙手做喇叭狀,對著山坡上喊著,“山上的姐妹們,麻煩你把聲音壓低一點,這裡順風,聽得很真切。”

看似調侃的話語,卻帶著殺氣,嚇得那些姑娘們腿軟地坐在泥土上,立馬打消了製造謠言的念頭。

“完了,把她們得罪乾淨了,人緣更差了!”張雨珠拍了一下手,抓起板車就回家了。

李懷淵抬頭看山頭,處處被針對,可想而知張雨珠在這個村子裡過得多憋屈。

他想帶她離開,這就跟了上去,“將來,我若是離開,你會否跟著來?”

“將來的事再說吧,現在的我,得回家洗黃瓜,晾曬後醃黃瓜,冬天風雪大,走不了,得有配菜。”張雨珠一點也不向往外面的生活。

前世她作為國際醫生,哪裡有需要,哪裡就有她。

奔波在各個國家,看多了風景,看多了人心,早已虛浮心累,反而嚮往小山村的寧靜安詳。

李懷淵被她隨心的態度感染了,鬱積於心的煩悶此刻化開而去。

他也該好好為自己而活,這就跟了上去,扶著把手,“我們一起推!”

“好!”張雨珠看到他笑容就很高興。

兩人推著黃瓜一路說說笑笑,路人看到了也甚是驚奇,這夫妻真是情投意合呀。

快到家門口時,李懷淵聽到屋子裡有人,按下了推車,對著張雨珠做個噤聲動作。

張雨珠擔心那些殺手找到了這裡,放下板車,跟李懷淵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屋子裡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大娘,這個房子是你跟大叔一起建起來的,家裡的事,你還做不了主嗎?”村裡的大閒人韭菜婆的聲音穿透而來。

張雨珠就知道沒好事,直接衝了進去,“韭菜婆,我祖母眼睛剛恢復,還不能走遠,幫不了你什麼忙,有什麼事跟我說。”

“雨珠,你回來了,也沒什麼事,嗯嗯,就過來坐坐!”韭菜婆招呼著張雨珠入座。

她今天剛從外邊遊蕩回來,倒也聽了村子裡人講張雨珠大變樣的事,剛好有事要找張雨珠,就來了。

這見面了,她看到張雨珠那臉上的疤痕,著實驚訝,好好的姑娘,沒了美貌,就大打折扣了。

“韭菜婆,村子裡誰不知道你到了哪家落座,必然是有事的,既然我回來了,你就別想忽悠祖母,跟我說了吧。”張雨珠坐下來。

“雨珠,孩子剛睡著,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張老婆子直接撂擔子,“韭菜,你跟雨珠說吧,我老了,管不了那麼多。”

“雨珠是女人,做不了主,我要跟你男人說。”韭菜婆還把張雨珠當懦弱人。

“相公,進來,韭菜婆有事要跟你說。”張雨珠對著放下板車的李懷淵說。

李懷淵整理一下衣服,走進來對著韭菜婆拱手,“韭菜婆好!”

“雨珠,你這相公長得器宇軒昂的,你真是好福氣啊。”

韭菜婆看到李懷淵,想到自己的二女兒比張雨珠大一歲,還沒有合適的物件,心裡跟針扎一樣難受。

“謝謝韭菜婆誇獎,你這有話,就跟我相公說吧。”張雨珠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讓李懷淵坐過來。

韭菜婆光顧著觀看李懷淵,沒去留意張雨珠的話。

“可以說了吧?”張雨珠拔高聲音。

“呃,這個,也不是什麼事,你們家的孩子,我看了下,長得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家貧所致。”韭菜婆開了開嗓子。

“你說的事跟我家孩子有關係?”張雨珠眯著眼睛。

“是呀,我這認識一戶人家,夫妻子女緣薄,成親十五載,愣是沒有一兒半女。”

“他們總是託人打聽,看看誰家養不起孩子的,可以把孩子過繼他們,他們家有錢的很,那孩子前途必然是無量的嘛。”

張雨珠哭笑不得,誰的前途還能高過皇孫?

“韭菜婆,這事是不可能的,我要幫娘子洗黃瓜晾曬,失陪。”李懷淵拱手就走。

“雨珠,你這丈夫,有點死腦筋,這點很不好!”韭菜婆靠近張雨珠,“那孩子是他的前妻生的吧?你給我說說,他前妻是死了還是和離了?你怎麼稀裡糊塗就嫁了個拖家帶口的?”

“你想知道他的過去,你去問他呀!”張雨珠倒了一杯水。

“我問他會說的嗎?這枕邊人哪能不調查清楚來歷的?”韭菜婆推了推張雨珠的胳膊,擠眉弄眼,“可別是什麼走暗巷的主,先徵得你的同意跟你成了親,過陣子就帶你做那些個營當,你哭都來不及。”

“韭菜婆,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張雨珠假裝聽不懂,“嫁漢吃飯,我這男人怎麼樣,我自己樂意就行了,你還能管得著嗎?”

“你......”韭菜婆被噎住了,拍了拍心口好久才降低語氣,“雨珠,後母難為,不管你做得多好,都會被傳成惡毒後母,你勸勸你男人?把那個孩子過繼給那人家吧,總是能得個百來兩銀子的,你們家還能過上好日子。”

“韭菜婆,看到外邊黃瓜了嗎?我家黃瓜質量好,我可以醃製幾種口味的黃瓜,等到了冬天,菜少,我就拿去賣,錢不就來了?”張雨珠跟韭菜婆擠眉弄眼,“何苦窮困到賣孩子的地步?”

“是過繼,不是賣,將來你想孩子了,肯定能見著的。”韭菜婆被看穿了心思,急切反駁。

“你說的那家人,我認識,六峰鎮開染布坊的朱蒙非,是有錢,可家裡小妾多得很,她們平日裡爭風吃醋的,弄得後院烏煙瘴氣,不是個成長的好環境,韭菜婆的一番心意,我記下來了,這黃瓜醃好了,給你送上一些,啊,回去吧。”

張雨珠沒心情跟韭菜婆耗下去,下了逐客令。

“雨珠,你再考慮考慮,將來你們生了孩子,你能保證對那孩子一視同仁?你對他不好,他長大就反骨,不得把你氣死?趁著還不記事,把他送走,你也能圖個清淨,不用起夜換紙尿……”

韭菜婆努力勸說,被張雨珠抓著往外走,“你的好心我承受不起,你去別人家施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