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解毒

“陛下，臣有急事請奏。”

王伯興完全顧不上避讓殿內觥籌交錯的人群，一路邊跑邊大聲稟報，無數人被他撞得東倒西歪，一時間殿內指責聲不斷，結果等看清是何人後瞬間自認倒黴一片沉默。

“陛下，臣有要事請奏。”

“宰相為何現在才出現，有何要事？”皇帝看到有人攪擾自已的壽宴很是不悅，正打算吩咐羽林軍拖下去杖責，待人走近才發現是一向穩重的王伯興，他才壓下心中一半的不滿。

皇帝看一向穩重的宰相大人居然不顧儀態，咋咋呼呼的大聲喧譁，顯然事情不小。可事情再重要也打擾了他的壽宴，心底頗有微詞。

“陛下，因凌府世子和庶子蠱惑二皇子一起去小院刁難東陽國質子，我兒意外碰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下質子，可現在他受傷頗重，導致毒發，現在危在旦夕，唯有百毒珠才能救命。”

王伯興自然知道是二皇子帶頭，但他現在只能先拖凌府下水，二皇子只能徐徐圖之，今日開始他就會讓皇上慢慢發現二皇子的惡劣稟性，現在事態緊急只能先算點小賬。

敢欺負自已的兒子和寶貝女兒，就算是天潢貴胄也要報仇雪恨。

“如若不救，怕是要和東陽國兵戎相見了。”

王伯興看皇帝那捨不得的神情於是又下一個猛料。

他知道陛下仁慈有餘魄力不足，繼位至今非常排斥戰爭，間接的導致軍中將領地位急轉直下，西月國看似是個百年強國，實則是水中月影，一旦發生戰亂將不堪一擊。

所以王伯興也在盡全力維護西月國目前與鄰國的和平之約，現在他不僅僅只救東方玉，更多的是想保護百姓不受戰亂之苦。

王伯興也明白，皇上一心只關注其在位期間安安穩穩度過，想要一個好的名聲遺留百年。

可惜皇帝並不理解，沒有實力的願望只能是泡影。

誰不喜歡舒適的生活，但人生常態不是享受而是受苦，何況是一國之主，更要擔負護佑天下百姓之大任。

“傳全部御醫到偏殿。”

“去將百毒珠拿來。”皇帝在王伯興嚴肅、急迫，擔憂又帶點祈求的眼神下終於妥協，接連下了兩個命令。

皇帝心中對此事有疑慮，卻也知道東方玉的命現在不能丟。

眾目睽睽之下在自已壽宴上出人命，那不僅晦氣還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此事沒法置之不理，但心裡對百毒珠仍有不捨，就算尊為帝王的自已也沒有幾次機會得到如此珍稀的寶物。

他同時做兩手準備，興許御醫能解毒，那就不用浪費他的百毒珠了，畢竟此物解毒次數也是有限的，用一次少一次。

王伯興有些無奈皇帝的心存僥倖，但只要最終結果與預期相差不多就是最好的結果。

王伯興走向偏殿，看到就近待職的御醫都已陸陸續續到了，院首張衡山已經落座於床榻旁，在給東方玉診脈，只是看他滿臉嚴肅又懊惱危難的樣子，看來他對此毒也無能為力。

而被安置於床榻上的東方玉，此時已經昏迷，雙手抱著膝蓋，緊緊蜷縮成一團，頭垂得很低，要不是側躺臉都看不見，顯然那毒藥來勢洶洶，稍有差池他一定會一命嗚呼。

這麼優秀的年輕人命運為何如此多舛，真是世道不公。

還沒嘆完氣，王伯興就看到，自已的寶貝女兒居然和東方玉兩手掌心相貼，簡直親密得不行，頓時無名火冒起，這東方玉人都昏迷了還佔寶貝女兒便宜，簡直欠收拾。

等他身體康復，看自已不好好教訓他，小小年紀就學會調戲小姑娘。

“悅悅，別擔心，皇上答應拿出百毒珠了，東方玉會沒事的。”王伯興走到女兒旁邊在她耳邊悄悄勸說，然後不動聲色的解開了女兒的手。

“謝謝爹爹。”王惜悅看著爹爹篤定的神情轉憂為喜，爹爹對自已從未食言。

不過時間這麼久東西都沒拿過來，顯然皇帝也想讓東方玉多受點折磨。

看著東方玉嘴角開始有血流出，即使昏迷也不自覺的渾身顫抖，王惜悅雙拳緊握，心中莫名的悲憤交加，她討厭極了現在自已無能為力的樣子，也厭惡極了把人命不當一回事的王室權貴。

今天面對的只是東方玉而已，自已就壓抑不住心中仇恨暴力的念頭。

如果面對的是哥哥，孃親或者爹爹，自已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忍受折磨，那樣的場景不說面對只是想象一下，她就有種毀天滅地的念頭。

看著女兒剛要鬆開的眉頭居然又皺起來，王伯興第一次有種自已精心養護的花要變成別人家的感覺，女兒這麼聰明她應該也猜到了皇上的性子。

剛才可憐東方玉，現在王伯興只覺得自已更可憐，這混小子怎麼這麼好命，才見兩次面就得女兒如此關心。

“陛下駕到！”

聲音一起，眾人剛下跪，皇上就已經踏入偏殿大門開口詢問。

“張太醫，如何？”

“陛下恕罪，臣等無能。”

張太醫和其他太醫紛紛磕頭認罪。在這大壽之日要是救不活這質子，觸怒了龍顏，那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陛下，只要有百毒珠，臣定能解毒。”李正濟看時機剛好，立刻從偏殿門口走進來。

“放肆！就憑你。”張衡山一看居然是毫無家勢背景的陌生人，頓時呵斥。

張衡山作為太醫院院首，面對完全熟知的毒藥他都不敢這麼誇下海口，他一個無名小卒，為了能在皇上面前露臉居然如此急功近利，頓時覺得他是自尋死路。

“你是……？”皇帝對李正濟毫無印象。

“臣李正濟，職屬藥房，平日負責草藥泡製。”李正濟面對皇上毫無膽怯和隱瞞。

“王大人，你怎麼看？”皇帝壓抑著怒氣看著王伯興，他給自已推薦的竟然只是個職位比藥童高一點的太醫，難怪自已完全沒聽說過此人，藥房太醫平日只能給宮內奴婢和位份較低的主子診病。

“陛下，臣以性命擔保，此人能救東方玉。”王伯興嚴肅認真的立下軍令狀。

儘管兩人是至交好友，但聽了這話李正濟還是忍不住感動一番，看來他的命運以後跟宰相府更加緊密相連了，這次得萬分謹慎。

王伯興知道李正濟的醫術比太醫院裡的人不知好上幾倍，要不是他性格耿直只鑽研醫術，也沒有實力雄厚的背景幫忙疏通關係，他早就有資格登上院首之位，所以絲毫不擔心。

皇帝看王伯興和李正濟兩人如此自信的態度，再看其他太醫束手無策的樣子，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希望他們別讓自已失望。

“蘇公公，百毒珠呢？”

“陛下，寶物在此。”蘇公公躬身上前，雙手捧著一個拳頭大小的方形盒子，高舉頭頂緩緩送到皇帝面前。

王惜悅抬頭看著蘇公公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看來這百毒珠應該是真的無疑了。

不只珠子珍貴，就算不懂工藝她也能看出這盒子精美絕倫，估計也算半個寶物。

隨著皇帝開啟盒蓋，屋內瞬間被籠罩上一層柔和的淡藍色光暈，像極了朦朧的冷月光，眾人都被這奇景震撼到了，連一直擔心東方玉的王惜悅，都有一瞬間被迷惑住，甚至忘了身在何處。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見到好的東西誰都想據為已有。

難怪皇帝如此珍愛此物，拿出來都萬般不願，這麼稀有的東西沒點實力是保不住的。

這麼多人面對鴿子蛋大小的百毒珠，有的人只是單純崇拜和欣賞；職位低下的奴婢都不敢抬頭，謹小慎微的將額頭貼在地上，生怕看到不該看的而大禍臨頭；而有的人眼中盡顯貪婪之色，掠奪之心昭然若揭還不自知。

“李叔叔……，快提醒皇上。”王惜悅怕皇上再欣賞下去，耽誤了時間，東方玉就真的堅持不住了。於是她只能不出聲的給李正濟口語示意，再指一下東方玉。

“陛下，三皇子他……”快不行了。

在眾人一片不自覺的沉醉中，突然被李正濟的急叫聲突然驚醒。

於是王惜悅清楚的看到，剛才眼都不眨的看官們紛紛低眉斂目，有的人可惜微嘆，有的人因為不小心洩露心思而暗自懊惱，而王惜悅明顯感覺到，她旁邊最近的一個婢女那緊繃的身體終於微微放鬆。

也是後來，王惜悅才因緣際會下知道，百毒珠不僅解百毒，還有致幻效果，它能讓人在放鬆的情況下暴露本性。

“李正濟，拿去解毒。”皇帝萬分不捨的將百毒珠遞給李正濟，轉身出去準備回宴會大廳，沒走幾步，遂又轉頭盯著王伯興。

“若有閃失，斬！”

“臣領命！”

王伯興知道皇帝的意思，救不了東方玉那李正濟必死無疑，而自已雖然不會被處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爹爹……”王惜悅現在不僅擔心東方玉還害怕李叔叔和宰相府眾人有性命之憂。

“悅悅，別怕，相信他們。”王伯興堅定的安慰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