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一直隱匿於暗處,靜靜地觀察著王府門口的動靜。

直到親眼看到二皇子身影徹底離開他才帶著其他侍衛一起現身。

墨雲快步進了王爺的屋子,微微躬身行禮:“王爺,不知你還有何吩咐,請明示屬下。”

東方玉緩緩地坐直了身子,開口說道:“去看一下月華閣是否已經收拾妥當。”

聽到這話,墨雲不由得稍稍愣了一下。

那月華閣本就一直有專人打理,平日裡也頗為整潔乾淨,按說根本無需再行收拾。

墨雲突然心領神會,原來王爺要給王妃最好的。

王爺應該是擔心這次外出之後,下人會疏忽,怕王妃失望,也怕耽誤王妃休息。

王爺此舉也是間接告訴府裡所有人,惜悅小姐能直接入住,這座象徵著未來女主人身份地位的閣樓,就代表她就是他唯一的妻子。

這月華閣原本就是為這座府邸的男女主人精心設計的主屋,無論是方位還是佈局,無一不是經過反覆斟酌考量後的最佳選擇。

只可惜,這麼多年來,王爺自已卻從未在此居住過,以往對於這座閣樓,也不過是進行一些基本的維護罷了。

但是自從結識了王妃之後,情況就大不相同了,王爺為了能讓月華閣更加符合王妃的喜好,可謂是煞費苦心。

不僅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對其進行了大規模的裝飾與改建,甚至還親自提筆命名,並製作成牌匾懸掛其上。

而且近些年來,王爺更是特意安排專人清掃維護,這座院子彷彿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好讓它的女主人能夠隨時入住一般。

兩個月前,在得知王妃即將一同歸來之後,王爺喜不自禁,甚至立刻傳信嚴格囑咐管家,務必將那些珍稀罕見、價值不菲的花卉品種以及各類奇珍異草統統搬進月華閣之中。

與此同時,王爺還讓人提前籌備好了女子日常所需的起居用品,從梳妝檯到洗漱用具,無一不是精心挑選。

更為細心的是,就連衣物都依照當前王妃的身形尺寸預備了很多套款式。

墨雲想到王爺都已經都做了那麼多,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現在還是親自前往,再檢查、仔細確認一番。

他連忙抱拳施禮,恭敬回道:“屬下這就去檢視!”隨後便轉身匆匆離去。

待墨雲離開之後,王惜悅不禁對這個月華閣產生了一絲好奇。

她側頭看向小哥,輕聲道:“這月華閣的名字倒是頗為動聽。不過,我們一直都在路途中奔波,來不及準備也是正常。”

“若是尚未收拾,倒也不必急於一時,只要給我和珠珠各安排一間能入住的客房即可。”

聽聞此言,東方玉緩緩起身,移步至王惜悅身前。

他輕柔地伸出雙臂,將惜悅溫柔地攬入自已懷中,滿懷歉意地低語道:“抱歉,惜悅,讓你受苦了。”

王惜悅抬起雙手,環抱住小哥的腰身,臻首深埋於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之上。

她知道他說道歉,是因為自已被迫趕路的辛苦,以及他不能給自已名正言順的妻子待遇。

她柔聲回應道:“我住在月念庵和國昭寺六年,那般清苦之地我都不覺得辛苦,何況只是正常的趕路。”

“其實我也習慣了那裡的粗茶淡飯,以及簡約樸素的生活方式,真與你賢王府的條件對比,那就是雲泥之別。你覺得我還會嫌棄嗎?”

“倘若你突然將我置身於奢華富麗的居室之中,我恐怕反倒難以適應。”

“所以,你不用刻意為之,我們之間的相處隨意一些更好!”

“只要我心裡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在乎,感受到你的愛,就足夠了!”

東方玉聽了惜悅的肺腑之言,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憐愛。

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惜悅對自已的關懷與心疼,這份情意綿綿,如同寒冬裡的炭火讓他想要靠近也想索取更多。

於是,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收緊,彷彿生怕一鬆手,懷中的人兒便似夢幻再次消失。

自已究竟是何等幸運才能邂逅這般美好的女子?

她的堅韌、善良以及那份對自已的情意,無一不讓他為之傾心。

也正因如此,所以,哪怕他明知有些行為既不合理亦不合規矩,但他仍舊下定決心要將她緊緊地捆綁在自已身旁,永不分離。

此時此刻,東方玉的內心有無盡的衝動,他無比渴望能夠親吻一下惜悅。

雖然過去的兩個月裡,他和她一直天天在一起,可週圍始終是人來人往,他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與她獨處,更別說親近她。

正當他滿心糾結之時,突然意識到自已的臉上還塗抹著那些亂七八糟的顏料,若是貿然親吻上去,只會弄髒惜悅那張小臉。

無奈之下,東方玉只得暫且按捺住內心的慾望,只是用盡全力緊緊地摟住惜悅的身軀,希望透過這種方式來稍稍慰藉那顆因愛戀和渴望而躁動不安的心。

他默默地告訴自已,再忍耐一會兒,待到夜晚降臨,待自已清洗乾淨,待惜悅吃飽喝足之後,他定要盡情地品嚐屬於她的獨特滋味,好好享受二人獨處的甜蜜時光。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刻意加重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墨雲恭敬的聲音:“王爺,月華閣已然收拾好。”

東方玉應了一聲之後,輕輕地拉著惜悅的手,急切地走出了房門。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月華閣前。

當王惜悅抬頭望見那塊高懸於院門上的牌匾時,一眼就認出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乃是出自小哥之手。

僅僅從這蒼勁有力且獨具韻味的字型之中,便能感受到他對這個地方所傾注的心血與重視程度。

懷著滿心的期待和好奇,王惜悅跨過院門。

等她踏入其中,眼前所見之景也讓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驚訝不已。

原來,呈現在她面前的竟是一座小巧而又別緻的獨立小院。

這座小院採用了極為罕見的兩層閣樓式設計,給人一種典雅而又舒適放鬆的感覺。

一樓是起居室,二樓是飲茶賞月的亭子和一間小屋子。

院子裡的佈局更是精心規劃過。

各種各樣的花草爭奇鬥豔地點綴在小徑兩旁。

高大挺拔又枝繁葉茂的一棵大樹,宛如忠誠的衛士般矗立在院牆一角。

形態各異的小型岩石錯落有致地分佈在大樹旁邊,與清澈見底的水池相互映襯,共同構成了一幅如詩如畫的美景。

置身於此,彷彿走進了一個溫馨和睦的小家一般。

王惜悅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快步走進屋內,一進門,她立刻被屋內那更為精緻的佈置所吸引。

以天青色為基礎,搭配暖黃的點綴。

房間內各類生活用品應有盡有,而且擺放得井井有條。

牆壁之上懸掛著一幅幅精美的畫作,或山水、或人物,無不栩栩如生。

古色古香的木桌上,則整齊地擺放著一盤盤新鮮欲滴的水果,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

就在這時,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東方玉輕聲開口問道:“怎麼樣,喜歡嗎?”

聽到問話,王惜悅回過神來,不禁問道:“這……這真的只是一間客房嗎?怎麼看上去甚至比你自已居住的雲霄閣還要更像主屋呢?”

東方玉面帶微笑,“這裡只是一處閒置的小院子,你不必擔憂和顧忌,從今往後,這裡便只屬於你了!”

他牽起她緩緩向裡走去,走著走著,他停下腳步,伸出手指向那個嵌入整面牆的衣櫃,柔聲解釋道:“惜悅,由於時間倉促,因此能為你準備的衣物數量有限。”

“不過,你這幾日暫且先湊合著穿,等到明日,我定會讓繡娘上門為你重新量體裁衣。”

王惜悅好奇地四處張望著這個寬敞而又明亮的臥室,低調的奢華,東西很少卻簡單大方,而且一看就不是凡品,她的目光最終落在那張巨大無比的楠木床上。

這張床簡直大得驚人,就算睡下三四個人恐怕也是綽綽有餘。

她不禁暗暗驚歎,要知道,這間臥室可比她自已兩個閨房加起來都還要大得多!

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湧上心頭。

王惜悅微微皺起眉頭,輕聲呢喃道。

“嗯……這裡很漂亮,而且我也非常喜歡。只不過,就我一個人住,總顯得空蕩蕩的。”

王惜悅頓時有點尷尬,略帶幾分窘迫地剛剛想起一個人來,“我怎麼把珠珠給忘了?”

看著眼前人這般單純可愛的模樣,東方玉只覺心中愈發歡喜。

同時在心底默默地補上了未曾說出口的話:“其實一點兒都不大,畢竟這裡可是將來你與我成親之後共同居住的地方。”

“待到那時,你我夫妻二人再加上我們的孩子一同在此,也不過才剛剛夠而已。”

所以,他自然不會同意讓珠珠住進來。

“珠珠已經是大人了,需要有自已的房間,而且她的住處我安排在了墨雲附近的聽雨軒,他會照顧好她的。”

王惜悅點點頭,輕聲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她說明白?”

她知道這裡畢竟是王府,有些規矩確實該按照主人的安排,不能再像自已家那麼隨意。

不然,她們的任性可能會對東方玉有不好的影響,他現在是一國皇子,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小哥。

她是來幫助他的,不是來幫倒忙的,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她其實並不在乎。

東方玉見她如此配合,輕輕順了順她耳側的頭髮,“放心,我會讓墨雲跟她說清楚的。”

“惜悅,趕路這麼久你也累了,你先洗漱休息一會,我去讓廚房準備飯菜。”

“院子一角就是浴房,你可以去哪裡泡一泡去去乏,等下我再來接你一起去吃飯。”

王惜悅確實覺得又累又困又餓,身上還很髒。

“恩,好!”

東方玉出了院門,就朝面色有些擔憂的墨雲吩咐道,“王府現在很安全,還有暗影在,你就放心去把珠珠他們光明正大帶回來吧!”

墨雲摸了摸鼻子,自已的舉止有這麼明顯嗎?

他本來就想著開口請求王爺讓他去一趟,結果王爺都看透他的小心思了。

“多謝王爺!”

東方玉順便交代,“讓珠珠入住聽雨軒。明哲你自行安排,王府侍衛該學的東西他也必須熟練,除非王妃開口,其餘時候他都歸你管。”

墨雲一抱拳,“是,屬下領命!”

“屬下告退!”

————

京城門口,陽光灑落在高聳而厚重的城牆上,映出一片金黃之色。

此時,一支肅穆整齊的隊伍正徐徐而來。

這支隊伍前後各有十五騎,他們身著黑色勁裝,腰佩長劍,胯下駿馬昂首挺胸,步伐穩健有力,而在隊伍中央,則護著一輛由兩匹馬拉著的華麗馬車。

馬車車身淺藍為主,粉紅線條為點綴圖案,帷幔和車簾是亮麗的淺色紗料,車身鑲金嵌玉,透露出一股神秘的氣息。

這馬車一看就知道里面坐著的是女子。

車輪滾動間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彷彿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街邊一家酒樓內熱鬧非凡,店小二忙碌地穿梭於桌椅之間。

就在這時,他不經意間扭頭望向門外,恰好瞧見了這支引人注目的隊伍。

剎那間,他的目光便被牢牢吸引住了,眼中滿是羨慕與驚歎。

回過神來後,店小二迅速找到了離自已最近的一名客商打扮的食客,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客官,您可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啊?”

那位客商聞言,順著店小二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那輛馬車並無任何明顯的旗幟或燈籠標識,不禁搖了搖頭,“這馬車什麼標誌都沒有,我如何能知曉?”

然而,他對這件事顯然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追問道:“莫非你知道?快給我講講!”

店小二聽到這話,臉上立刻浮現出自得的笑容,心中的八卦之火瞬間熊熊燃燒起來。

只見他微微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回答道:“那是自然!”

客商見狀,好奇心也被點燃了,連忙伸手示意店小二坐在身旁,並急切地催促道:“別賣關子了,趕緊說來聽聽!”

店小二抬頭瞄了一眼正在低頭專心撥弄算盤的掌櫃,發現掌櫃根本無暇顧及這邊,於是他動作敏捷地一屁股坐到了客商旁邊的空位上。

緊接著,他將身子向前湊去,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開始講述起關於這支隊伍的來歷……

與此同時,他的雙手也在空中不斷地比劃著,與口中滔滔不絕的解說相互呼應、相得益彰。

“客官,小的在這兒做工都快要滿十個年頭了!對於京城裡頭形形色色的人物,那可真是再熟悉不過了!特別是那些個達官顯貴們,小的更是瞭如指掌。”

說罷,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用手指向不遠處正在行進中的一人,接著說道:“您瞧瞧,那位走在最前頭帶隊的人,瞧見沒?”

客商聞言,趕忙順著店小二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那帶頭的領隊是一名約莫三十歲的年輕男子,正騎在一匹高大威猛的黑色駿馬上,英姿颯爽,好不威風。

這名男子身著一襲黑色勁裝,外面還罩著一件長長的黑色披風,隨著駿馬的顛簸,微風輕輕飄動,整個人彷彿一隻展翅欲飛的黑鷹。

他腳上蹬著一雙鋥亮的長靴,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顯得挺拔而又冷峻。

再看他長相,五官端正,雙眉猶如被濃墨描繪過一般;雙眼銳利如電,目光所及彷彿能將人冰凍;鼻樑高挺,嘴唇緊閉,透露出一種堅毅果敢的氣質。

他那結實的身形給人一種如山般沉穩可靠的感覺,當真有著萬夫莫當的凜然威風。

店小二見到這般英武的扮相,激動得滿臉通紅,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同時仍不忘繼續熱情地解說道:“這位帶頭的大人可不是別人,乃是咱們東陽國三皇子殿下身邊的近衛。”

“這位墨雲墨大人,不但武藝超群,而且生得如此俊俏,都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

他先是抬手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那根本不存在的口水,然後接著說道:“您知道嗎?據說啊,這位墨大人此番出行乃是受三殿下所託,前往遙遠的西月國,專程向殿下的救命恩人送上厚禮呢。”

說完,還不忘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對這段行程充滿感慨和疑慮。

“小的真沒想到這一趟竟然耗費了如此漫長的時間,足足用了半年多才迴歸。”言語之間流露出對未知強國的驚歎之情。

此時,客商也跟著感嘆起來:“嘖嘖嘖,這西月國與東陽國,一西一東,確實真是夠遠的!”

桌上其他人點頭表示認同,彷彿都能想象得到那漫長而艱辛的旅途。

這時,桌邊另一側其中一位食客的好奇心愈發強烈起來,他忍不住湊近兩人,壓低聲音問道:“我倒是聽聞這三殿下至今尚未娶妻成家,莫不是身上有什麼隱疾……?”

話音未落,一旁的店小二便神色慌張地趕緊出聲打斷:“哎喲喂,我的客官老爺,您說話可得小聲點兒啊!”

“這般肆意揣測和議論皇家之事,若是被旁人聽了去,咱們可都是要被關進大獄裡吃牢飯的呀!小的我還想多活幾年呢,求求這位客官就饒過小的吧,千萬別連累小的也跟著遭罪呀!”

然而儘管嘴上這麼說著,但他自已心中那股想要與人分享小道訊息的衝動卻怎麼也抑制不住。

猶豫再三之後,店小二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內心一吐為快的慾望,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一番,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後。

這才朝著剛才提問的食客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靠近一些,並同樣放低音量輕聲說道:“這位客官,小的接下來所說的話可是透過極為隱秘的渠道打聽來的訊息,而且小的只告訴二位,所以您們可千萬千萬不要到外面到處亂說呀,否則一旦出了事,小的可擔待不起呀!”

見兩人連連點頭做出保證,店小二這才放心地再次將聲音壓得更低,同時還用一隻手輕輕地捂住嘴巴,彎下腰靠過去。

緩緩開口道:“其實啊,這三殿下之所以遲遲未曾娶妻,乃是因為他早年曾不幸患上一種腿部疾病,以至於從小到大都只能以輪椅為伴。”

“因此,這輩子都與帝位無緣,所以才被送去西月國當了質子,雖說四年前回來時他的腿被意外治好了,但是他也一直沒有任何妻妾,想必是不能人道……”

客商又接著問,“那救命恩人又是怎麼回事?”

店小二停頓了一下,“據說是一個女人,好像出身也不凡,可能是有權有勢的。”

……

不巧,這一幕也被將軍府外出採買的下人看到了。

墨雲內功深厚,當然聽得見無數人對他們做出的評頭論足。

不過他完全不在意,只要是人都會有評價別人的想法。

而他就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他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回來了,也要向京城的人們傳達一個訊息,“他接回來了一個王爺非常看重的女子,將入住賢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