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坐轎輦來到內書房的時候,廖得志正心神不定的跪在地上。

他瞥見王爺隻身進來,內監們都留在門外伺候,舒了口氣,連忙將王子騰的信箋舉過頭頂,伏身道:“請王爺恕卑職夤夜闖宮罪責,實在是。。。”他突然想起王爺失憶的事,不由止住話頭,不知所措楞在那。。。

王允眉心一動,接了信箋,在正中圈椅上坐下,藉著油燈,攏眼神細看。

他細細看了半炷香的功夫,將信箋放在桌上,一言不發的看著燈花“闢啪”作響。

王子騰在信中說,二皇子殷貞給他下過密旨,要他在西北軍中找四本軍餉賬冊,如今,不辱使命,終於找到了兩本。。。回京要呈給北靜王爺。。。

呈給我幹嘛,王允心中暗想,王子騰說這兩本賬冊關係重大,那更不應該呈給失憶的人。。。

他疑惑著抬眼看了下廖得志,只見他面紅耳赤直挺挺跪著,好像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王子騰說,八年前驚天大案。。什麼案?”王允打了個哈欠,感覺沐浴後的熱氣消散的差不多了。。。

“回王爺話。。。”廖得志啪的磕了個頭:“王大人說得是義忠親王貪墨軍餉案。那時,大皇子殷仁,奉旨到義忠親王駐守的西北邊陲巡邊。誰能想到,西北軍副帥仇光北突然密報,說元帥義忠親王李躍虎貪墨軍餉。此後,發生了一連串詭譎難明的事,義忠親王李躍虎元帥,終是倒在莫須有的指控上。”

廖得志鼻子微酸,聲音哽咽起來。

“前天,本王聽幕僚張先生說。。。二皇子殷貞有個表舅,叫什麼李躍虎的,壞了事,可是這個義忠老親王?”王允抖了下手中的信箋。

“正是。”

“他掌兵十餘萬,馭將數百人,威名赫赫,想不到竟然為八千兩軍餉自縊身亡。。。呵呵。。。呵呵”王允輕笑著推了下桌上的信箋。。。

“不是卑職妄言,老親王過手的軍餉何至千萬。。。”廖得志梗著脖子臉更紅了。。。

“說晚了,八年前怎麼不說。。。早怎麼不查。。。”王允戲謔的語氣讓廖得志長嘆一聲。

“王爺不知。。。當時,親王駕下幾十位將軍聯名上書為老親王陳情,朝中幾個王爺也上折力保。誰成想,關鍵時候,朝中風傳,說大皇子巡邊時,深夜拜訪義忠親王,被親王拒在門外。。。如此一來,聖上疑心是西北軍的人散佈流言,汙衊大皇子,當時,殷仁剛蹬太子之位,那可是要動搖國本。。。事到如此,聖上只能將親王關在大牢,下令嚴查。”

“誰審的案子?”

“大皇子殷仁統領三法司堂官主審,忠順王爺施中宣監審。。。聖上親裁結案。”

說到最後,廖得志小心翼翼的撇了眼王允。。。

王允淡淡笑了下:“怪不得八年不敢查,原來是聖上結案。。。”他慢悠悠按了下鼻樑:“怎麼,是施中宣監審?”

“正是那個匹夫。。。”廖得志加重語氣:“屬下聽說,他為討好殷仁還不顧規制,私自給親王用刑。”

“聽說有什麼用?得有證據?”王允聽見施中宣三個字,立刻來了精神。

廖得志搖了搖頭:“莫說這些沒實證,整個案子都證據不足。當時,兵部查了西北軍一百二十卷賬冊,說是四卷賬冊和兵部對不上。認真一查,少記了八千兩軍餉。如今王大人在西北軍裡找到兩本賬冊,屬下看,那四本賬冊有可能是假。。。”

“行了。。。”王允打斷了他,曲指敲了下桌沿,心中暗想,大皇子審案,皇上定罪,二皇子翻案,說到底是一家人在折騰:“王子騰說,是二皇子密旨要的東西,給他就是了。”

廖得志一怔,正色道:“王大人的意思是不管誰要,必定先王爺過目。”

“哦?“不必了。。。”王允又打了個呵欠,突然話峰一轉:“王子騰什麼時候到京。”

“回王爺話,大概十天左右也就到了。”

“嗯。。。”王允點頭起身,突然,心裡咯噔一下,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劃過,他想起來,紅樓夢中,王子騰回京途中因病暴斃在離京城二百里的平安縣。。。

。。。

“廖德志。。。”王允突的站了起來,乾淨利索的下達命令:令侍衛統領王誠帶二十名侍衛,護送個醫術高明的御醫去和王子騰匯合,一起返京。”

廖得志楞了下,疑惑的看著王爺。

“王大人長途辛苦,多些小心。。。”王允兩指夾起信箋扔進火攏,看著火焰吞噬著信箋漸漸成灰,不由蹙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