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菡走後,暖閣裡只有王允坐著發呆。

他突然渾身害冷起來,剛才還溫暖如春的暖閣,彷彿四處漏風。

身邊的桌椅地毯,陳設名畫後面都長出眼睛一樣,鬼鬼祟祟窺視自已。

滿腦子都是:下毒,下毒這兩個字。他站起身,煩躁的走來走去,御膳房一百多人呢,老子到哪找出下毒的人?

王善安聽見動靜,悄無聲息進來。

“晚膳擺哪了?”王允聲音像結了冰一樣。

“回王爺話,在蘭馨堂預備下了。”王善安躬著身子,他感覺到要發生點什麼。

“起駕。”王允抬腿就走。。。

“外面冷,主子披上衣服。”王善安忙不迭的從衣架上拿下白狐皮大氅。

。。。。

半炷香的功夫,一頂墨綠棉氈軟轎在蘭馨堂大廳前停了下來。

王允從轎子裡出來,直奔蘭馨堂裡間,王善安碎步跟著,只覺得王爺今天的步伐簡直是虎虎生風。。。

他見王允大步進到裡間,徑直走到擺滿各種菜餚的圓桌前,抓起筷子,在三十幾個盤碟裡翻騰,不管葷的素的,熱的涼的,統統攪了個遍。

王善安心裡打鼓一樣,暗想:壞了,看樣子這是不中意。

還沒等他回過神,只見王爺拽著明黃色團花桌布猛的掄,各種盤碟騰空飛了出去,刺耳的破碎聲響成一片。

“王爺息怒。”

王允轉過身,掃視著一地瑟瑟發抖的宮人,輕笑一下:“御膳房。。。就這麼糊弄本王嗎,好。。。傳話下去,御膳房所有人,囚田莊為奴,終身不得贖身。”

王允語速緩慢,努力掙脫掉心裡殘留一點愧疚,他知道自已白冤了人,可也只能先冤著。。。

他瞟了眼滿地的狼藉,像極了此刻心情。。。轉身出了大廳,去王妃朱氏的長春堂用晚膳了。

朱氏已經得了稟報,在院中恭候著。

忽見王爺身披白狐大氅,大袖迎風,踏雪而來,不由耳紅心跳,連忙接進屋裡。

王允更了衣,坐在桌前正位:“都是你宮裡小廚房做的?”

朱氏笑著點頭:“天不好,便自已做了,不知道王爺會來,實在簡單了些。”

“嗯。”王允不再說話,專心吃飯。

朱氏見王允原來最喜歡的 葷菜竟然看都不看,只吃了些素菜,海鮮粥,和一塊棗泥桂花糕,便放了筷子,暗自詫異,王爺食量竟比從前少了許多。

她哪知道,王允從四歲開始練功學戲,晚飯就沒吃飽過,現在,他還是保持著以前的習慣。

王允用過晚膳,推說有事,起身向殿外走去,朱氏起身相送。

他忽停下來說道:“著人去江南買廚子廚娘,全部啟用新人。重建御膳房。”

他看朱氏疑惑不解的看著自已,心煩的說:“照辦就是。桂花糕,熱一下,送到書房暖閣。”

王允出了長春宮,長出一口氣,現在雪停風住,他換乘了輦轎,看著宮人們小心翼翼拖著腳蹭著地面走路,突然心有所感:坐轎的,抬轎的,誰不是如履薄冰呢?

唉。。。如果能凌風飛在這寧靜深邃的夜空裡,該是多自由自在的事。。。

內監來喜正往香爐裡添香料,見王爺一身寒氣的進來,連忙令人往火籠裡多放些銀碳。

侍女張鶯兒上前幫王允更衣,陪笑道:“王爺怎不回寢宮歇著。”

王允默不作聲的盤腿坐在炕上,他有些犯愁,現在也就晚上七八點鐘,正是在臺上大放異彩的時候,可這裡一副要熄燈睡覺的樣子。

他屏退宮人,合衣倒在炕上想心事,一會昏昏欲睡起來。

“呯凌凌。。。”一聲極輕的金屬撞擊聲擾了王允好睡,他翻個身,眼皮掀開一條縫,原來是個宮女碰歪了火攏上的銅罩。

他想再睡會,可目光卻牢牢粘在圓鼓鼓的翹臀上。

好健美的身材。。。王允讚歎著翹起嘴角,雖然是一身鬆垮的長衣長裙,可絲毫掩蓋不住凸凹有致的起起伏伏。。。

她躡手躡腳的向外走,俊俏的臉上露出一絲竊笑,彷彿慶幸剛才那個聲響沒驚醒炕上的人。。。

“哪裡逃。。。”王允用京劇唸白吆喝一聲,躍下炕來,熟稔的攔腰一抱,把宮女扔在炕上。。。

“啊。。。”宮女驚叫一聲,他已經壓在她的身上,小腹用力向下一沉,宮女大瞪著眼,靜音了。

每到這時,王允通常會直視著身下人的眼睛,那妥妥的都是沉醉不能自拔的眼神,他享受這種痴迷,這是他獨用的春藥。。。

這次,王允迎著身下的目光,緋紅的臉頰露出一抹微笑,他照例說了那句千年不變的開場白:“便宜你了。”然後就伏身下去,把滾燙的臉埋進女子修長的頸上,喃喃說道:“抱緊我。。。”

是的,現在,他真的很想有人能緊緊的抱住自已。。。

炕桌上的燭花快速的晃動起來,他們經不住這平白無故刮來的風,無奈的拉長了床上疊著的一對人影。

“哦。。。”王允輕嘆一聲,酥軟的癱在炕上,由衷的讚道:“不錯。。。”

他心滿意足了,清楚的知道這丫頭是個雛。。。自已也差點搭上半條老命,他感覺心跳的厲害,肆意流淌的汗把眼睛灼的生疼:“手帕,拿手帕。”他大口喘著氣,閉目伸手。

“在哪?”宮女的聲音很好聽,就是冷靜的過頭,王允有點失望,好像剛才自已不盡人意一樣。。。

“用你的。”王允緊閉著眼伸長了手臂。

“我沒手帕。。。”宮女拒絕的很利索,王允靠了一聲。。。拉過身上的錦被在臉上胡亂擦。

“王允!”

“嗯。。。”王允應著。

用了二十三年的名字,呼應的像呼吸一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