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密密麻麻聚滿了人,送水日佈道已經開始了。

納蒂亞排在隊伍的最後面,警覺地環視廣場一週,但是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彷彿先前的一切只是一個荒誕的夢境。

廣場的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青銅質地容器——正是死亡記憶中女巫敲擊的那個。

在原主的記憶之中,這個容器是用來蓄水的。

每週的送水日都有教會的神職人員將一定量的水資源運到青銅容器之中,供給合法居民使用。

老牧師站在一位主教的身邊,看起來相當虔誠地低下頭,聆聽主教的佈道。

“.......第一日屬於謙遜,第二日屬於慈悲,第三日屬於貞潔,第四日屬於忍耐,第五日屬於共聯,第六日屬於學識,第七日屬於節制。”

“我們讚頌神明的恩惠,我們以虔誠之心供奉並身體力行神明的教誨。”

“七神賜予我們安寧的生活,舊日混沌不再,邪惡向光明俯首。”

納蒂亞聽到最後一句,腦子裡自動浮現出【滅神之戰】卡牌渾濁的牌背。

邪惡向光明俯首?假的吧?

納蒂亞遠遠排在隊伍的最後面,眼前人頭攢動,但是所有人都格外安靜。

因而水缸前牧師的佈道聲就顯得格外清晰洪亮,且不容置疑。

據說,這位牧師是從城牆內的主教堂來的,而那座教堂供奉的神明有整整七位。

那是教會統治的整片區域中最大也是最接近教皇宮的教堂,只有最虔誠的信徒才能進入那座教堂接受神明的賜福。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麻木的,所有人都盯著牧師身後的水缸躍躍欲試,貪婪與麻木並不衝突,因為貪婪本身是行屍走肉都具備的基本慾望。

如果說七位神明代表的是公認的美德,那麼納蒂亞覺得,這裡的人們更像是七宗罪的虔誠信徒。

人們表面上讚頌著七位正神,可是他們又有幾個不是口是心非,眼裡只盯著水源?

在冗長的佈道之後,人們終於等來了他們最期望的環節。

在重兵把守之下,沒有人敢於衝上去搶水,納蒂亞瞅了瞅前面的隊伍,一顆心已經沉了下去。

今天估計是取不到水了。

上週用剩下的水已經不多,回頭說不定要向那些二道販子以高價購入水源,這絕對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抱著僥倖的心理,納蒂亞跟在隊伍後面沒有當即就走掉。

萬一這一次送的水更多了一些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前方的人群開始發出嗡嗡嗡的吵鬧之聲,納蒂亞看著面前的人群,心中只餘下無奈。

“明明還有很多水!”馬上就要接到水的人不滿地提出抗議。

“就是!”他身後幾人附和。

攔在他們面前計程車兵將長劍出鞘,森冷的白光一現,幾個抱怨的人當即噤聲。

牧師上前安撫:“這剩下的水是供給節制教堂的,虔誠的信眾才能獲得額外的水源。”

聞言,排在後面的一些婦女紛紛露出苦澀的神情。

虔誠的信徒?還不就是老牧師一句話的事情。

至於老牧師嘛,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傢伙是個老色批,還是資深的那種,如果要說他有什麼優點,那恐怕就只有說到做到這一點——還別說,很多邪神也具備這種品質。

沒接到水的婦女們神色不是太好,黑著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納蒂亞往前探探頭,心中嘆了口氣。

水算是徹底接不到了。

但是她總得弄到水吧?

“真是的,為什麼這裡不降雨?”納蒂亞嘟囔了一句,忽然想起了死亡記憶中下雨的場景。

雨水落下之後當即就有無數的怪物從積水形成的鏡面中爬出來,而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將鏡面那邊的世界稱作是“倒懸城”。

算了,還是不下雨的好。

估計倒懸城是什麼詛咒之類的東西。

在原主的記憶中,下雨一類的事情被歸為不祥,魔鬼會從鏡面中爬出來。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至少原主的記憶之中沒有提及。

納蒂亞又看了一眼自已手中隨著晃悠嘩啦啦直響的扭曲長條形水壺,嘆了口氣。

這玩意兒被設計成這個樣子,本來能裝的水就不多,如今這般估計是沒幾口水可以喝的了。

她總不能和其他婦人一樣真犧牲色相換水吧?才來了這個貌似是中世紀的地方沒到一天,納蒂亞自認為她還不至於墮落到如此地步。

但是水源的問題總得解決吧?

納蒂亞摸摸下巴計上心來。

都已經接觸到疑似邪神造物的收藏家宮殿了,那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既然如此,不如在暴死之前揮霍一把邪神賜予的力量,試試卡牌的威力,也不枉她來這個世界一遭。

“對不起了我的好鄰居。”納蒂亞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她抱著水壺回到家中,叮囑阿瑞拉好好待在家裡之後,納蒂亞又抱著水壺繞到了沒人的小巷裡面。

嘗試著從意識中取出那一沓紙牌,納蒂亞只試了一次就成功地將其取了出來。

所有的見聞以及人物卡全部一張不落地整齊排列,靜靜躺在納蒂亞手中。

納蒂亞熟練地玩了個花切,只覺得手感極佳,心中篤定這幅紙牌絕不可能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隨後她一張張將紙牌翻開來看了一遍,內容倒是和先前在收藏家宮殿裡看到的沒什麼差別。

納蒂亞從中抽出寫有約翰的彩色紙牌,嘗試著默唸“使用”。

下一刻,她手中的所有紙牌全部化作光點回到意識空間,呈現出灰色不可用狀態。

納蒂亞只覺得自已的視野忽然拔高許多,原本只有單側的視野恢復完整,瞬間變得開闊。

看如今的情況,她似乎是變成了約翰本人。

她嘗試著動了動手腳,很快就適應了自已如今的體型。

“原來是這樣的效果。”納蒂亞活動了一下手指,給自已來了兩巴掌,單手提起水壺一瘸一拐地從巷子裡重新走出。

納蒂亞對約翰本人狠,對自已也狠,抬手就打毫不遲疑。

因為她清楚,要是露餡會很麻煩。

說起隔壁那對夫婦,原主曾經可是被他們禍害得極慘,當時只是扇個兩巴掌踹一腳怎麼夠?

更何況那一腳並沒有徹底將約翰斷子絕孫,只是踹傷些許,不然過猶不及還會將她自已搭上。

根據原主的記憶,她迅速走到距離鄰居家最遠的一處居所,依照約翰的習慣重重拍了兩下門。

約翰的力氣沒納蒂亞大,所以這具身體的力氣也小了不少,使了這麼大的力氣也不會將門拍裂。

納蒂亞在心中默默記下了一條卡牌使用的限制:原主能力低於她,則能力水平降到與原主一致的層次。

“約翰?”門內傳來醉醺醺的詢問聲,“什麼事?你傷好得這麼快的?”

納蒂亞粗聲粗氣地啐了一口:“那個賤婆娘!晦氣!今天因為受傷排隊晚了,沒弄到水!我看你今天弄到水了,借我一瓢,我下週還你兩瓢!”

約翰這人雖然素質極差,在那群狐朋狗友之中的信用卻還不錯。

門內聽說下次可以得到兩瓢水,有些心動。

“那......你按個手印!”醉漢見有好處,酒都醒了八分,“嘿!今早剛好醉倒在廣場,我的運氣一如既往得好!”

“沒問題!”納蒂亞滿口答應,又學著約翰的語氣罵道,“你要是老是靠運氣吃飯,總有一天......切!”

話說一半,納蒂亞又假裝自已意識到自已是劣勢一方,止住話頭。

醉漢哈哈大笑:“你這話就不對了,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約翰你學也學不來!”

得到了醉漢的兩瓢水,納蒂亞又去了其他一些人的家裡“借”水。

水壺很快滿了,納蒂亞感受了一下,變成約翰的時間應該快要結束了,加起來約莫半小時的樣子,還算挺長的。

到時候約翰碰到一大群人去討債,肯定百口莫辯。

就算他滿口否認,其他人估計也只會認為是他想要賴賬。

雙拳難敵四手,到時候這麼多人一起上門,看他怎麼應付。

想到這裡,納蒂亞心情相當不錯,吹了聲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