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朋友……

“晚了。”

教導主任先是沉吟片刻，然後忽然起身，從他口中吐出來的繚繞煙霧遮擋住了他的面孔，讓錯愕的沃克爾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

“晚了？什麼意思？”勝券在握的沃克爾眉頭一緊道。

“字面意思。”

這時教導主任已經走到了門口，一隻手握著門把手，一隻手從牛皮風衣的內側口袋裡掏出一個古銅色的金屬小球。

一隻詭異的眼睛從小球表面霍地睜開了。

“探視之眼！？”

哐噹一聲，沃克爾起身的時候撞倒了座椅，再也坐不住了，臉上露出急色，

“主任，剛才說的話我只是在試探你作為一名埃塞爾學院老師的公正性，只是試探，而並不是真實的賄賂和威脅！”

咚！

鐵皮房門由外面關上了，沃克爾望著鏽跡斑斑的大門，嘴角一陣抽搐，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探視之眼是一件屬於教導處的‘神奇物品’，類似平凡者（普通人）世界的攝像機和錄音裝置，但之所以只是‘類似’，而並非相同，是因為它能探聽被觀察物件的內心，以顏色的形式反饋出是否說謊，是否出自真心，等等。

有關探視之眼的能力，整個埃塞爾學院的同學不能說人盡皆知，但學生會或者一些貴族家庭的孩子都是對此有過了解的。

沃克爾心慌，自然是已經知道自己的局，被識破了！

至於他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他不關心，現在他只想知道那句‘晚了’是什麼意思。

被人捷足先登了？

被誰？

林安嗎？

他哪有那個腦子和靠山！

......

從教導處地下一層走上來的教導主任剪掉了燃燒一半的雪茄，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推門而入，隨意瞥了一眼坐在客人椅上等待的麥克和米修斯。

顯然，他早就已經知道這兩個人出現在這間辦公室裡了。

“老師，怎麼樣，現在你能相信我們的話了麼？”說話的是米修斯，說話間露出了貴族習慣的微笑。

“這隻能證明此次事件是沃克爾布了一個局，但並不能代表林安並沒有無視學院規章制度對整個宿舍樓，以及同學使用神選卡牌造成傷害。”

教導主任把脫下來的風衣掛在了衣架上，坐到了自己的辦公位置，

“米修斯·古·加侖特，我相信你和你的家族一樣秉持著紳士作風，也很願意相信你所做出的解釋。

但你也應該知道，這件事不僅僅只是學院需要一個交代，威廉姆斯家族一樣需要一個滿意的解釋，因為‘受害人’是沃克爾·威廉姆斯。”

“我一直以為學院的老師都是公正的，不畏懼強權的，現在看來......”

原本沉默的麥克突然開口道：“原來老師也是人啊。”

“收起你廉價的嘲諷，麥克，這對我沒用。”

教導主任食指敲擊桌面，沉聲道：“整個1號宿舍樓的學生都口風一致，他們咬的很死，說林安突然發生暴走，嚷著要殺死沃克爾，殺死所有人。”

“口風一致，必定有詭。”米修斯含笑說道。

“是的，可那又怎麼樣呢？”

教導主任向後仰去，倚靠住椅背道：“事實是林安身上沒有一處傷痕，反觀其他人，都沒有違反規章制度，即使有違反，他們也都是貴族家庭的孩子，發展到最後最多是正當防衛，而如果發展到那個時候，林安只會更慘。”

“如果我們有證據能證明傷人的並不是林安呢？”麥克先是沉吟了片刻後開口。

“不可能的。”

教導主任鬱悶地揉了揉太陽穴，長嘆口氣，“無關緊要的人證和物證都沒有辦法立住腳跟，除非是肉眼可見的證據——比如學院內的監控。

就算是神選局的高層，也不敢於，也沒有能力去做到無聲無息地篡改監控事實。

因為任何電子裝置的風吹草動都會被副院長察覺，那可是一位三星巔峰水準的持卡人。

另外，我看過監控了，確實是林安出手，精神狀態確實與失控類似。

可惜，這個證據屬於沃克爾。

是鐵證。”

“如果，我說我們已經修改了那部分監控呢？”麥克突然擲地有聲的說道。

“不可能。”

教導主任下意識擺擺手，臉上剛浮現嗤之以鼻的笑容，就忽然僵住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驚愕的望向麥克，

“我差點忘了，你，是本屆秘鑰會的會長，對吧？”

麥克臉上難得浮現笑容，點了點頭，一臉謙虛道：

“只是暫時還沒有向外公佈，這是我的意思，也是......第六十一任秘鑰會會長，也就是副院長的意思。”

教導主任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一聲，他用一種很是欣慰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兩人。

一個是持卡人界貴族家的幼子，一個是本屆秘鑰會的會長。

沉默了許久後，他問了一個比較有趣的問題，

“米修斯，難道你做出了所有貴族子弟都嗤之以鼻的決定？”

米修斯沒有給出具體的回答，只是含笑道：

“老師，我不是第一個，不是嗎？”

......

林安在訓導室內被關了一天一夜，這期間有人給他送來平時都不捨得花錢買的飯菜，還會有人經常性地過來‘陪他說話’，但林安一直相信著麥克，始終避不開口。

很多人都‘拿他沒有辦法’，然後‘悻悻’離開。

林安避免了言多必失的情況，在第二天傍晚，被人‘提’了出來，然後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沒有追究任何一個人的責任與罪過。

這是發展至今最好的結果，但林安心裡對沃克爾有怒，不過他只是很好地隱藏在了內心深處。

其間，令林安感到震驚的是，‘保釋’他的人，竟然是這所學院的副院長。

“林安，我記得你們大夏有句古話，說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沒錯吧？”手裡捧著保溫杯的副院長說了這麼一句話。

“是的。”林安頷首，“謝謝您，我會多注意的。”

“獨木難成林啊。”

“您的意思是？”林安困惑。

副院長溫和一笑，“或許你可以成為一片茂密森林中的其中一棵。”

林安一愣，旋即笑道：“我明白了。”

“恩。”

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溫文爾雅氣質的副院長離開了，沒走多遠他打了個噴嚏，再抬起頭的時候，那原本茂密的頭髮竟然變成了油光發亮的地中海，瞬間油膩。

？？？

林安嘴角一抽......我賭他的保溫杯裡泡了枸杞！

遠處，副院長急赤忙慌地帶好假髮，輕咳幾聲壓下了尷尬，遙遙感嘆道：

“年輕，真好啊。青春，選擇，朋友......”

這句話，像是在自言自語，可又像以另一種方式告訴林安什麼。

“青春，選擇——”

林安抬頭望向林蔭間閃爍的夕光，出神片刻後念出了最後那個單詞，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