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曼九這一通又是賠禮，又是自我檢討，又是兩人各打五十大板，最後又伏低做小，倒讓宋曼枝一下子沒了脾氣。
指著她的額頭，說：“你真真是個磨人精，狡辯鬼，誰有那工夫和你置氣？”
不過口氣到底軟了下來。
宋曼九又笑著說：“是，是，姐姐寬宏大量，不和我計較。”
她這一說，宋曼枝也不好再崩著了，“撲哧”笑了出來，一場潛在的風波就這樣消失於無形。
宋曼瑾和宋三曼都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宋三曼嚷著讓宋曼九給她們講出去玩這兩天的趣事。
宋曼九本就有意炫耀，於是眉飛色舞地講了起來，特別是講到晚上去下兔夾子、她和耿欣悅在桃林裡玩飛花令，在桃花下炙兔肉時，把三個女孩羨慕的不得了，直埋怨她不叫上她們。
宋曼瑾更是推了宋曼九一把，怨怪地說：“以後我們要是去哪，也不帶你了。”
宋曼九裝作無意地說：“我自已偷偷出去玩一次，祖母就說我不孝順，玩瘋了，你沒看見連我母親都捎帶上了。要是我再叫上你們，祖母能讓我們去才怪呢？”
宋三曼失望地癟了癟嘴，宋曼瑾則是很有把握地說：“放心吧，祖母也只是說說而已，不會擋著我們出去玩的。”
她的話印證了宋曼九的猜測，祖母並不是不讓她們出去玩，她只是針對自已而已，想到這裡有點傷心，實在不明白，自已哪裡讓祖母不高興了，這樣對她。
回去的時候，宋曼九悄悄地問陳媽媽：“媽媽，你知道祖母為什麼不喜歡我們嗎？”
陳媽媽是隨趙氏陪嫁過來的，對宋老太太的心思很明白，可是她不知道是不是要告訴宋曼九？
她想了一下，說：“小姐怎麼突然這樣問？老太太對你不好嗎？”
宋曼九知道陳氏是母親的心腹，也就不再掖著藏著，說：“我發現祖母總是挑我和母親的刺，好像我們做什麼都是不對，如果祖母喜歡我們，哪會這樣？”
陳媽媽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了，老太太還是這樣，看宋曼九的眼光就有一絲憐憫，可是她又不想過早地讓宋曼九知道這些，於是說：“你要不問問太太？太太想必是最清楚的。”
宋曼九哪會去問母親，祖母為什麼不喜歡你？
那對母親來說多難堪。
陳媽媽也是知道她不會問，才對她這樣說。
宋曼九眼珠子一轉，哀求地說：“媽媽，你天天和母親在一起，你肯定知道，你就告訴我吧，我絕對不告訴別人，是你告訴我的。要不然祖母老是這樣，我都有點無所適從了。”
陳媽媽看小姑娘說的可憐巴巴，再看她眼中的執著，喑嘆了一口氣，想著該如何說。
宋曼九看陳媽媽半天不說話，有點急了，忙說：“媽媽，我都大了，應該知道了。而且我知道了，以後也知道該如何在祖母面前應對了，也不至於讓祖母總是為難母親。”
陳媽媽看著小姑娘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斟酌著說：“其實這件事也說不上誰對誰錯，只是老太太認著自已的老理，拐不過來這個彎罷了。”
宋曼九瞪大了眼睛看著陳媽媽，急待知道後續。
陳媽媽輕輕嘆了口氣說：“老爺和太太一直恩愛，感情很好，可是老太太總惦記著給老爺納妾。
太太肯定不願意，老爺也不願意，老太太就不高興。
太太懷宇哥兒的時候，老太太親自給老爺選了一個妾室，老爺堅決不收，這也惹惱了老太太，以為是太太在當中作梗，從此越發不喜歡太太了。
後來老爺中了進士，就了外任，一出去十多年，身邊也沒個妾室通房，越發讓老太太不滿意。
老太太也把這麼多年不見兒子的怨恨都歸結到太太身上，更不喜太太了。”
宋曼九不解地問：“爹和娘感情好，這不是很好嗎？
祖母為什麼非要給爹納妾？
破壞爹和孃的感情？”
陳媽媽苦笑了一下說：“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何況是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怎麼可能只有一個正妻？
大家都這樣，老太太這麼著也沒錯。”
宋曼九一下子提高了聲音：“這麼說，錯的是爹和娘了？”
陳媽媽拍了拍宋曼九的手，笑了一下說：“老爺和太太也沒錯，他們只是眼中只有彼此，沒有別人。”
宋曼九不解地問：“既然都沒錯，那誰錯了？”
陳媽媽笑了一下說：“都沒錯，只是他們的想法不一樣罷了。時間長了，這個結就越結越大，也就越難解開了。”
宋曼九聽得似懂非懂。
在洛陽時，好幾個朋友都羨慕她，沒有庶姐庶妹，她也一直以此為傲。
現在陳媽媽卻說，祖母當年給爹塞過姨娘，而且祖母這樣做還沒錯，很正常，這讓她理解不了。
她一想到，自已差一點就有很多庶姐或庶妹和她爭寵，心裡就不舒服。
沒精打采地回自已屋裡去了。
陳媽媽回了正屋，趙氏正在描鞋樣子，看到她進來，隨口問：“圓圓找你幹什麼呢，還神神秘秘的？”
陳媽媽欠身坐到圓凳上，拿起趙氏已描好的鞋樣子，又拿起一旁的剪刀，邊剪邊說：“小姐長大了，知道為太太分憂了。”
趙氏聽了陳媽媽的話，臉上的曲線越發柔和，笑了一下說：“你就知道誇她。”
陳媽媽看了一眼太太，太太好像並不十分在意她與小姐說了什麼，只是隨話家常，她輕輕地說：“小姐問我老太太的事情。”
趙氏這才發現陳媽媽是話中有話，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直了直腰，問：“她問什麼了？”
陳媽媽已剪好了一個鞋樣子，放到太太面前的黑漆小几上，說：“老太太的那點心思，小姐聰慧，看出來了，這才來問我原因。”
趙氏聞言並不奇怪，用手輕輕地捶了捶後背，說：“你告訴她了？”
陳媽媽把圓凳往前拖了拖，幫趙氏捶著後背，說：“這些活計，太太以後別做了。我也能做，再不敵，還有石榴和石梅呢，她倆的活好著呢？”
趙氏並不在意，說：“我也沒什麼事，做兩針不打緊，相公習慣了穿我做的鞋。”
陳媽媽不好再勸，說：“我原本不想告訴小姐，可是想著上午老太太又為難您和小姐了，繼續這樣，小姐矇在鼓裡，越發迷糊，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再說小姐問的懇切，我想著小姐知道了，也知道以後該如何應對老太太，就揀著告訴了小姐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