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賀川從倒地的獵狗背上翻身而下,噴濺的狗血染紅了他的前胸和脖頸,他還沒從剛剛的戰鬥中緩過神來,整張臉都是緊繃的,如同地獄惡鬼一般看起來有些嚇人。

約大強喘著粗氣繞過獵狗的屍體,激動的拍了拍寧賀川的肩膀。

“太帥了!我們太帥了!Bro,咱倆配合的太好了!”約大強糊了一臉的血,和恢復常態的寧賀川擊掌,又轉頭呲著大牙看向陸晴,伸手向她比了個大拇指。

陸晴從地上爬起來說道:“確實牛,剛才要不是你倆,我的腦袋可能已經被咬掉了!”

寧賀川偏頭看她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陸晴擺手,突然想起躺在地上的李芬妮和藏在櫃檯下的小蔓。她趕緊跑過去檢視李芬妮,又揚了揚下巴示意寧賀川去安慰小蔓。

李芬妮已經有進氣沒出氣,目光也開始渙散,陸晴喚了她幾次都沒有反應。

小蔓一直在嗚嗚地哭,縮在寧賀川懷裡低聲說著她要媽媽。

寧賀川回頭看向陸晴,見她滿臉遺憾地搖了搖頭,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他轉過頭輕輕摸著小蔓的頭,一下下拍著她的背,“沒事了,小蔓不哭,媽媽去和爸爸團聚了,別怕,以後哥哥姐姐保護你。”

約大強見不得這個場面,眼眶通紅也蹲下來安慰小蔓。

陸晴看著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的李芬妮,心中五味雜陳,想著不能把她丟在這裡,至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安置她。

正這樣想著,她的身後突然傳來“咔嚓”一聲。

這個聲響在空曠的大堂顯得格外清晰,幾人全都順著聲音來源看了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逃跑的巨大獵狗居然又返回來了,它直接跳向離大門最近的陸晴。

而這一次,陸晴是真的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血腥氣已經噴到了鼻間,她認命的閉眼準備接受死亡,然而幾秒鐘後,預想中的痛感並沒有出現,反而是有一具溫熱的身體撞進了她的懷裡,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悶哼。

陸晴倏地睜開雙眼,發現竟然是寧賀川衝過來擋在了她面前。

他手裡的劍死死卡在獵狗齒間。饒是如此,獵狗上顎的兩顆獠牙還是深深的刺進了他的肩膀。

“賀川!”陸晴驚撥出聲,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快!走!”寧賀川幾乎是顫抖著說出這兩個字的,巨大獵狗的力氣遠遠不是剛剛那幾只可比的,很明顯寧賀川有些撐不住。

獠牙又刺進去幾分,寧賀川半邊身子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

約大強瞬移到獵狗背上,試圖用劍插進它的脖頸,但是沒有成功。

陸晴回過神立刻尋找周圍能當做武器的物品。

手下摸到一塊冷硬的物體,低頭一看發現是碎裂的玻璃,她顧不上手指被割裂的疼痛,握著玻璃對準獵狗的一隻眼珠使出全身的力氣刺了進去。

眼球被戳爆的痛苦終於讓獵狗鬆開了寧賀川的肩膀,它把約大強從背上摔下去,巨大的身體因為劇痛開始四處亂撞。

約大強瞬移到寧賀川身邊將他扶起來,陸晴則衝到櫃檯下抱出小蔓。

四人趁著獵狗沒追上來瘋狂逃命,他們衝進酒店的樓梯,不知道向上跑了多少層,終於發現一道沒有上鎖的安全門,趕緊進去。

誰料走廊竟也不安全。幾個不知道是逃進來的還是原本住在這裡的人正在走廊遊蕩,看不出他們是被什麼怪物攻擊了,總之這幾人已經變異。

其中一人的手腳以一種不正常的姿勢翻折著,正四肢著地極快地向陸晴他們衝過來。

小蔓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大聲尖叫,約大強自覺提劍上前,一劍將地上的玩意兒捅了個對穿。

不遠處的幾個變異人類也在向他們靠近,只不過它們都缺胳膊少腿的,甚至有一個只剩下半截身子在地上爬。

樓梯間裡傳來獵狗的吠叫,估計很快就會追上來。陸晴視線掃過走廊,發現有房間的門是開著的。

“快!我們躲進房間!”說著,陸晴攙扶起靠在牆上臉色慘白的寧賀川,小蔓從陸晴身上下來,懂事的說她可以自己走。

約大強走在最後警惕著那些變異人類和隨時會追上來的獵狗。

陸晴推開一間房門,確認裡面是安全的,趕緊讓小蔓先進去,可就在她想要扶著寧賀川也進去的時候,寧賀川卻緊緊抓住門框不肯向裡走。

“你怎麼了?快點進去啊,一會兒那些怪物追來了!”陸晴有些焦急的催促。

寧賀川的喘息聲越來越重,豆大的汗珠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滾落,扣著門框的指節也發白了,他顫抖著聲音說:“我不能和你們待在一起!你還沒明白嗎,那些人是被怪物攻擊後才變異的!”

陸晴瞬間就明白過來,寧賀川是擔心自己也變異成為怪物。

她呆愣在原地,透過破碎的衣服看到寧賀川肩頭的幾個血洞已經隱隱發黑,整個人都懵了。

寧賀川見她站在原地不肯動,又接了一句,“你保護好小蔓,約大強也不能和你們在一起,剛才和獵狗打鬥的時候,他身上也有劃傷。”

說著,他直接將陸晴推進了房間,然後立刻關門,用劍柄敲掉了門鎖。

陸晴用力拍著房門,趴在門上透過貓眼看到寧賀川和約大強說了幾句話後,將他推進了對面的房間,自己則踉蹌著繼續向前走,很快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關門聲再次響起後,走廊除了變異人類偶爾發出怪異不明的音節外,再沒有任何聲音。

小蔓目光呆滯的坐在房間中央,已經忘了哭。

陸晴跪坐在地上,額頭抵著房門,整個人陷入巨大的恐懼和自責當中。

寧賀川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如果他真的變異了自己要怎麼面對他;還有約大強,如果他也變異了怎麼辦?

她頹敗的轉過身子,手腳冰涼,內心卻一片焦灼。

一天而已,張鳴夫妻慘死,寧賀川和約大強面臨著變異的風險。原本出發時整整齊齊說要互相照顧的六個人,以後可能真的只剩下她和一個不滿七歲的孩子。

她一直自詡樂觀,最初得知自己進入末世遊戲還擁有異能時持有的那一份竊喜和激動,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什麼狗屁異能!什麼狗屁遊戲!什麼先知身份!

預知不到同伴的危險,預知不到自己的命運,這樣的廢柴異能到底有什麼用!

陸晴把臉埋進掌心,二十三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憋屈和憤懣在一瞬間爆發。

她眼眶一熱,不爭氣的淚水終於洇溼了指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