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唐悠悠再多想些什麼,唐富貴的面容頃刻間嚴肅起來,神色間帶著一抹不容置疑的決絕。他動作迅速,毫不猶豫地遞過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聲音低沉而有力地說道:“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一會兒你換上冬梅端著的那身衣服,拿著這個包裹就速速離開吧。”
唐悠悠看著父親遞過來的包裹,微微發怔,那包裹看起來鼓鼓囊囊的,卻似乎承載不了她滿心的迷茫和惶恐。唐富貴的聲音在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響亮而又冰冷,沒有絲毫的轉圜餘地。一旁的冬梅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套素樸的衣服,低垂著頭。
唐悠悠顫抖著接過包裹,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帶著哭腔說道:“爹,您真的如此狠心?女兒究竟做錯了什麼?”
唐富貴別過頭去,不敢正視女兒哀怨的目光,硬下心腸道:“莫要多言,這都是為了你好。”
唐悠悠咬了咬嘴唇,抱著夏湘的胳膊,淚眼汪汪地喊道:“娘!”
夏湘滿臉的心疼與無奈,輕輕撫摸著唐悠悠的頭髮,聲音哽咽著說道:“悠悠,別怪你爹,他也是迫不得已。”
唐悠悠抬起頭,滿臉淚痕,抽泣著問:“娘,到底是為什麼啊?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夏湘嘆了口氣,眼中滿是憂慮:“悠悠,這世間的事複雜得很,你爹這麼做自是有他的道理,只是現在還不是跟你說清楚的時候。”
唐悠悠緊緊抱著夏湘的胳膊,不肯鬆手,哭著說道:“娘,我不想走,我捨不得您,捨不得這個家。”
夏湘的淚水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強忍著悲痛,說道:“悠悠,你要聽話,出去歷練一番,對你總歸是有好處的。”
唐悠悠轉身從冬梅手中接過衣服,那衣服的質地雖說比不上她以往穿著的綾羅綢緞,卻也是乾淨整潔。她走進屋內換好,在屋內的銅鏡前端詳了片刻,往昔的錦衣華服如今換成了這素樸的裝扮,讓她心裡一陣酸澀。
再出來時,她已沒了往日的嬌貴模樣,一身素衣反而襯得她多了幾分楚楚可憐。以往精心梳理的髮髻此刻也只是簡單地挽了個髻,幾縷碎髮散落下來,更添了幾分柔弱。
她走到唐富貴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眼中淚光閃爍,聲音顫抖地說道:“爹,娘,女兒走了,多保重。”
唐富貴和夏湘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眶泛紅。
“老爺,也不知道我們讓悠悠離開是對還是錯,她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如今卻讓她自已去謀生。”夏湘聲音顫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那精緻的妝容也被悲傷侵蝕得有些花。
唐富貴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如今這朝局動盪不安,我們唐家也是自身難保啊。讓悠悠離開這裡,或許還能讓她躲開這即將席捲而來的可怕風暴。”他那目光深邃如海,滿滿的都是憂慮之色,緊鎖的眉頭彷彿承載著千鈞的重負。
夏湘用手帕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水,“可是老爺,悠悠她一個女孩子,從未經歷過世間的艱難,我真怕她會受苦。”
唐富貴望著遠方,沉重地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留在唐家,說不定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危險。”
唐悠悠離開唐家後,如同一片無根的浮萍,在這茫茫人海中獨自飄蕩。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一條條熙熙攘攘的街道,目光中滿是迷茫與無助。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街角,她發現了一家簡陋的客棧。
這家客棧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牆壁的漆面斑駁脫落,大門也顯得搖搖欲墜。唐悠悠走進客棧,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是歲月沉澱下來的嘆息。她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此時也無暇顧及太多,只想著能有一個安身之所。
唐悠悠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走到櫃檯前說道:“老闆,給我開一間房。”
老闆正百無聊賴地趴在櫃檯上,聽到聲音後,漫不經心地抬了抬鬆弛的眼皮,懶散地掃了她一眼。隨後,他那粗糙的手指朝著角落裡的方向隨便指了指,說道:“喏,就剩那間了。”
唐悠悠順著老闆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角落的房間顯得格外陰暗潮溼,彷彿被世界遺忘在了角落。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和無奈,但很快就被一種堅定所取代。她咬了咬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就這間。”
老闆輕哼了一聲,從抽屜裡拿出一把生鏽的鑰匙扔在櫃檯上,便重新低下頭,不再理會唐悠悠。
唐悠悠拿著鑰匙,沿著昏暗狹窄的樓梯緩緩而上。開啟房門的瞬間,一股刺鼻的黴味衝入鼻腔。房間裡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彷彿被時光遺忘了許久。牆壁上的石灰剝落,露出裡面泛黃的磚塊。窗戶的玻璃模糊不清,透進來的光線也顯得格外昏暗。
她呆呆地望著房間的一角,在唐家的錦衣玉食與此刻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悠悠坐在那略顯破舊的床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拿出了唐富貴給她準備的包裹。
她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裹上的繫繩,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當包裹完全開啟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件樸素的衣物。這些衣物顏色暗淡,款式簡單,沒有了她在唐家時所穿的綾羅綢緞的華麗與精緻。
在衣物的下面,整齊地疊放著一些銀票,這些銀票的紙張微微泛黃。銀票之上,靜靜地躺著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跡工整而有力。
唐悠悠緩緩開啟信,目光急切地掃過那熟悉的字跡,心也隨之揪緊。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的念頭:“父親會在信裡跟我說些什麼?是叮囑?是不捨?還是……”
“吾女悠悠,如今朝局動盪,混亂不堪,咱家的錢財已被朝廷給盯上了,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悠悠,你速速前往北疆去尋你哥哥唐瀟逸。
為父深知此事來得突然,讓你這嬌弱的女兒家承受如此驚嚇,實乃為父之過。但當下情勢危急,不容絲毫耽擱。
數月前,聖上久病不愈,朝堂之上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咱家雖向來只求安穩經商,不參與那黨爭之事,可無奈咱家財富豐饒,遭人嫉妒。
近日裡,為父察覺城中常有形跡可疑之人在咱家附近徘徊。為父恐他們遲早會動手,咱家恐難保全。北疆雖路途遙遠,危機四伏,但你哥哥唐瀟逸在那駐守多年,頗有勢力,定能護你周全。
悠悠,你此去務必小心,切勿暴露行蹤。為父在家中會盡量周旋,只盼能等來轉機。若真有不測,也望你能在北疆平安度日。切記,莫要回頭,莫要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