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這一天對三界來說都不是一個平凡的日子,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魔尊和天界公主的大婚之日。
林欲知靠在床頭髮呆,他昨晚失眠了,這是他穿越後第一次失眠,他閉上眼睛,腦子浮現的全是第二日大婚的場景。
後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夢裡面,他看見南澄一劍刺穿了蘭芷邢的心臟,鮮血順著劍刃汩汩流下,鮮紅的血液與紅色的嫁衣融為一體,異常刺眼,而南澄抬頭對林欲知一笑,嘴唇緩緩蠕動,那嘴型在說“這下你永遠也回不去了”。
林欲知從夢中驚醒,原來是一場夢,長鬆了一口氣。
按理說,蘭芷邢集齊了五大神器,簡直是如虎添翼,三界之中難尋敵手,但他心裡總是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今日大婚,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蘭芷邢離開他的視線。
整個天魔殿空蕩蕩的,裝飾和平時也沒有什麼不同,連一張“囍”字紅貼都沒有,完全看不出來這是新人即將入住的婚房,除了蘭芷邢床頭那件掛著的紅色婚服。
他正看著嫁衣看得出神,蘭芷邢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在想什麼呢?”
林欲知一愣,隨即答道:“想你今日的婚禮。”他還挺希望這是一場真正的婚禮。
“只是走個過場,並非真的成親。”蘭芷邢解釋道。
“我知道。”林欲知回道。
“既然醒了,就替本座更衣吧。”蘭芷邢走上前,伸開雙臂。
林欲知上前拿下婚服給蘭芷邢套上,蘭芷邢身形修長,一身紅衣顯得他得面容有幾分妖異。林欲知不由得心頭一跳,穿上婚服的蘭芷邢和昨晚他夢中被南澄一劍刺穿的身影重疊起來,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
他試探地問:“尊上有何打算?”
“天界既然想用這場婚禮做掩飾,那本座何不將計就計。”
“不管怎樣,萬事小心。”林欲知一邊幫蘭芷邢整理衣角,一邊提醒道。
“你在擔心本座?”蘭芷邢盯著林欲知下垂的睫毛,語調上揚。
“我當然擔心你了,我還指望著尊上罩著我,帶我吃香的喝辣的呢。”
蘭芷邢嘴角上翹,似乎心情頗好:“等本座大勝歸來,直接在魔宮給你開一家百香齋分店可好?”
林欲知眼睛一亮,這對他而言非常有吸引力,他笑著點點頭:“好,那我等著尊上平安歸來。”
“今日你就待在魔宮,有任何變動都別離開,乖乖等本座回來就行。”蘭芷邢心情很好,難得對著林欲知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離開了。
林欲知有些不習慣蘭芷邢突然對他溫柔,頭髮上尚留有蘭芷邢手掌的溫度,他使勁撓了撓腦袋,將那種殘留的奇怪觸感統統趕走,才遠遠地跟在蘭芷邢身後。
蘭芷邢站在魔宮城門之上,雙目微眯,鮮紅的衣襬被風吹得翻飛,城門之下,溯槿和裘月各帶領五支精兵,整齊地站在魔宮大門處,等候南澄公主的到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終於,遠處出現了八頭七彩麋鹿拉著的婚車,婚車後跟著一群穿著鎧甲的隨行天兵。
“開城門,迎南澄公主!”溯槿大吼一聲,千斤重的城門緩緩開啟。
侍女花菡行至婚車前,伸出手,輕聲道:“公主,該下車了。”
簾中伸出一隻白玉般的纖纖細手,搭在花菡的手上,接著一位身穿大紅嫁衣、身姿妙曼婀娜的女子傾身而出。
南澄剛往前走了幾步,蘭芷邢從城樓上一躍而下,猶如從天而降般在南澄身前三步的位置穩穩落下,接著朝南澄伸出右手,勾嘴輕笑道:“公主,請吧。”
南澄猶豫了一下,握住了蘭芷邢的手腕,由蘭芷邢牽引著往魔宮深處走去。
一路上二人由眾多魔兵簇擁著,紛紛高呼“恭賀尊上大婚,尊上威武”,林欲知藏在遠處,既能看看熱鬧,又能關注著蘭芷邢的一舉一動。
蘭芷邢帶著南澄穿過大殿,直接抵達天魔殿,連成婚的儀式都省略了,蘭芷邢一揮手,將南澄甩到床上,自已則坐到椅子上去。
南澄雖對蘭芷邢的粗魯不滿,仍就默默整理好衣服坐起:“可是南澄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讓尊上生氣了?”
蘭芷邢做驚訝狀:“是本座忘了,公主身份尊貴,理應對公主溫柔些,是本座疏忽了,不過魔界自來粗俗慣了,公主若是真要嫁過來,怕是得早些習慣。”
蘭芷邢明顯就是故意的,南澄倒是好脾氣,忍著怒意,沒有發作,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南澄絕無怨言。”
蘭芷邢嘴角抽了抽,隨即笑道:“本座之前不知公主如此伶牙俐齒,今日倒是見識了。”
“讓尊上見笑了,”南澄說完自已取下了婚帕,起身走至桌邊,挨著蘭芷邢坐下,順手端起酒杯遞給蘭芷邢,“諾,喝杯酒吧。”
蘭芷邢盯著南澄看,自然接過酒杯,將杯口對準南澄的杯口輕輕一碰,仰頭飲盡。
南澄笑眯眯地盯著蘭芷邢,也不說話,輕輕張開五指,酒杯“啪”地一聲在地上碎裂開來,她輕捂嘴唇,驚訝道:“哎呀,手滑了,不好意思。”
隨後從四面八湧來一群,將二人團團圍住,領頭向南澄抱拳道:“公主殿下!”
蘭芷邢盯著南澄的臉越來越模糊,他艱難地開口:“你在酒裡放了什麼?”
南澄微微一笑:“特地為你配的毒藥,不過你放心,要不了你的命。”
蘭芷邢掙扎著想掐住南澄的脖子,奈何渾身痠軟,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一頭倒在桌上,陷入了昏睡。
“將他捆起來,押入天牢,再做打算。”南澄起身拍拍手,她也沒想到,事情竟能如此順利地完成。
溯槿和裘月趕到的時候,南澄正把刀架在蘭芷邢脖子上:“若不想你們的魔尊現在就被我殺了,就給我讓開。”
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忌憚南澄手中的刀,還是選擇讓開了。
南澄押著昏迷的蘭芷邢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天界,溯槿和裘月各帶一隊精銳魔兵緊跟在後面。
林欲知跟在最後面,他心裡暗罵蘭芷邢不靠譜,說了讓他當心,這麼容易就被南澄毒倒,這還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嗎?
到了南天門,溯槿和裘月被擋在外面,溯槿高聲道:“我勸你立刻放了尊上,我魔界三十萬大軍已準備好,若是尊上少了一根頭髮絲,我魔界必定踏平整個天界!”
南澄立於南天門前,冷笑道:“沒了蘭芷邢的魔界,就是一盤散沙,能掀起什麼風浪?”
裘月笑道:“和親果然就是你們的幌子,傳出去就不怕被三界恥笑嗎?”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歷史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這不是魔界一向的準則嗎?”南澄揚起驕傲的頭顱,以勝利者的姿態藐視著一眾魔族士兵。
這時,空中響起了響亮的掌聲:“說的好,歷史確實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
這聲音是?蘭芷邢?林欲知立刻往蘭芷邢的方向看去,他怡然自得地站在南澄身後,至於他什麼時候醒來,又是什麼時候掙脫開層層束縛的,在場沒有一人發現。
“你果然是裝的,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中計。”南澄轉頭盯著蘭芷邢。
“尊上!”
“尊上。”
溯槿和裘月見到蘭芷邢醒過來,紛紛看向他,又驚又喜。
眨眼間,蘭芷邢已經立至溯槿裘月面前,對著南澄笑道:“公主既然給我這個機會,我怎捨得浪費公主的心意,當然要陪公主玩一玩了。”
南澄冷哼一聲:“就算你沒有中毒,你也一樣逃不掉了。”
南澄祭出長劍,直指天空,一道閃電自空中轟然砸下,紅唇微啟,“屠魔陣,開!”
語落,天空立即遍佈烏雲,隱隱能聽見痛苦的呻吟聲,那是曾經死在這屠魔陣下的亡魂發出的嘶吼,屠魔陣將蘭芷邢以及身後的魔兵全都籠罩進去,屠魔陣開啟一次消耗巨大,天界為了能困住蘭芷邢也是下了血本,林欲知躲在遠處,看到蘭芷邢被困,不禁捏了一把汗。
“原來早挖好了陷阱,在這等著本座,今日是你天界先變卦,也怪不得本座了。”蘭芷邢說完,五大神器自他身後緩緩浮現。
瞬間,天地為之變色,蘭芷邢利用霧靈珠可調動天地之力為他而用,相當於擁有了無窮無盡的戰鬥力。
“你果然集齊了五大神器,不過,今日你就是有神器在手,我也要替天行道,收了你這魔頭,為天下除害。”
蘭芷邢慵懶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誰除誰還不一定呢,溯槿、裘月聽令,給本座破了這陣!”
“是!”蘭芷邢語畢,溯槿和裘月如兩道閃電般衝出,全力破陣。
“痴人說夢,這屠魔陣豈是你想破就能破得了的。”南澄雙手結印,將體內靈力源源不斷地傳入陣內。
陣內破風聲響起,無數靈力凝聚成冰錐從四面八方襲來,讓陣中之人避無可避,魔族之人一旦觸碰到這冰錐,便會立即經脈盡斷,氣血逆行而亡,蘭芷邢和溯槿裘月三人尚能抵擋這冰錐,而陣中其他觸碰到這冰錐的魔全都立即暴斃而亡。
而這屠魔陣吸食了魔族的鮮血,陣內流光婉轉,反而變得更加強大了。
突然,冰錐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靜,這種安靜讓人瘮得慌,在片刻的安靜後,陣內爆發出一陣青光,一道道雷電之光自空中被引入陣中,劈向陣中之人。
林欲知在遠處看得心驚肉跳,這每一道雷電所含的力量足以將一座小山夷為平地,更何況有無數道雷電,蘭芷邢能承受住這雷電之力嗎?
不過他確實小瞧了蘭芷邢的能力,只見蘭芷邢揮手間,乾坤逆轉鏡騰空而起,將所有的雷電之擊盡數吸取,而毫髮無損。
“竟然連屠魔陣第二層都能毫髮無損?”南澄喃喃自語,但震驚轉瞬即逝,雙手快速變換手印,“沒想到你對神器的掌控已經如此爐火純青,我倒要試試,你究竟能扛到第幾層,屠魔陣第三層——封魔!”
封魔也叫“以風困魔”,風看不見也摸不著,在陣外感受不到陣內的洶湧,當南澄催動屠魔陣第三層之後,陣內之人的面板瞬間出現了許多深可見骨的傷痕,這是將無形的風化為了有形的攻擊,看不見的風從四面八方來,無差別攻擊陣內每一個人。
陣內之人皆是魔族精銳,隨便一人的肉體都強悍無比,堪比銅牆鐵壁,但所受的傷仍血肉翻飛、直達骨骼,難怪自古以來死在屠魔陣下的魔不計其數。
溯槿和裘月阻擋著攻擊,傷口雖未見骨,鮮血卻染紅了衣袍,蘭芷邢靠著霧靈珠的力量,狀況比他二人好上許多,除了斷掉幾根髮絲,並無大礙,可這陣內的攻擊連綿不斷,若是一直被困在陣內,就算有霧靈珠相助,也是一種巨大的消耗。
林欲知盯著南澄,整個陣法完全由南澄掌控,陣內之人無法攻擊操縱陣法的人,可陣外之人卻可以,林欲知在心裡默默對南澄說了句“對不住了”,手中蓄力,將手掌對準南澄就要打出強力一擊,可這時候突然從四面八方湧入大量穿著鎧甲的天兵,而這些天兵的刀劍全都對準了南澄。
這是個什麼情況?天界起內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