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身影虛浮,一看便是留下的一抹神識,若是對付普通人也是綽綽有餘,但面對林欲知和蘭芷邢兩位修為深厚之人,顯然不足為懼。

還不待這龍使出攻擊,蘭芷邢對準龍頭,接連數擊,殘留的神識力量有限,承受不住蘭芷邢的連番攻擊,開始潰敗消散,直到徹底消散開。

待神識消散後,這堵牆緩緩升起,霧靈珠赫然便出現在視野中。

蘭芷邢上前想要直接取下這霧靈珠,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林欲知走近一看,這珠子晶瑩透白,但珠子內部有一簇金光蜿蜒流轉:“金龍盤珠!這條龍似乎和剛剛那條龍是同一條。”

蘭芷邢伸出五指,試圖將這條龍從珠子中抽離出來,卻是徒勞:“這龍在霧靈珠內呆了太久時間,幾乎快和霧靈珠融合,外力無法抽離,除非他自已主動出來。”

“看來這條龍身上也有故事啊,”林欲知感嘆道,“那就看看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了他的心結。”

蘭芷邢點點頭,隨手佈置一道結界,將霧靈珠和他們二人的身影隱藏,隨後兩人對視一眼,一同鑽進霧靈珠中。

經過短暫的黑暗之後,眼前的畫面清晰了起來,現在他們身處一間書房,看周圍陳設,應該是某世家大族或者書香門第室內。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林欲知屏住呼吸,利用櫃子擋住自已的身形,拉了拉身旁的蘭芷邢:“在別人的地盤,你快躲好。”

蘭芷邢不為所動,聲音懶洋洋的:“你仔細看看你的身體。”

林欲知伸出手掌左右看看,驚喜道:“我們隱形了?”

“這是屬於那條龍的記憶,這段記憶中,我們是壓根不存在的,別人自然也看不見我們。”

林欲知撥出一口氣,大搖大擺地從窗簾後走出來,走近聲源處 。

“ 尉遲宿,從小到大,我不相信你感覺不到我對你的感情,你是一族之長,我知道許多事你身不由已,所以我從未期待你能給我回應,我只想默默地待在你身邊,為什麼連這點小小的心願,你都不給我機會呢?”

“阿洛,你還年輕,你從小待在我身邊,一時分不清親情和愛情,我可以理解,等你娶了林小姐,你自然就會明白什麼是愛情。”

“哥!”

“既然你還認我這個哥,就應當知道長兄為父,你的婚姻大事為兄就替你做主了。”

“我是絕對不會娶林家小姐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對話以名叫阿洛的少年衝出房間結束,這名叫阿洛的人束著一頭高高的銀色馬尾,穿一身淡綠色長袍,眼眶泛紅,似是剛哭過。

房間裡只剩那位叫尉遲宿的青年,他緊皺著眉頭,眉宇之間盡顯煩躁之意,他坐下來喝了杯茶,壓下了內心那股煩躁之氣,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阿洛,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林欲知震驚地捂住嘴巴,開局就這麼勁爆!這資訊量太大了!

“我們看到的是霧靈珠裡那條龍的記憶,那個叫尉遲宿的應該便是龍族的族長。”蘭芷邢說。

“你就得出了這個結論?”林欲知反問。

“不然呢?”

“剛才那個叫阿洛說的話你沒聽到啊,他愛上了他的兄長!”林欲知提煉出關鍵資訊。

“那又怎樣?”蘭芷邢不在乎道。

林欲知抽抽嘴角,也是,大魔頭的思維必定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以他扭曲的心理,說不定正喜歡這種變態的感情呢。

“接受度挺高的哈。”林欲知對蘭芷邢豎大拇指。

畫面一轉,仍然是尉遲宿和阿洛的爭吵。

“你若不娶林家小姐,便去極北之地待著吧,以後也不用回來了。”尉遲宿被尉遲洛的態度激怒,狠心道。

尉遲洛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尉遲宿:“哥!我不去極北之地,我哪都不想去,我就只想呆在這裡。”

“一個月後,要麼你和林小姐大婚,要麼去極北之地,你自已選!”尉遲宿留下這句話推門而出。

尉遲洛像是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板凳上,雙眼無神地看向尉遲宿離開的背影。

尉遲宿和尉遲洛的父母在二人年幼時雙雙喪命,無父無母的二人相依為命,在尉遲洛心裡,尉遲宿早已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對尉遲宿的感情很複雜,既有割捨不掉的親情,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尉遲宿還多了一種衝動,一開始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感情,直到後來,二人被龍族長老找回,尉遲宿當上了族長後,身邊開始圍繞著許多女人,他才明白,原來這種衝動是佔有慾。

他未曾向尉遲宿表白過自已的心意,可他的行為舉動,尉遲宿饒是再遲鈍,也明白了自已這個弟弟對自已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尉遲洛不表明,尉遲宿便也揣著明白裝糊塗,任由尉遲洛肆意地表達對他的“親情”。

尉遲宿剛任族長時,事務繁忙,尉遲洛鮮少能見他一面,不免委屈不滿,他心中愧疚,放任尉遲洛許多越界的舉動,對尉遲洛也是格外溺愛,他的放任終是為尉遲洛引來禍事。

在龍族,族內禁止斷袖之癖,更何況他愛上了自已的兄長,這就是禁上加禁,擱一般人身上,那就是斬刑。

可尉遲洛是龍族的二殿下,各長老只好緊急聯合上書,逼迫尉遲宿將尉遲洛發放到極北之地監禁,終生不得踏回龍族一步。

極北之地是什麼地方,那是龍族關押犯了死刑卻又不能立即斬殺之人的地方,天寒地凍,條件艱苦,他絕對不會同意將尉遲洛監禁在極北之地!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尉遲洛娶妻。

一個月後,大婚的頭晚,尉遲洛在床上坐了一晚,徹夜未眠,臨近天亮,他撥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下床穿好了鮮紅的嫁衣,坐在床邊,靜靜等待尉遲宿的到來。

尉遲宿本想著,就算是綁,也得把尉遲洛給綁去結婚,沒想到尉遲洛不僅不反抗,反而如此配合,一時摸不清他心裡在打什麼算盤。

“哥,我想通了,我願意結婚。”尉遲洛說。

“阿洛,你...是真的想通了嗎?”尉遲宿遲疑地問,對尉遲洛突然的轉變有疑。

“反正我又不可能和你結婚,那和誰結婚又有什麼差別呢?”尉遲洛無所謂道。

“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尉遲宿立馬打斷他,臉色因憤怒而漲紅,這話若是被傳達那些長老耳中,後果可想而知,“你若是還想好好地待在這兒,就給我謹言慎行,別讓有心之人抓住話柄。”

“哥,我今天大婚,你就不能不罵我嗎?”尉遲洛有些委屈。

尉遲宿自知說話重了些,緩了緩面色,聲音輕柔了些:“總之今天你乖乖聽話,把這婚給辦了,我便不氣也不罵你。”

婚禮很順利,直至大婚落幕,尉遲宿才放下懸而未落的心,此婚禮之後族中長老便沒有理由將尉遲洛送往極北之地。

婚後很長一段時間,尉遲宿有意避開尉遲洛,他想著等過段時間尉遲洛終會明白自已當初的想法有多荒謬,他會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尉遲洛卻不這樣想,婚禮於他只是一個留在尉遲宿身邊的藉口,婚後他更加肆無忌憚,他常常半夜偷偷溜進尉遲宿的房間,被趕出來就笑嘻嘻地以討一杯已經冷掉的茶喝為藉口,尉遲宿於心不忍便會起來給他煮一杯熱茶。也會花費整個下午,支一架躺椅,躺在椅子上什麼也不做,尉遲宿在屋內處理族中事務,他便在屋外的院子裡曬太陽,看藍天白雲,聽鳥雀嘰喳。

林氏嫁過來已經有半年的時間,尉遲洛別說碰她,她幾乎很少見到尉遲洛的蹤跡,就算見到,尉遲洛對她也是十分疏離客氣,隨著日子一天天過,林氏終於坐不住了。

她開始跟蹤尉遲洛,可一連跟蹤了數日,除了覺得兄弟兩人感情太過深厚,什麼奇怪之處也沒發現,她也就放棄了。

直到有一日,她在書房發現了一本畫冊,這本畫冊的主人公只有一人,那便是尉遲宿,裡面有尉遲宿的各種神態,嚴肅的、開心的、爽朗的、無奈的、皺眉的...,她開始回想她見到的點點滴滴,腦子中有一個想法呼之欲出卻又覺得荒唐至極而不敢相信。

這一日,她坐在臥室的床前,從天亮坐到天黑,又從天黑坐到天亮,尉遲洛踩著點在天灰濛濛亮的時候回來了,他並不往臥房走,而是徑直去了書房。

他前腳剛踏進書房,林氏後腳就跟來了,也不說話,尉遲洛餘光掃到一個人影,嚇了一跳,待看清人影后,方才鬆一口氣:“你怎麼沒睡?”

林氏把畫冊丟到他面前,聲音很平靜:“這是什麼?”

尉遲洛看清是自已格外珍藏的畫冊,連忙拿起來,伸手輕輕撫平畫冊邊緣的捲起,冷眼掃向林氏質問道:“我似乎不曾允許你隨便動我書房裡的東西。”

眼前這一幕刺痛了林氏的眼,在她看來這一切都諷刺至極。

“我一直以為是自已哪裡做的不好,所以你對我如此冷淡,若不是我今日整理書房發現了這畫冊,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已嫁的人是個什麼玩意兒,你不僅有斷袖之癖,覬覦的物件竟然還是自已的親哥哥,當真是荒唐至極!可笑至極!”她聲音尖銳,臉色因激動而一陣紅一陣白,她痛苦地抓著自已的頭髮,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尉遲洛並不理會林氏的崩潰,翻開畫冊,一頁一頁看過,眼中流露出的情意不加掩飾。

“你說話啊!你解釋啊!”尉遲洛的冷漠激怒了林氏,她嘶吼著,像個發瘋的婦人。

他合上畫冊,面色毫無變化,聲音平靜:“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若要和離,我隨時簽字,需要什麼補償,儘可提出,我能滿足的都會盡力滿足你。”

林氏看著尉遲洛懷裡揣著畫冊毫無留戀地轉身,她一把推下桌邊的花瓶,瓶子“砰”地一聲在地上碎裂開來:“尉遲洛,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聲音驚擾了府裡的下人,卻沒一人敢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