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馬車,姜南梔立刻擦掉下巴上的淚珠,掀開車簾,雙眸幽幽地望著姜月尋,被叫上了姜錦棠的馬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前世她性子膽小又怯弱,好不容易脫險回宮後,反而被姜月尋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絆子,整日擔驚受怕,直到半年後,姜月尋成功嫁入季家,才算結束。

所以這一世,姜月尋,新仇舊恨也該一起算了!

姜月尋忐忑不安的坐上,姜錦棠的馬車,“六皇姐,您叫我?”

“啪”的一聲脆響,響徹在整個馬車內,姜錦棠柔美的小臉,在陰影籠罩下瞧不清面容,但是說出口的話卻格外犀利,“蠢貨!”

“你既是有膽子去做了,就要做好她能安然回來的準備。”

“你看你剛才慌里慌張的,像什麼樣子?”

“任誰都看得出來,她被擄走一事與你有關了!”

姜月尋捂著自已被打腫的臉頰,神情也格外委屈,“我哪知道花了五百兩銀子,找了兩個身高八尺的彪型大漢,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姜錦棠看著她這副愚蠢的模樣,眼底閃過濃濃的嫌棄,語氣冰寒,“不過好在,姜南梔性子懦弱,又沒有母妃母族幫襯,不得父皇歡心,這件事晾她也不敢捅出去。”

姜月尋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只是想起姜南梔剛才矯揉做作的模樣,就恨得牙癢癢,“可是六皇姐,我不甘心!”

“萬一季大公子,真的喜歡上她,怎麼辦啊?”

姜錦棠幽幽地瞥她一眼,譏諷道:“瞧你那點出息,不過是個貪花好色的男人罷了。”

“他可能貪色犯糊塗,季家可不會犯糊塗,你別忘了,大晉歷朝歷代所有尚公主的駙馬,都不能領重要官職。”

“你覺得季家會甘願放棄他們舉全族之力,精心培養多年的嫡子,去娶一個毫無助力的廢物公主嗎?”

姜月尋聞言,眼角眉梢染上一抹愁緒,神色複雜道:“六皇姐,照你這樣說,那我豈不是也嫁不進去季家嗎?”

姜錦棠涼涼勾唇,“那你就要努力讓季家,看到你的優勢以及對他們的助力,這樣平衡利益之下,才會選擇你!”

姜月尋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六皇姐提點!”

姜錦棠端起茶盞,掩下眼底的一抹輕蔑之色。

程禮看著前方已經走遠的馬車,圓圓的小臉上滿是焦急,趕緊吩咐車伕,“快,跟上!”

“是,小公子!”

程興剛下值,一身緋色飛魚服,行走間衣袂翩飛,氣勢十足,他五官精緻而又柔和,眼尾微微上挑,眸如深淵,帶著一絲邪氣與危險的氣息。

走到承天門的時候,正好與剛回宮的三位公主相遇。

姜錦棠,姜月尋,姜南梔喊道:“程督主!”

姜南梔微微抬眸,偷偷看向眼前這個與墨雲淮,爭鋒相對多年的強大對手。

他本是內侍監出身,憑著心思縝密,手段狠辣,一步步成為了父皇手中最鋒利的刀,走到了如今東廠督主的位置上。

雖說前世,他這罪大惡極的大宦官,最終還是敗在了墨雲淮手下,但是重生歸來的她,卻有些理解他了。

畢竟他跟她一樣,全都一無所有,若是不拼的話,在這波雲詭譎,人心險惡的皇宮內,恐怕早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了吧。

程興晦沉如海的眸光,若有所思的落在最後面的姜南梔身上。

這個九公主,似乎與平日不太一樣……

平日裡性子膽小怯弱的她,連殿門都不敢出,今日竟敢偷偷的打量他?

他菲薄的唇角微勾,哼,有意思!

而兩人的異樣,也落進了一雙沉靜的雙眸裡,修剪精緻的手指,驀地攥緊了,直到指尖泛白。

走出承天門,程興剛要掀開衣袍上馬車,結果就看到程禮探頭探腦的小身影,素來不苟言笑的冷戾的臉龐,難得展開一抹柔和的笑意,“禮兒,你不是去參加上元節燈會了嗎?”

“怎麼,來接二叔下值?”

程禮眼看姜南梔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這才耷拉著小腦袋走到程興面前,伸手抱住他纖細的腰肢,揚起圓圓的小臉,一臉渴望,“二叔,你給我找個二嬸吧!”

程興身後的李陽和李懷兩兄弟,抿唇偷笑,程興的雙眸冷冷一眯,嚇得兩人趕緊站好,不敢再做多餘的表情。

程興轉過頭去,立刻換上一副溫和的笑臉,蹲下身來,摸著程禮的小腦袋問道:“禮兒怎麼突然想要個二嬸了?”

“是不是又有人,在你耳邊說了些什麼?”

程禮可沒忘記,之前他身邊的丫鬟因為照顧的好,得了二叔的誇讚,結果被養大了野心,開始覬覦起督主夫人的位置,不但在府裡以督主夫人自居。

更是時不時在他耳邊嘮叨著,要給自已做二嬸,要一輩子照顧他。

結果他剛跟二叔說了後,二叔就將她當眾活活打死了。

程興想到這,小臉嚇得瞬間慘白起來,趕緊抓著程興的胳膊,語氣急切道:“不是的,二叔!”

“在燈會上,一個公子的馬被驚著了,差點踩死我。”

“是九公主捨命救了我,不然您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而且她先前不知道我的身份,還因此受了很重的傷,我是真心喜歡她,想讓她做我二嬸的!”

程興光是聽著程禮的描述,心就瞬間揪了起來,他無法想象,今夜若不是姜南梔出手相救,他就真的再也見不到禮兒了。

但是想起剛才擦身而過時,哪個懦弱膽怯的九公主,對自已的偷偷打量,心頭驀地升起一抹疑慮,這些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程興眸光冷戾,“將今夜跟著小公子出門,翫忽職守的所有奴才,全部處死。”

李懷和李陽立刻領命,“是,督主!”

破舊的宮殿內,傢俱簡單而又陳舊,顯然已經很多年沒有換過了。

此時最裡面的素色紗帳內,姜南梔正沉浸夢境中無法自拔,她白皙瑩潤的小臉上佈滿了汗水,雙手死死攥住手下的被子,嘴裡還在不停呢喃著,“好痛,好痛啊……”